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衣冠人笑

17、第 17 章

　　那个时候，他是真心想从头开始的或者说洗心革面，不管许浮舟说什么他都照办，他虔诚的相信他，他想重新去认识这个世界。

　　但这个世界没有给他机会。

　　他拖着凳子在走廊和郑颖对峙的场面不知被谁拍了照片发到空间里，尤其是椅子上的血迹还另拍了一张特写，二人之间的冲突更是被渲染到了极致。一时间学校各班级群里都在疯传那天他那天打人的事情，幸好那会智能手机上网不是特别流行，大家还没法直接艾特他，否则单含瞳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众人突如其来的殷勤和敌视。

　　其实，相比起某些同学有意的示好，他倒更习惯别人的排斥。从周一早上到了学校之后，来来往往的人都要看上他那么一眼，有的还专门挑下课时间跑他们教室里来看他。走廊里都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单含瞳一上午都没说话。

　　中午下楼，储律一见他就扑上来：“哎，空间里那两张图片是不是你啊？你真的把人腿砸断了？这么牛逼啊？”

　　“什么照片？”单含瞳家里没装电脑，他当时压根不知道有人拍了照片。

　　储律惊讶道：“没人跟你说？就是你在走廊拿椅子的照片，上面都是血，这两天在空间里传疯了！”

　　“行了，你有完没完？就是一照片不用那么当真！还非得专门来问他。”储律这段时间都不怎么跟他们吃饭，一天到晚忙着找女朋友，在网上听了这件事后竟然专门留下来等单含瞳，许浮舟也是无语了。

　　“问你你又不说，还不让我八卦一下啊？”

　　“这有什么好八卦的？不就是打个架吗？”

　　“哎哟我说，打架打到这程度的你看见咱学校有几个啊？单含瞳，我敬你是一条汉子！胳膊没大事儿吧？”

　　单含瞳摇摇头，他已经把缠胳膊上的纱布扔了，虽然胳膊使起来还不是那么顺畅，但他实在不想跟个木乃伊似的两只手都裹满了绷带。

　　中午在去餐厅的路上储律一直在问他关于那天打架的事儿，单含瞳知道许浮舟不喜欢听便把话题扯到了其他事情上，结果吃饭的时候又特么碰上找事的了！

　　排队的时候，一个高胖高胖的是男生见了他二话不说就把刚打的菜扣他肩上了，单含瞳都感觉有油流脖子里了，他忍不住爆了句“Fuck！”那男生顺势推了他一把，用一副拽上天的表情骂道：“你他妈长一副中国脸说你妈的鸟语？有本事跟老子摔一凳子啊？”

　　许浮舟和储律推开人群冲过来的时候，他们俩人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许浮舟急忙冲上前去拉架，结果被那男生兜头砍了一胳膊肘，单含瞳登时就怒了！本来他只是想意思一下把这事儿给结了，这两天挺多人看不惯他的！他也不想再惹事，但现在不下点狠手是真特么咽不下这口气！

　　结果他没打了几下储律就冲上来对着人狠踹了一脚：“你丫敢踢我舟哥！你他妈算哪根葱啊？”

　　他们二对一，胖子那边的朋友也不甘示弱，纷纷放下碗筷冲过来，这他妈显然是一早设计好的！许浮舟在人群当中也稀里糊涂的受到攻击，愤怒烧穿了理智，他本能的开始自卫、反击。单含瞳知道他没什么打架的经验，便一直护在人跟前，而这一次，许浮舟是更近距离的观摩了一次单含瞳打架的狠路数。

　　专挑人的眉眼、腹部、关节处下手，力气奇大，知道哪里最痛，知道怎么压制住人，他打起架来连眼神都变了，凶狠，空洞，冷漠到极端。

　　那段时间，说实话，许浮舟对单含瞳一直处于一种又心疼又畏惧的状态，他的恐惧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他自己没意识到但是身体却有了记忆，使他每次见到单含瞳打架时，脑子会不受控制的想起他的目光，他要人命的动作，并且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放大。

　　他并非没有打过架，储律那个淘气鬼从小就会惹事，他们以前也少不了要和人拳打脚踢一番。但是他们的打架真的只是字面意思，拳打脚踢，他们不会用拳头砸别人的脑子，不会用胳膊肘砸人的脊柱，许浮舟真的开始怀疑和单含瞳交朋友是不是个错误。

　　可是每次想起他孤零零的眼神，他保护自己时的真诚，他听自己话的乖巧，许浮舟又舍不得扔开他。有人说，对一个人好奇是爱情的开始，但不知道对一个人的同情是不是也关乎爱情？

　　混战结束后，意料之中的他们又被全校通报了。单含瞳从赵涵口里知道那是郑颖的哥们儿，外班的，平常总混在一起。不过这次他没把人打医院去，只是给了对方一个教训，常打架混学校的学生，最清楚哪种人能惹，而哪种人是他们惹不起的。但由于短期内打了两场轰动全校的架，而且他都是那个“挑事儿的人”，所以免不了要在全校面前做检查。

　　这么看来，全世界的学生和老师其实是很相似的，除了语言不通，行事的规则和处理事情的手段都可怕的雷同。

　　在那之后，仿佛水龙头又重新开了开了闸，他的麻烦从没断过，无论是班任有意的照顾还是同学无意的猜测，关于单含瞳这个人，学校总是流传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传奇”，他的为人，他的交际，他的长相，他的口音···都成为饭后闲谈。

　　可这一切在许浮舟面前仿佛不存在，单含瞳从未听他提起过一句自己在学校的流言，他们俩在一起好像还是最初的样子，他帮他补课，教他念古文，检查他的作业，放学载他回家。其实单含瞳早就想买一辆自行车了，但是许浮舟从没说过不想载他，而他也就自私的以为这个人并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安静，是他从未有过的舒心，他让他放松、安心，甚至感觉到了被照顾的喜悦和安全。他很听他的话，连赵涵都很意外的说：“你是我见过的最爱学习的混混！”那种被人期待的感觉，真的很棒！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初二后半学期吧，其实如果没有储律，他说不准会听许浮舟的话听一辈子。

　　单含瞳记得，储律初中的时候经常见不到人，许浮舟说他爱玩，他大致知道储律爱在哪玩，某种程度上他们俩挺像的。当时他说有个要好的朋友过生日，要他和许浮舟一定要去捧场。

　　许浮舟对储律这种爱张扬的性子早就习惯了，他这人特讲义气，对朋友对恋人都大方，放在今天就是人傻钱多的主儿，只要他喜欢就会放肆的对人好，所以也老遭人骗！从小到大给人开的生日会多了去了，本来许浮舟不想去，但架不住他墨迹，并且还三番五次的告一定要带上单含瞳。

　　单含瞳倒是没意见，反正也是玩嘛！他乐得有人请客！地点是一KTV，他们俩去的时候里面已经一群人在嗨了，男男女女都有，但女生偏多，单含瞳看了一眼就特么后悔了！他不知道储律玩的好的居然是他妈女生？

　　想走也来不及，进去打了一声招呼后，许浮舟被储律拉着说话，单含瞳自己默默找了角落，保持着一副闲人勿扰的冷漠神情坐在边上喝酒。回国后，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点，正常的男女说话、对视已经没问题了，他不想再被人骂怪胎了。

　　“不行！”许浮舟厉声道。

　　储律吓了一跳，问：“怎么就不行了，给他一个惊喜嘛！”

　　“万一是惊吓呢？他不喜欢女生接触他。”

　　“什么叫不喜欢女生接触呢？说不准是年纪小，不好意思呢？哎呀，我这姐们求了我一礼拜了，不管那小子喜不喜欢，你先让我给人个告白的机会成吗？等她告白完，他愿意怎么拒绝就怎么拒绝，行吧？”

　　“万一他不高兴呢？”

　　“哎呦我操！有妹子跟他告白他生气个毛线啊？这他妈是不是男生了？”

　　许浮舟跟他也讲不清楚，干脆就没说话，储律当他是默认，立马拿着话筒吼道：“来来来！把歌关一下！上面蹦跶的都停下，把舞台给咱们寿星让出来！”

　　单含瞳看到一女生被推到了台子中央，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唱生日歌，倒是没看见许浮舟的身影。接着就听储律道：“这是我好兄弟，啊，虽然你是女的，但在我心里跟兄弟一样铁！今儿是
　　她十五岁生日，你们该送祝福的送祝福，该表白的表白，秦妍以后就是我罩了！”

　　众人一阵欢呼声，高喊着簇拥到舞台中央，气球、礼花、蛋糕四处飘散，单含瞳看的不禁笑了出来，谁都容易被这快乐的气氛感染。

　　他幽幽的坐了会儿，突然看见人群耸动，纷纷朝着他这个角落走过来，储律带着那个叫秦妍的女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小瞳，给你介绍个朋友，秦妍，80班的，就在二楼楼梯口的教室。她一早就想认识你了，今儿人寿星，送个祝福呗！”储律笑呵呵的说道。

　　单含瞳眼神冷了冷，面上却笑着，他站起来说道：“生日快乐！”

　　秦妍脸有点红，站他跟前比他还要高一些，扎着一个马尾，斜刘海儿，倒是不扭捏，对着他大大方方的说道：“谢谢你！嗯···我叫秦妍，之前在学校咱们碰过好几次面，不过你应该没注意到我，其实我观察过你好几次了，就是想认识一下····”

　　众人不断的拥挤过来，一声又一声的欢呼着，口哨声夹着怂恿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整个房间似乎都要烧起来了！单含瞳四处看了一圈，没看到许浮舟的影子，他冲秦妍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想推开人群出去。

　　秦妍见他想走忽然大声说道：“单含瞳，我喜欢你！”

　　周边的叫喊声几乎把他们淹没，有女生不断的从他身边擦过，单含瞳眼前出现了一重又一重的叠影，他胃里开始剧烈的翻滚起来！人群却还在不断的鼓掌起哄：“答应！答应！答应！”秦妍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忽然整个人都压了过来，单含瞳跌坐在后面的沙发上，秦妍的胳膊碰到了他肩膀，大腿压到了他腿上，单含瞳身子一抖，手指竟然僵硬的动不了，某些难堪的记忆像是一面倒刺一样扎的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滚！”他厉声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