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江南》静书不昭

154、第 154 章

　　休息了半天之后，苏馥曦也想通了。待脚上的扭伤稍稍下去了一点儿，就耐不住性子再窝在床上当一个半残的人了。
　　在下了床走了几步之后，察觉脚上的肿伤疼痛尚在她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当即好了伤疤忘了痛，决定出去溜达几趟。
　　但是鉴于脚还走不快，苏涵卿以“皇上寿宴将至，街上人口杂乱”为由，将苏馥曦想要上街浪的想法严严实实的堵了回去，然后不理会苏馥曦哀怨的眼光，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于是最后，苏馥曦决定忍痛后退一步，“丧权辱国”的接受了苏子箬苏府一日游的计划。两个小姑娘打发小厮出去买了些想要吃的吃食，然后带着吃食和贴身丫鬟，一步三摇的在苏府溜达了起来。
　　苏馥曦脚伤未愈，走的速度堪比蜗牛，苏子箬也不介意，好性子的苏子箬耐心十足地陪着苏馥曦一边走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最后还是苏馥曦感觉到脚踝处的扭伤开始隐隐作痛了，于是当即决定在就近的亭子里坐了下来，打开食盒顺便吃些东西补一补自己的五脏庙。
　　苏馥曦捏起一块桃花糕，咬了一口。松软清香的糕点在嘴中散开，夹杂着幽幽清爽的桃花香，苏馥曦享受般的眯了眯眼睛，慢慢地咀嚼了两下，然后视线扫过苏子箬最近尖了不少下巴，轻声问道：“子箬，你还在和你哥哥冷战吗？”
　　苏子箬正捧着一盏茶，做在那里如老僧入定一般地坐着，乍一听见苏馥曦问话，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沉默了一瞬间，然后抬眼看见苏馥曦的视线，像是看见了什么刺眼的东西一样，撇过眼睛，呐呐地说道：“没有……就是不怎么遇到，也就没说话罢了。”
　　那不就是在冷战嘛。苏馥曦在心里暗暗腹诽到，她将手上的糕点吃完了，然后心满意足地用手指擦了擦嘴角，一边端起茶水，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子箬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知道……你别看苏子荣对这你那幅样子，活像是你欠了他八百两黄金的大爷样，其实心里是疼着你的。”
　　“还疼着我？”苏子箬像是听见了什么奇闻异谈一样，哼笑了两声，然后转眼看向远处飞来飞去的鸟儿，继续说道，“我从小就被爷爷管着，哥哥也对我很是严厉，我可从来没觉得他有多疼我。他心中对我的关心，大概也就是因为我和他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吧。”
　　“我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丝毫没有自己的自由……连喜欢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馥曦姐姐，你才是被他疼着的人啊，有时候真羡慕你，有涵卿哥哥护着你，我哥哥也宠着你……”
　　苏子箬越说声音越小，就像是一根烧至最后的蜡烛一样，越到最后发出的光越是弱，紧接着开始闪烁不定，最后“噗嗤”一声，宣告熄灭。
　　苏子箬说道最后，也如那蜡烛一样，声音消失了，只余下隐约的梗咽，带着委屈的颤音。
　　抬起眼睛看着对面的那个小姑娘，眼圈微红，向来像是百灵鸟一样明亮好听的声音，也似乎被蒙 上了一层晦暗的阴霾。苏馥曦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开口缓缓地说道：“子箬，你错了。苏子荣这人，对于不同的人是不同的态度的。”
　　“对不喜欢的人，有的人他会看见就冷嘲热讽，有的人他却会直接无视。对于喜欢的的人，也是如此。有的他会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也有些他会严厉对待。他这个人向来不怎么坦诚，也不屑于当着人的面说出自己有多关心别人，所以你不能够单看他对人的态度就下定结论。”
　　“苏子荣对我好，是呵护，是百依百顺，那是他对我的方式。而对你严厉，是为了让你犯了错就及时改了，免得以后吃了亏啊。”
　　苏子箬有些不解的看着苏馥曦，以她才十三岁的脑袋瓜里，有些无法理解苏馥曦这句话的意思。她伸出手指，不自觉地咬着指甲，思考了片刻之后复又抬起头，老老实实地对着苏馥曦说道：“馥曦姐姐，我不太懂。”
　　苏馥曦浅浅一笑，呷了一口茶，垂眸缓缓地覆上腰间了那颗玲珑骰子：“你说我哥哥对我很好吧，但是却很少纵容我。我犯了错误，也一样会被惩罚。小时候我不理解，现在想来才知道，哥哥是怕我被了娇宠惯了，以后嫁入夫家会落人口舌，所以才会对我严加管教的。”
　　“你说我哥哥不疼我吗？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哥哥都快把我宠上天了。但是为了我以后，他不得不管着我，再心疼也不能够叫人看出来。而苏子荣对我无限制的好，是因为，我以后是他的妻子。哥哥不知道我以后会嫁去哪里，所以管着我。但是苏子荣却是我的未婚夫，所以以后我就是再娇宠，他愿意忍受，不会让我受委屈，所以才对我百般好。”
　　“而苏子荣对你，就像是我哥哥对我一样。他不知道以后我们嫁给谁，夫家会是什么样的。为了不让我们落人口舌，只能够严厉些，至少让我们不会在人面前落人口舌，这样的话以后就是受了委屈，他们也有理由去教训人啊。你说是不是？”
　　说到这里，苏馥曦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眯着眼睛，笑看着苏子箬，阳光似是一张无形的大氅，铺在她的身上，她的眼中。苏子箬看着她眼中光影明灭，莫名的让她想起了被阳光照射时的水面，波光粼粼，说不定来的灵动好看。
　　似乎是被苏馥曦的笑容感染，苏子箬也微微弯起嘴唇，笑了起来。这么一想似乎也是这样……
　　“而且，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吗？你和苏子荣因为父母的事情，经常被人嘲笑。苏子荣脸色不显，但是那些曾经嘲笑、捉弄过你的孩子，第二天不是被人打了，就是举家离开了江南，你不会至今都以为这些都是意外吧。”苏馥曦看着苏子箬，眼中的揶揄格外明显，看见苏子箬诧异的神色，颇有些好笑的说道，“那些可都是苏子荣的杰作啊……我到现在都记得，有几次他脸上也挨了伤，不敢出现在你面前的样子，当真是格外可爱呢。”
　　“真的吗？”苏子箬怔怔地看着苏馥曦，脸上的神色似是开心，又似是感动，格外的复杂。她低下头，看着面前的桌子脚，闷闷地像是一只被打了霜的茄子一样，颇有些萎靡低沉。
　　见状，苏馥曦也不再说话，坐在一边，一会儿吃块糕点，一会儿喝一口茶，忙得不亦乐乎，让苏子箬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思考去了。
　　待苏馥曦将糕点吃了大半的时候，有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有些紧张地搓着手，对着苏馥曦和苏子箬说道：“小、小姐，太子殿下微服私访来了。”
　　苏馥曦闻言，停下手上吃到一半的糕点，挑了挑眉：“他来做什么……”然后看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脚上，苏馥曦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探病”这个借口是最直接的了。
　　于是她，站起身，无奈的说道：“走吧，去迎他吧……呃，你顺便去和哥哥还有苏子荣说一下，我们现在在京城，人家的地盘，让苏子荣低调点儿的好，别落人把柄。”
　　苏馥曦至今不知道，在锦喻园的春宴上，苏子荣已经当着全京城公子们的面，将卓君磐无视的彻底，把柄也落得结结实实的了。
　　听见苏馥曦的话，小厮急忙说道：“两位少爷不在府上……还有，太子已经进府了，正朝这里来。管家让小人提前来通知两位小姐一下……”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苏馥曦就眼尖的看见花园的回廊拐弯处出现了一袭月色衣角，然后紧接着，卓君磐就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了。
　　苏馥曦：“……”苏馥曦对着小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挥手让他下去了，怎么不早说呢。
　　“太子殿下。”苏馥曦浅浅地福了福身，身后的苏子箬和丫鬟们也跟着行了一礼。
　　卓君磐走上前，笑着看了一眼苏馥曦身后的桌上，视线在精致的糕点和茶水是一扫而过，笑着打趣道：“馥曦当真是悠闲地很啊，本以为你伤了脚会很难受的，但是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左了。”
　　苏馥曦有些僵硬的勾了勾嘴角，嘴里老老实实地说着“过奖”。上次在锦喻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直接叫她“馥曦小姐”，如今这里没多少人，竟然也毫不客气的直接叫她的名字了，当真是自来熟的可以啊。
　　想到这里，苏馥曦突然想来身边的苏子箬，她用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却看见苏子箬似乎是解开了心结一样，看着卓君磐的视线里，虽然还有一丝隐晦的好感，但是却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情了。苏馥曦瞬间感觉放心了不少。
　　苏馥曦心不在焉的对付卓君磐那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心里不知不觉的开始走起了神。然后直到她听见卓君磐说：“你们都先远些侍候着吧，我与馥曦有些话要说。”
　　这一句话，瞬间将苏馥曦神游天外的思绪，毫不犹豫的拉了回来，她回过神，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笑得面不改色的卓君磐，心中思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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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才发现没有更新，时间填错了，抱歉<(_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