《何处江南》静书不昭

202、第 202 章

　　当天色刚刚开始昏暗下来的时候，苏馥曦一路人也恰巧赶到了原计划的旅店休息了。
　　一路人本就赶着回去，其实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休息点的，但是考虑到苏馥曦的身体，还是决定停下来，明天再走。
　　下午苏馥曦醒来之后，在马车里吃了一些糕点，又灌了不少的水。所以虽然到了饭点，但苏馥曦却一点儿也不饿，下车的时候还掩着嘴偷偷打了个嗝，结果一转头就看见苏子荣眼光幽怨地看着她。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苏馥曦还是有些心虚的。自己虽然不久之前也打过苏子荣一巴掌，但是那是他自己做错事了，而且是在周围没有人的情况下（那些藏在暗中的暗卫，自动被苏馥曦无视了）。但是这次，苏子荣不但没做错事，旁边还有一个凑热闹不嫌事大的王子儒，所以这件事情就在短暂的半天里传遍了车队。
　　苏馥曦一只袖子捂着嘴，堪堪将打到一半的嗝咽了下去。看着苏子荣的眼睛心虚地晃了几下，然后看见他脸上的五指印已经不见了，于是决定理直气壮地恶人先告状，指着苏子荣抱怨道：“你下午吓我做什么？”
　　苏子荣没想到苏馥曦竟然会这么理直气壮，当即诧异地眨了眨眼，一脸震惊地看着苏馥曦。
　　苏子箬一直在另一辆么马车上，因为无聊也睡了一路，直接错过了事情发生的全部过程和所有流言。此时走过来，不明就里地听见这么一句话，立即皱起眉头，不满地看着苏子荣：“哥哥你开玩笑也不能够这么不分时候啊，馥曦姐姐本就身子弱，被你吓出事可怎么办。”
　　苏子荣：“……”
　　他不忍心责怪苏馥曦，于是便死死地瞪了苏子箬一眼，然后怒气冲冲地走进客栈里了。
　　这里苏子荣走进去之后，苏子箬挽着苏馥曦的手依旧在数落这自己哥哥的“罪行”，把本就心虚的苏馥曦听得眼角直抽抽。
　　苏父和苏母正走过来，笑着拉起苏馥曦的手问一路的状况，这时候一阵慌乱急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过来。
　　他们今天停宿的地方虽然是个不小的城市，但是却远没有江南发展的好，更妄论和京城比了，来往的游客商队也不多。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街上的人也没多少了，更别提是骑着马狂奔的人了。
　　于是，苏馥曦一行人的视线不避免地被吸引了过去。本以为是不相干的人，哪料那人直接骑着马朝着他们奔过来。看着来人急促的神色，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众人的心头。
　　“你是谁？”苏母皱眉，一脸严肃地看着马上那个人。
　　那人一身紧身衣，面色匆匆。脸是很普通的脸，落入人群也不见得能够找到他。衣服也很普通，一身黑色的麻衣，随处可见的布料。甚至是周身的气质也是一样，很普通，有种让人过目就忘的本事。
　　苏馥曦和苏子箬也许不知道，但是苏父和苏母却不是没见识的人。皇室或者大户人家都会培养一些人，这些人执行着不为人知的事情，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行走于人间，为主人打听、传递消息。
　　很显然，这个人让苏父和苏母一下子就想到了这类人。
　　面对苏母的厉声询问，那人丝毫不露怯色，熟练的下马走上前，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腰牌。苏馥曦凝视一看，瞳孔微缩。她认出来了，这个是东宫的牌子。
　　“卓……你是太子殿下的人。”苏父和苏母显然一时间有些没想到，倒是苏馥曦和苏子箬这两个和卓君磐走动次数比较多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知道是卓君磐的人，苏母心中的不解更加深了，但还是见到明了：“你要见谁？”
　　“荣公子。”显然是在路上就想好了的，在苏母问出问题的时候，当即想都没想地脱口而出。
　　闻言，苏馥曦和自己父母对视了一眼，然后颔首道：“跟我来。”
　　转身带着人去找苏子荣的时候，遇到了卓然，卓然乍一看见苏馥曦身后的人先是一愣，然后诧异地扫过周围。苏馥曦知道，卓然定然是认识那个人的，但是他知道那人必然是有事要说，也不着急询问。退后一步，让开了路。
　　来到了苏子荣的房间外，还没等到苏馥曦抬手敲门，苏子荣就像是在外面长了眼睛一样，在屋内笑盈盈地说道：“曦儿可是来找我认错的？”
　　苏馥曦见状，也不敲门了，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推开门，翻了一个白眼表示不屑。然后用手指指了指身后的人，笑道：“有人找你，东宫的。”
　　说完，苏馥曦就转身出去了，出去前还贴心的帮他们关了一下门。
　　苏馥曦走了几步，直到楼梯口停了下来。那个人过来直言是找苏子荣的，但是貌似不是什么好事。苏子荣和东宫有什么联系？
　　苏馥曦想了很久，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东宫太子卓君磐的生母——皇后娘娘。这样她不禁想起了前几天，在东宫看见皇后时的场景。虽然苏子荣说没事，但是苏馥曦却一直惦记着。
　　楼下，苏涵卿交代完事情之后，也走上来。抬头看见自家妹妹站楼梯口，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笑道：“什么事情竟让我们的苏小姐这么烦忧？”
　　苏馥曦撇了撇嘴不说话，眼睛朝着苏子荣的房间看了一眼。
　　苏涵卿显然也是听说了刚刚的事情，心中了然。看着苏子荣的紧闭的房门，淡淡道：“东宫来找苏子荣的话，必然不是什么小事。”
　　“我也这么觉得。”苏馥曦用手托着下巴，严肃地点头。
　　“怎么守在这里？是不放心他么。”
　　苏馥曦再次点头，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你和苏子荣都忙的很，你忙着管理路上的事，苏子荣忙着卓赫连黎……不用这么看我，你们以为你们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么，我没这么傻。你们这么忙，本来就够累的了，若是这人过来没什么坏事也就罢，就怕有什么不好的事……”
　　看着苏馥曦说的信誓旦旦的、一本正经的样子，苏涵卿诧异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不是好事？”
　　苏馥曦抿了抿唇不说话。
　　这让她怎么解释？是说寻春和觅雪的死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还是说，那和寻春觅雪相似的眼神让她草木皆兵，惦记了许久？
　　她转开眼睛，看向别处：“赫连黎找到了吗？”
　　见苏馥曦不想说，苏涵卿也不追问，放下心中的疑惑，从善如流的也转开注意力：“没这么容易呢。这两个人本就是大域精心培育出来的人，再加上这次是有备而来，退路都安排好了，找到不容易啊。不过……不关系，他们就算是再怎么厉害，也要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这里是武国，不是大域。
　　苏馥曦和苏涵卿聊了一会儿之后，苏涵卿有事离开，而苏馥曦依旧坚持地站在原地。
　　不久之后，那个人出来了。路过苏馥曦的时候，停下来行了一礼，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苏馥曦缓缓地走过去，苏子荣的门没有关起来，她一眼就看见坐在桌边垂着头的苏子荣了。听见苏馥曦的脚步声，苏子荣抬起头，僵硬地勾了勾嘴唇：“曦儿。”
　　看见苏子荣的这个样子，苏馥曦的心“咯噔”一下，瞬间就确定了刚刚那人过来传递的信息，绝对不是什么好的消息。
　　“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和我说一说吗？”苏馥曦佯装不知，走上前给自己和苏子荣到了一杯水，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苏子荣接过杯子，也不喝，就默默地拿着杯子细细地转着，半晌不语。苏馥曦也不着急，捧着杯子，安安静静地等着他说。
　　“皇后、我姑姑她，死了……就在我们离京后的那天晚上。”苏子荣看见苏馥曦捧着杯子的手一顿，手指僵在半空，险些没握住杯子。然后他浅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据说是自杀。”
　　苏馥曦似乎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除了一开始的错愕，在没有什么过于震惊的神色。她放下杯子，神色淡淡：“怎么说是自杀的？”
　　皇后位中宫，虽然不是长宠不衰，但也一直深受皇上敬重，还是太子生母。虽然苏馥曦通过那天皇后的眼神，觉得皇后有自杀的可能，但是为什么宫里的人却没有觉得那是谋杀。
　　“姑姑被发现的时候，姑父就晕了，醒了之后疯了一样把姑姑屋里所有的东西进行检查，还有近几日与姑姑有过联系的人也进行了检查，连朝政都不搭理了。最后，除了姑姑最后引用的那碗茶水里有鹤顶红，其他一无所获。”
　　“宫里的东西进出都是有记录的，但是那些鹤顶红却没有记录。贴身侍女什么的询问了一圈，最后一个侍女说是姑姑几天前让她出宫拿的，但那侍女却不知道是什么。姑姑这些年在京城，肯定是有些人脉的，想要自己弄些药进宫，也不是很难。皇姑父当时气的，就想要中宫的所有人陪葬。”
　　苏馥曦在脑海里回想那个见过几次面的皇上，心中想到：那皇上倒是对皇后还是有些情谊的。
　　“中宫的那些人，最后怎么样了？”苏馥曦知道苏子荣这会儿心情不好，想要一个倾听的人，于是便继续询问。
　　“被卓君磐拦下了，除了那个丫头，其他人都发配冷宫或者别的地方去了。”苏子荣淡淡地笑了一声，“卓君磐虽然愤怒，但是倒也还有些理智。这些天皇姑父无心朝政，就是他在处理的……他也渐渐地像个君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