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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增加字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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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儿微微失神,这柄排箫是那个人的,那时侯她将排箫变小,像饰物一般挂在脖子里,不经意间就挂了这许久。待回味过来明白了夏商玦话中的意思,连忙否认道:“我不,不是……”
她着急否认,可在夏商玦看来,她表情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心情微有些烦躁,他略微侧了下身,转移话题,“你说下次见面便告诉我答案,你请我来做客,想必是想好了。”
听到这话,炎儿也郑重起来,“是。”
夏商玦回身面向她,“所以?”
“我愿意帮你。可是,我也需要你帮我,我们交换。”
“交换?” 夏商玦一愣,“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一个承诺,一个可以随时兑现的承诺。”
夏商玦皱眉,“你为什么需要我的承诺?我的探子说,你从三十多年前开始在百濮开酒馆,三十年前从哪儿来却无人知晓,你是谁?为什么需要我的承诺?”
炎儿笑:“我既然在百濮三十年,便是百濮人。至于为什么,那是我的事,就看你答不答应。”
夏商玦颇有意思地看着她,思索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我不想跟你交换。”
“为什么?”
“交换需要双方拥有筹码,可你并没有。你关心谈叔,在知道他的经历后,即便我不请求,你也不会放任不管。我想,你也想要让谈叔释怀,我说的对吗?”
“不。”炎儿毫不犹豫地道。
这倒让夏商玦有些意外。
她的目光透过木栏移向汀谢中,谈老头正在和半抹对酒。他们在玩斗草茎,半抹总是输,一张脸喝得红彤彤的,谈老头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在半抹耳旁说了什么,半抹一张脸“唰”一下更红了,却又在傻笑。襄铭低下了头,耳根子在不自然地动,谈老头哈哈大笑。
炎儿嘴边也不知不觉地挂上了一抹笑,她看回夏商玦,“谈老头是真的开心还是强颜欢笑,你不会看不出来。他早已经放下,放不下的恐怕只有你父亲一人。不是谈老头需要释怀,而是你父亲需要依凭他来释怀。”
夏商玦愣住,摇头笑了笑,她说的确实不错,这不禁让他产生些许挫败感。默了一瞬,他答应,“好,我给你一个承诺。”
炎儿狡黠一笑,“那就多谢了。”
夏商玦不由怔住,明眸浅笑,荡着清浅月光,在他心口缓缓淌过......
在炎儿不解地看过来时他转过了头,脸色不自然地转向外面,一脚已跨出,却又收了回来,手突然伸到她发梢,拾取一片花瓣。柔软的声音擦过她耳边,“希望我不会后悔今日给你承诺,你不会让我后悔的,对吧?”说完却不等任何回应,笑着提步离开了。
重重花影,不留一抹痕迹。
炎儿愣愣地站在原地,那种可怕的感知在心中发酵的越发厉害。他的动作暗昧,再联想起他前些时候的举动......脸有些热辣地烧起来,更多的是惊骇,可是,怎么可能呢?
屋檐下铃铛轻响,拉回了她的神思。她走进汀谢在谈老头身边坐下,“你真的不想出去看看吗?”
谈老头拿着草茎的手微微一顿,笑着摇头。
“那你的家人,族人呢?你不想去看看他们吗?”
“他们曾经说我不该不识好歹与神族来往,否则只是自取灭亡,那时候我爹就把我扫地出门了。而后来发生的事,也验证了他们的说法不是?”
炎儿心内悲戚,“对不起。”
“与你无关。”
半抹有些微醺,却还不忘要放灯,一手提着灯,一手拽着襄铭。襄铭不任由他拽,抽出手来,两人站在门口不知在争执什么。半抹一阵怒一阵笑,襄铭却始终淡淡的,最后半抹高高兴兴地提着灯走了,襄铭低着头回了屋。
大约半个时辰后,半抹脸色微红,旁边跟着一个粉衣女子。两人打算一起去放灯,走到石桥上,一个人影挡在了那儿,半抹没在意,拉着粉衣女子越过他而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手中的花灯突然被那人施手夺走。半抹愣了一下,惊而怒地准备吼过去,那人却一个旋身,连带着花灯瞬间不见了踪影。灯上掉出一张纸条,纸条落在河里,河水模糊了纸条上的两行小字。
夏商玦走后,炎儿马上去找小灻。屋子各处都没找到它,只在它窝里发现那株被揉碎的水草。
想必是闹别扭了,炎儿又是愧疚又是好笑地想。
满山歌声嘹亮,花灯光芒四射,映衬着头顶苍穹,亮如白昼。十五的月本是最亮最圆,却被漫山遍野的花灯覆盖了光芒。炎儿穿梭在灯芒之间,不时在花丛边听到几声情人间的低语呢喃,赶紧红着脸悄悄避开。
行走间脚边铃铛轻响,往常铃铛一响小灻便会飞快地跑到她身边,今日却毫无动静。
她在山顶最高处坐着,好让小灻看见她。风来,吹起她的裙角,脚下一串一串的灯火忽明忽暗。
今夜有许多人会在山中过夜,还好夏商玦的出现没有让这灯火灿烂的一夜消失。
炎儿坐了小半夜,也不见小灻回来。襄铭提着一盏灯寻上山来,对炎儿道:“夏商公子来之前,小灻沿着河北边跑了,最近它好像每日都会去那边。”
炎儿想起那株水草,“最近?它去做什么?”
襄铭道:“我没有跟过去看。”
炎儿更加愧疚,近来她的心思都在金兵魂上,襄铭都发现小灻的异常,她却没有。
交代襄铭回去睡觉,她则来到靠海的地方。站在高高的山崖边,见海上一轮硕大的明月发出耀眼的黄白色光芒,月光下缘紧贴着平静的海面,水天相接处一片幽蓝。
手指在眼前一拂,随着一缕萤色光芒飘过,眼前立刻变得清晰无比。俯视着悬崖下的整片天地,炎儿终于看到一抹白影。
于是立刻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缓缓下落间一阵乐声飘渺入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有人在那儿。
炎儿惊疑,不再朝着白影而去,而是悄然落在与它相隔的山崖之后。
原本长长一条河却在炎儿落脚的地方被阻断,一面石峰堪堪堵住了河道,再没法过去。
可明明水流的声音还在。
她靠在石头上思索,耳边乐声缭绕,心绪如潮。
排箫声……
再禁不住身体里的火焰,她四处看了看,发现水面之下藏有个圆洞——原来如此。
她悄声入水,从水下面泅了过去。
石峰前幽暗摄人,怪石后却霍然开朗、明媚如昼。
炎儿躲在石后,沿着排箫声寻去——
湖边有座小阁楼,阁楼边水车在不停地运作着,雪白的水花撞击着光洁的石头,清风朗月,宛如世外。
清冽月光下,一袭白衣铺在石滩上,浓黑的长发随着悠扬的箫声,在空气中飘逸飞卷。
箫声温柔,却碎人心魄。
夜色如水温柔,而男子身旁,却有一只红尾鹿蜀不停地围着他跳跃,只见它脚趴着地,嘴边不时发出几声闷咽,神情有些急躁。
鹿蜀的声音极为动听,鸣叫起来像人在唱山歌。炎儿不禁莞尔,那只鹿蜀竟然被逼得和吹箫的人暗自比较起来。那人箫声优美,连鹿蜀都感觉到了威胁,想必鹿蜀此时定是心有不甘,竟有东西能发出比它更好听的声音!
由于看不真切,她悄悄用指尖在空中画了个圈,那张“脸”便近在眼前,十足清晰了起来。
微红的嘴唇轻轻擦过排箫,浓墨般双眸盯着湖面,沉凉如水。
正看得入神,湖面上突然刮过一阵风。不知是否是她看错,眼前仿佛有一道电光闪过,激起无数水花,优美的箫曲瞬间变了音色。不,是箫声变了之后,水花才被激起!
不及她多想,紧接着一股细薄的浪花从深底穿击而出,像锋利的刀面一般直朝着她汹涌而来,似要将她整个人从中切开。
炎儿看了一眼那人,他应是发现她了。
她却没想过要躲开。
左肩传来一阵剧痛,她整个人被浪花抛至空中,很明显,他并没有手下留情。炎儿刚要动作,眼角却瞥见那道白影朝她袭来。原以为会受到重击,可下一瞬她却被那人卷入怀中。
激起的浪花仍在四处飞涌,却由激转柔,溅落在他们头顶、身上。
他抱着她停落到湖面,水珠从银色面具滑落,在月下发出凌凌的光。暗夜里,他深邃的眼紧紧地望进她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意外,“你......”他的鼻息略微浊重,声音沉沉,“为什么不躲开?”
巫萤花紧追他而去,在湖面上掀起无数浪花,君迁却只是一直躲避不出手。她身体里的火焰却越发灼热,浪滚滔天,吵翻了寂静的夜。待她终于好似发泄完了,四散的浪花终于在两人之间落下,归于平静。
两人望着对方。
夜色里,略带冰凉的湖水,悄悄划过的风。
炎儿突然想到什么,忙侧身飘到石滩上,背对着他,亡羊补牢地把衣裳拢好,隐去脖颈子上的排箫。
君迁也回到石滩,站在她身后,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许久,炎儿回身,“至少……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