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江南》静书不昭

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什么，寻春醒了？真的吗？太好了！我要去见见她。”苏馥曦的手微微一颤，然后猛地站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脚就要朝外走去。
　　一直注视着苏馥曦的苏子荣自然看见了苏馥曦的不自然，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小姐，寻春那里可以过后再去。”就在苏馥曦路过苏格旁边的时候，苏格伸出手拦住了苏馥曦，便对着苏馥曦不解的视线，他恭恭敬敬地解释道：“小姐，少爷刚刚回来了，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膳食了。此刻正是用膳的时间，要不您吃完饭之后再去？”
　　“也是，寻春既然已经醒过来了，那就没有什么事情了，那我就吃过饭了再去吧。”苏馥曦停下脚步，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着苏子荣问道，“小荣子，你是在西苏府吃饭，还是回东苏府吃饭？”
　　“西苏府……”面对着苏馥曦的问话，我们的荣公子不假思索地当即回答道，看着苏馥曦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讨好和喜悦，就像是一只大型的宠物一样。
　　“……”苏馥曦一脸无奈的看着苏子荣。说实话，她到现在有的时候还是无法接受苏子荣这般像是某种宠物一样，完全不加以掩饰的黏糊劲儿。
　　“哥哥，我好想你啊。”一走进苏涵卿的竹雅阁，苏馥曦便看见了她那个消失已久的哥哥苏涵卿，于是开心地小跑了过去，像是一只树袋熊一样，紧紧地搂住了苏涵卿，然后挂在了他的身上。
　　被苏馥曦突如其来的拥抱逼得后退了几步的苏涵卿，先是一愣，然后无奈地笑了，像是抱小孩子一样，亲昵地抱住自己的妹妹，宠溺的问道：“馥曦这几日可曾好好吃饭？”
　　“一日三顿，一顿一碗饭，有时候还会吃些下午茶。”苏馥曦软糯地回答道。
　　“那有没有好好休息？”苏涵卿继续问道。
　　苏馥曦继续挂在苏涵卿的身上，将下巴在苏涵卿的肩膀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搁好之后，懒懒地回答道：“每天按时睡觉，中午也有午休。”
　　闻言，苏涵卿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面无异色地继续温和地问道：“那馥曦，你的药有没有按时喝？”
　　听到这个问题，苏馥曦的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在一瞬间的沉默之后，这才缓缓地说道：“都、都按时喝掉了。”
　　“哦，是吗？我怎么听说，你好几次都是只喝一半，另一半怎么都不想喝，有没有这回事？”苏涵卿托住苏馥曦身体的手，微微拍了拍苏馥曦的背部，带着薄薄地愠怒。
　　敏锐地感觉到了自家兄长语气中的怒火的苏馥曦，身子有些心虚地僵硬了一下，然后手脚并用地从苏涵卿的身上扒拉下来，飞快地躲到了苏子荣的身后，怯怯懦懦地探出脑袋仔细地打量了几眼兄长的脸色，片刻之后才轻声嘀咕道：“哥哥，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偶尔咳嗽几下，没必要喝药了。”
　　苏涵卿看着妹妹胆怯的样子，心中一软，然而在听见她话之后，原本有些软化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更加冷凝起来。苏馥曦看见自家哥哥挑了挑眉头，然后温柔地笑着说道：“苏馥曦，你说什 么？”
　　这个笑容，在苏馥曦的眼中不啻于死刑的宣判。苏馥曦见状猛地将脑袋埋到苏子荣的背后，像一个鹌鹑一样努力地将自己缩到苏子荣的身后，好让自家哥哥好不见她。
　　“小荣子，你就别在一边看戏了，快帮帮我啊！”苏馥曦埋在苏子荣的背后，用手轻轻地捏了捏他背后的软肉，颇有些气恼地埋怨道。
　　感觉到背后之人的小动作，苏子荣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眼睛笑着说道：“涵卿兄，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怎么，这种事情你也帮着她？她的身子是怎样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一向宠爱妹妹的苏涵卿，难得的毫不让步。
　　苏子荣浅笑着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这件事情的确错在曦儿。这几日，你不在家，我没“”注意到她没将药喝完，也有我的过错，接下来我会好好看着她把药喝完的。再说了，这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现在对着曦儿发火也没弥补不了了啊，是不是？”
　　“哼，爹娘皆道我太过宠馥曦，原本是看在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本指望着你可以管束一下她的，现在看来你可比我还要宠她啊。”苏涵卿冷哼着，然后一甩袖子便转身走进了屋中，算是默认了苏子荣的话，不再追究这件事情了。
　　知道苏涵卿不再这件事情了，苏馥曦方才从苏子荣身后走出来，一边拍着胸脯一边深呼吸，夸张的样子破像是劫后重生的感觉：“呼，还好哥哥放我一马了，哥哥一遇到这些事情，就变得特别可怕。”
　　“这次，可是连我也一起得罪了涵卿兄啊。”苏子荣苦笑着说道，然后瞥了苏馥曦一眼，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苏馥曦的额头，认真地说道，“小丫头，接下来我得看着你喝药了。这次我帮着你，下次可不会了，毕竟你的身子一向不好，你哥哥生气也是应该的。”
　　“还有，你记得你并不是很讨厌吃药啊，怎么……”苏子荣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苏馥曦听罢，无奈的吐了吐舌头，苦涩地说道：“是不讨厌啊，可是你想想我今年都已经喝了多久的药了，整整五个月了，每日三次，就是不讨厌，我也快吐了。”
　　面对着苏馥曦的牢骚，苏子荣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伸手轻轻地将一缕粘在苏馥曦脸上的头发拨开，温柔地说道：“曦儿，进去之后和你哥哥道个歉，他就舍不得再说什么了。”
　　“嗯，我知道的，哥哥其实最容易心软了。”苏馥曦调皮地笑着，然后拉起苏子荣的手，开开心心地往里面走去。
　　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还真的是个小孩子呢。苏子荣看着苏馥曦，眼神不禁柔和了起来，这就是他这辈子要守护的珍宝。
　　不过有一件事情苏子荣很奇怪，往年这个时候，曦儿的咳嗽按道理说应该是全完痊愈才是啊，但是为何今年到了现在还没好呢？这咳嗽，说严重也不严重，但是却也没到可以忽视的地步。
　　苏子荣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想道：当真是因为今年冬天操劳过度的缘由么？不知道为什么，苏子荣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就像是一朵乌云压在心头一样，挥之不去。
　　进了屋，苏馥曦便乖乖地道了歉，然后又是一番耍宝撒娇，直把苏子荣看的醋劲大发，酸味飘散十里，苏涵卿这才不生气了。
　　今天苏馥曦的心情出奇的好，即便面对自己哥哥不太好的脸色，也依旧笑嘻嘻地。
　　但是……苏子荣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苏馥曦，就算是寻春醒了，曦儿这反应也太过了。而且，苏子荣总觉得，曦儿并不是真的开心，就像是在强颜欢笑一样假的很。
　　“哥哥，寻春的情况怎么样了？你知道么。”苏馥曦一边咬着糯米圆子，一边问道。
　　“不知道，我没有去看她，只不过是今天早上医馆那里有人送信来了，我才知道她醒了。”苏涵卿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这样啊。”苏馥曦有些失落地嘀咕道，然后又很开心地笑道，“那我下午去看她也是一样的。”
　　“这样的话，曦儿我和你一起去吧。”苏子荣伸手夹了一块糖醋鱼给苏馥曦，一边说道。而在苏馥曦看不见的地方，苏子荣看了苏涵卿一样，眼中闪过一丝深沉和莫名的意味。
　　苏涵卿对着苏子荣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地说道：“也行，我下午没空，妹妹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吃过了饭，苏馥曦便在苏子荣和苏涵卿的注视下，用喝酒一样“一口闷”的方式，毫不犹豫将一碗苦涩的中药灌了下去，然后便拉着懒懒散散、豪不积极地苏子荣迫不及待的赶去了医馆。
　　“寻春，你终于醒了啊。”苏馥曦飞奔进寻春的病房，然后紧紧地抱住她。在寻春手足无措地时候，苏馥曦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久久没有动静。
　　就在众人以为苏馥曦在寻春的肩膀上睡着了的时候，苏馥曦闷闷地声音透过寻春的衣服传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不会醒来了呢，寻春。觅雪不要我了，我还以为你也要丢下我不管了呢。”
　　苏馥曦的声音，带着浓浓地委屈，和湿漉漉地潮气，寻春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有温热的液体在晕散开来。
　　“小姐，我不会丢下你的，除非……”
　　寻春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低声呢喃着，即使是身边的苏馥曦和听觉灵敏地苏子荣，也不曾听清楚。
　　过了一会儿，苏馥曦才从寻春肩膀上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寻春，我后天要去京城了……”
　　“小姐我知道，你说的话其实我都听到了。其实……”寻春顿住了，像是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她继续说道，“其实，我这次醒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小姐……我也要想要去京城。”
　　苏馥曦认真地看着寻春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一定要去吗？”
　　“一定。”
　　“即使是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是。”寻春点头道。
　　苏馥曦低下头，寻春看不见她的脸色，紧接着苏馥曦倏然站起来转过身，缓缓地说道：“好，我同意了。”
　　说完，苏馥曦便走了出去。苏子荣见状，也连忙跟了出去。
　　“曦儿，寻春她……”
　　苏馥曦停下脚步，轻声呢喃道：“你不用说了，有些事情我不是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和她相处这么多年……有些事情，我很容易就猜到了。”
　　但是我之所以没有询问过你们，就是因为我不想知道这件事情。说我懦弱也好，愚蠢也罢，我只不过是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了。
　　苏馥曦这般想着，眼泪却不自觉的夺眶而出，滚落到了地上一滴滴地打碎，溅起一片片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