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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娇女儿入府拜四方,失意爷夜里访幼妹 ...

  •   说李静训回家,自又拜见各位长辈,最前头穿过四德堂进入后院便是浣萱堂,是老太太方氏方老太君的住处,大且阔朗,进门便是一处院落,盖了两间大花厅,供内外宴席戏酒的,四周皆是回廊环绕,廊下辟了两道一路萱草,如今不在花期是枯萎了的,回廊外种了许多棵桃杏树,靠近内堂便是七八株大红梅,如今开的正盛,靠近内堂,便瞧得门子窗子上糊了苍翠的蝉翼纱,映着梅花煞是好看,听说到了开春,桃杏皆开花,邻着窗户偏是苍翠,自窗户瞧出去影影绰绰,方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仙境朦胧。老太太的寝室在主卧,主卧在正堂东侧,后头有一小门通往浣萱堂的内院,内院有二十余间或作客卧或作小厨或作藏室或给丫头们住的屋子,院中无甚东西甚是清冷的,唯中间儿一棵大松树,一年四季苍翠欲滴。正堂乃是会客并与媳妇相叙的地方,背设一大屏障,上有宋徽宗赵佶做端王时所题李密之陈情表。屏后头是一间暖阁,乃是老太太与他们姊妹兄弟玩乐的地方,正堂西侧,南西两面皆设百宝金丝楠木的大架子,上头各色玩物宝器,应有尽有,不胜枚数,东面与正堂交接处乃是一个拱门的昆仑木大架子,摆放一应御赐之物,北面靠近窗户处方设有一处贵妃榻,枕下手边乃是一应鼻烟壶水烟嘴一类,皆是水晶玉刻,玻璃彩瓷,五彩斑斓。
      来拜老太太时,老太太房里的碧云便过来推说老太太午觉将起,仍在榻上吃茶,便只叫隔着帘子望一望见一见罢。李静训自内堂门入正堂,穿过几道纱帐幔子,见得两侧皆是火炉娇养的兰草奇葩,来至一处同心红宝珠串的帘帐,见得里头床榻上一顶梨香帐,两侧立着老太太房里几个大丫头鹧鸪、翠鸾、红莺、彩雀、杜鹃,并两个婆子,手里皆是捧了或铜盆或手巾或茶杯或痰盂或瓜果糕点,墙上挂了四五幅画,或能看清的一副赵孟頫双松平远图卷与一幅宋旭的峨嵋万玉图。依稀见老太太靠枕卧于榻上,李静训认真拜了,那厢老太太道:“原你回来还能想着我,倒是难得,你且去见见你叔伯去,在这里也没趣儿。”李静训脸红脑热的一时不知言语,只许氏在旁道:“来拜老太太是她的本分,叔伯自是要拜的。这般,老太太好生身子,妾身与训儿先去了。”遂拉着静训叩头出来,碧云跟着送出来,她也是纳闷为何一向爱孙女的老太太对这位极为出挑的孙女儿苛刻了去,见那女孩子脸红耳热自是难过的模样,许氏亦是想安慰女儿却也不大敢,遂宽慰道:“姑娘与太太宽心,老太太且醒气性不大顺也是有的。”许氏碍于碧云也只是笑道:“碧云姐姐说的是了,这厢便去了。”
      碧云过了年便三十岁了,原皇后娘娘在闺中是伺候娘娘的,后来娘娘出了阁念着碧云老实心细年纪又小,一向最疼爱幼弟李珩,就给了他的,碧云比李珩小三四岁,心思温顺又妥帖,只当是把自己给了李珩了,生出一段情来,当日也是爱得要死要活也怀了孩子的,老太太知道碧云底细,觉得她是个罪臣之女,断不肯给唯一有希望振兴李家的儿子开脸收在房里,打了胎硬生生夺在自己房里,上下虽不知碧云底细,但知老太太动了气都远了碧云,李珩为了保住碧云的性命也是不敢硬逼,老太太自收了碧云对她竟十分好,像对女儿一样对碧云余者不提,众人纳罕也不敢说甚么,倒不了了之,只碧云与李珩见面仍是红脸罢了。至于许氏一声姐姐原就是尊敬的话,伺候上一辈的上了一定岁数的大丫头都叫一声姐姐,静训这一辈唤一声姑姑的,是大家子的礼数。
      那典故许氏深知道,也知李珩对碧云仍是旧情缱绻,故而甚么事体都给碧云脸面,月月都从自己月钱里拨了一两银子给碧云凑一个姨娘的数字来。
      因去拜见各叔伯,大老爷李璜二老爷李琛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个,母亲已去世了的,余下自三老爷起至李珩,是老太太的嫡生儿女,但对一众孙儿,老太太倒颇是疼爱,无大差别,一众儿女对老太太也是孝敬一般。
      浣萱堂折了回廊往后走是鸣德堂,原是当时老公爷与老太太的住处,如今因怕老太太伤心已经封了不住人的,只有一二个打扫的奴才时时穿梭,凄凉间隐约仍见当年合欢交好的蓊润辉煌,庭中枇杷树合欢树梧桐树仍旧伸了枝子在外头。此后便无在中轴线上的建筑,自鸣德堂后便是个园子唤做棠棣园的。浣萱堂往东绕了两处亭台,便是大老爷李璜的住处,李璜娶的是世家先鲁阳侯薛焕声次女在家名唤燕宛的,三房妾侍,正房生的静训此辈兄弟里排行大爷李旦,刚刚二十弱冠,因是长孙,全家上下最为看中,虽是循规蹈矩,但实在平庸,捐了个吏部的主事,如今也是娶妻莱阳侯家的孙小姐付氏名作玉漱的,最是个厉害人物,拜高踩低,逢迎老辈,牟取利润的人物,如今当家的,因这人物当这里,不曾娶妾,如今已有了个小儿子一岁整,名做李棋的。李旦另有一个妹妹,姊妹里排行第四,四姑娘李静玉,如今也是嫁了人,嫁的便是嫂子自家人,莱阳侯家的孙儿付靖英,三房妾侍二姨娘莫氏出了一位小姐,排行第三,唤作李静闰,去年刚刚远嫁两广总督孙士毅,三姨娘刘氏出了一位少爷,兄弟排行第八,今年十二岁,唤作李旷,一心只爱圣贤书,竟是个书呆子,除却子曰诗云并不懂别的,很是无趣的一个人。四姨娘吕氏,倒是子息繁盛,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十一爷李易八岁,尚在年幼,但仍不大通诗书,跟着哥哥们胡闹不提。七姑娘李静欢刚刚十岁,精灵古怪的一个人,最爱天文算术,十二姑娘李静阆,六岁上,最是个话唠子,小小年纪最没有尽头的话。因李璜年中时调任巴蜀粮道副统辖,如今还在往家里来,未曾在,故而也未去拜见。
      自李璜处向北穿了一处景墙,往西略过一个小道便是二老爷李琛处,李琛因娶的御姊嘉阳长公主因而另辟门府,在皇城脚下坐公主府,不常在这住着,因嘉阳长公主四年前就殁了,故而几个孩子倒是常在公府里,二爷李景,年已十八,不通诗书一味高乐,最是个遛鸟赛狗,纨绔子弟自是说他,但凡是有些样子的小丫头都要躲着他走,只有一个妾,原是个诗书门第的女子,因家道中落竟是被买与他做妾,唤作秦宁的,现才十五岁。亦有四个姑娘,大姑娘李静怡远嫁琉球王巴布勒哈,嫁过去不足一年便一病死了。二姑娘与大姑娘是双胞胎,刚生下没半个时辰便夭亡了。五姑娘李静姚,去年中嫁了蒙古亲王完颜额勒哲为侧王妃,十姑娘李静歌,方九岁,最是牛心古怪,把不准这孩子的脉的。因李琛不在府中亦没有去拜见。
      李琛处往西穿了山子石便是原皇后娘娘闺阁住处,如今时时有人打扫着,皇后娘娘闺中唤作李文辰的,余者自不必提。
      中轴线西侧,由鸣德堂向西行百二十步便是原五小姐李文乐处,李文乐年少丧夫,夫死无子夫家亦是中落,甚是凄凉,便回了娘家,如今不问世事,只日日念经拜佛,故而也不敢打扰了去。
      李文乐处直直向西南绕一小湖过去,便是李珩处,自不提。自李珩处往东去便是三老爷李珒处,姐弟三个是将一小湖绕住的。李珒娶的是衡阳王府的郡主,萧瑛,萧瑛自小是个最火辣妒忌的脾气,骑马射箭不在话下,李珒为人没主意,软弱的很,故而萧郡主一向不想与他相处,子息上却甚好,养了三个儿子,三爷李旻,年下正好十八,不通诗书,武功却好,本来是想与李珩历练,但此人实在不通兵法,又不愿习学,一点就爆的脾气,连李珩也不敢用的,今年十月娶了大伯母本家鲁阳侯家的小姐薛菡生,谁都治不住的暴脾气,偏叫这个说话办事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治的服服帖帖,这位薛小姐是个极聪慧冰雪的人,平常不大说话,偏一个眼神就叫李旻服帖了去。五爷李智,两岁上天花殁了,七爷李晖,十二岁日日与她们姊妹一起玩耍,不思读书圣贤之道,武功也甚是平平,萧郡主殁了一个儿子,好容易有了这么个幼子,爱如珍宝,一味惯着。李珒五房妾侍,二姨娘刘氏,生的一个女儿十三岁,六姑娘,唤作李静晏,定了定国公家的公子的亲,温柔和顺,最是像皇后姑姑的,四姨娘孙氏早已殁了,出了一个儿子九爷李晗如今十一岁,养在三姨娘楚氏膝下,亦是一味享乐,李家公子虽说甚是不济但都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的,偏这一个十分肥胖,但眉眼也算是俊秀的,最通的便是吃喝玩乐,再无别的用武之地,四姨娘有一位姑娘,生时难产,母女竟一个也未保住,排行第十一的。五姨娘岳氏,生的八姑娘李静如,十岁上,像极了她父亲唯唯诺诺的,倒是可怜见儿的。
      因本日三老爷正在,许氏便携了李静训来拜会这一处,自此进去,方觉与自家陈设无二,皆是主院邻水,四周小院环绕,主院一踏入先是一大竹板台子,内设浑然一体不分主次,半边悬于水上,悬水一边有大露台,主院内间隔不甚明晰,只隔出一大厅做会客所,构架皆是竹木相间,有一小二层仅作阁楼藏物之用,四周院落反倒内造清晰,与常屋无异。正进去三老爷并太太萧瑛,李旻薛菡生正在一处,大抵商议六姑娘明后两年出嫁之事何时商定并与老太太报备,因在节下,恐过两日年中忙些,提前商量了,静训随母亲进去见大厅敞开,中生火炉,因地板是竹板,只好在地下挖空烧炭,整个屋子极暖和的。许氏一进去,李旻薛菡生立时站了起来,行礼道婶母,许氏遂拉了静训道:“快与你三伯父、太太见礼,许久不见,好好叩个头才是。”静训认真叩了头,萧瑛便上来拉起来:“这虚礼呢,听说了训儿今日回来的,竟不成想两三个月不见越发出挑了,旁的倒罢了,见一见你嫂子,你哥哥大婚你都不曾回来,还未见过你嫂子呢。”
      李静训看时,薛菡生面若银盘,眼含秋水,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翠,低眉含笑,青涩可人,只痴痴的看着,薛菡生见李静训不动不言语,小小的人儿着实漂亮可爱,但一时有些尴尬,遂莞尔道:“在闺阁之中闻得九妹妹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便想怎样的人物儿,如今见了,方知道那说法都俗了的。”李静训回过神来,抿了抿嘴笑道:“怪不得人家都说嫂子好,说三哥哥只叫嫂子降服了。”薛菡生红了脸只低着头,李旻哭笑不得道:“你俩倒是互夸上了,只把你个能耐的小东西,可轮着你说甚么了,小小人儿家的!”萧瑛笑着在李旻肩上捶了一下:“可也轮着你说你九妹妹了不成?只当我与你老子你婶母是死的?”李静训向来不与他们深交,宫中之人皆是十分严谨的,乍听了这话有些不自在的蹙了蹙眉。许氏生在江南最是富贵风流之地,许氏一族虽不至贵但富甲一方,也是极好风流的,甚么鬼话没听过,笑笑也罢。李珒觉得萧瑛说话有些失了分寸,也并不说甚么,喝了一口茶,仍坐在那里道:“弟妹是要坐坐么?那叫你侄媳妇带着训儿和他们兄弟姊妹玩去!”许氏笑道:“不了不了,这早晚了,训儿身上不好,回去还要吃药的!”李珒站起相送:“训儿的病仍是不好么?”李静训道:“时时复发着,也说不上好不好的,有劳三伯父挂念。”李珒见已到厅门遂道:“好孩子!弟妹原住得近,我就不送了。”萧瑛见许氏与静训没了踪影,遂叫李旻与他媳妇回去了。
      却说李静训同母亲回了自家住处,遂有三房姨娘过来并两个哥哥,李珩虽有四房妾侍,三姨娘早先儿伤寒死了,如今二姨娘秦氏,膝下正是四爷李昊,如今十六岁,整日也是不干正经事,贪图享乐,因父亲常年不在家,越发没有能约束他的,很是荒唐,竟连自家姊妹也不尊重起来,因了这事已被老太太训过好几次话,连李景也不如了去,连姊妹们也大多远着他,四姨娘甄氏,膝下是六爷名唤李昀,十三岁,因甄氏是个小家子的县丞出身,说话不硬朗,又没有父亲看管,李昀整个人便怯怯懦懦,最怕与旁人惹是生非,倒是个老实人,五姨娘杨氏,原就是个洗衣房里的丫头,生的体弱多病,但仍叫人欺侮,李珩看不惯只当给她个脸子便收在了房里,也是养不住孩子,有两胎都没了的。众人寒暄一会,也不过是许氏叮嘱了老子快回来了叫两个小爷抓紧些功课,又叮嘱了杨氏好生将养,不必晨昏定省。李静训却是懒怠说话了,只亲亲的叫了几声姨娘哥哥作罢,因这会子觉得今日已是大伤了神,只觉身上疲乏生疼,该散的都散去了,早早儿吃了药用罢晚饭,睡下了。
      晚间儿未至后堂内室,萧瑛便开始发作:“你别我的话头作甚么,偏你是最知礼的么!你嫌我,我也嫌你,你娶了几房姨太太还不知足,弃了我们找别人去是正理!跟你这些年我也厌了!那许名悦,我看打你兄弟娶她进门的时候你眼睛就没离过她,不如我死,你同你兄弟抢老婆去!”李珒被这话刺的一时怒火冲上头,便是一耳光打过去:“你昏了头了么!什么昏话都说!叫孩子们听了像甚么,这里离母亲离六弟那里都近,叫他们听去又像甚么!年纪不小了,也不知放尊重些!”萧瑛被打不说,仍被说甚么年纪不小不放尊重,便气的无可无不可,反倒冷笑起来:“李珒,你有没有良心,你不是最知礼么,好,我跟你理论,我是郡主,是宗室,是正经皇家血脉,你,你们李家,不过我们家的狗,呵,你连狗都不算,你看你那几个兄弟,放马的封了王了,搞吏治经济的再不济也算半个道台了,这叫好狗,你呢,你算甚么,嫌自己老婆不如别人家老婆,先撒泡尿看看自己甚么样子罢,想跟你兄弟似的娶个闻名半个天下的婆娘,你也配!”遂打了帘子进里屋睡去了,李珒愣在原地,返回大厅,中间儿的火炉子奴才以为主子都走了便撤了,地火也熄了,坐了一会子觉得大没意思,便又去后头露台上看湖吹冷风,见着那边李文乐寡居的地方仍亮着灯火,便也未带人过去了。
      李文乐原想着念完了这一卷经便去睡的,忽了巴的回头见着自家兄弟来了,不由得笑道:“这是碰了哪里的壁想着来我这里避风了?”李珒坐了一旁的椅子,苦笑道:“五妹你可别取笑我!”李文乐回过头看面前佛祖,恢复了肃穆之色:“你且坐着,我念完这卷经同你说话。”李文乐贴身侍女青水这边悄悄的奉了两杯茶来,便又出去合了门。
      李文乐念完经,虔诚的叩了头,端了茶盏,自绕了后头去,李珒也自个儿端着茶跟着,到了内室,李文乐笑道:“坐,怎么了,又拌嘴?”李文乐内室极简约,一个几子一个木凳,一面楠木榻一拢青纱缦,一方黄铜鉴,一方杨木梳妆台。李珒坐在木凳上,李文乐自坐在了床榻上,兄妹两个对面坐着,李珒大咽了一口茶道:“知道还问!”李文乐佯装心疼道:“三哥你慢些,上好的雨前,雪水煎的,就你和六弟两个浊物浪费了我的茶,以后只给你俩上清水!”李珒一听李珩越发烦恼,连连摆手:“你可别提老六了,可不为老六嘛!”
      李文乐噗的笑出来,只打趣道:“为老六?你可歇了罢,没听过和丈夫吵架因为小叔子的!难不成那泼妇看上老六封王了要做王妃?不至于啊,一个亲王府出身的郡主不至于眼馋肚饱、眼皮子浅成那样,再说咱们家老六可不吃那套,你瞧瞧他挑的媳妇儿,江南许家,温柔富贵乡、花柳如烟处长起来最温顺娇媚的女孩儿,看得上你家那个泼妇?”
      李珒听了她提许氏愈发捶起桌子来:“可不为了老六那个媳妇嘛!”
      李文乐被搞得越发摸不清头脑,一脸狐疑的瞧着李珒:“不是你看上了老六家的媳妇儿了罢?那你可真是出息了!”
      李珒仰头把茶喝尽:“不是,我这个人再混账怎么能瞧上弟妹呢,再说,老六如今俨然是咱们忠义公府的主心骨了,我去跟他吃味抢人?我就算是真看上他媳妇了,也趁早打消了念头,只是她以为我看上了老六的媳妇,正和我闹呢,又嫌我没有老六有本事,吵了一大堆!”
      李文乐正纳闷他们夫妻如何提起李珩来,后来一想原今日李静训回来了,今儿晨起那边还过来问能不能过来拜安,她还回绝了的,想必是娘俩过去拜了走了,萧瑛又吃味,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三哥和他媳妇最不让人省心,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到现在还吵,又思及自己想找个吵架的人都没有,不由得竟艳羡这俩人来,只暗叹一口气,啜了一口茶,将茶盏放在床边的小几子上,拾起枕边一本心经来:“我这可只管给你躲清净,问题自己解决去,别来问我!”
      李珒将茶杯放在桌几上,站起身踱了两步:“我的好妹妹,我不问你问谁去,我总不能,总不能等到老六回来问老六罢!”
      李文乐只看心经入迷:“你安静些,要不就离了我这里,问谁?问佛去!”
      李珒见李文乐如此自叹了气外间去了,认真看那香火不断的赤金佛祖像,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拾起地上翻了一半的经书,翻了两页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当自己未开悟罢。
      坐了一会子听见打更便走了,青水见人走了遂道了一声:“姑娘,三爷走了。”
      李文乐戚戚的出来:“青水,去取上好的紫檀香来,还有,准备去年埋在梨花树地下的雪水,洗地,造孽啊!”
      她一想起李珩想起许名悦,一闭眼便是十二年前,四姐与母亲为了躲避众人,借看她的借口来这里,就在这里,在佛堂前商议,商议着把那个满怀憧憬、满怀着对六弟的爱、那个从那么美丽的地方来的、美丽的女孩儿当做固宠的工具,她躲在帐缦听完了这一切,竟一句话没有说,九年前生下李静训的时候,她们又在商议,她们担心不是皇子天子会移情别恋,竟要杀了那个女婴换的天子的怜悯,换的天子的宠爱,她再也听不得,这是佛堂啊,在佛面前言杀生,她冲出来跪在母亲脚下苦苦哀求,留下那婴儿一命,自那之后,她每每想起那段便觉得对不起六弟对不起许名悦对不起那个小孩子,倘若一开始她便出来阻拦,倘若她不让母亲四姐踏入这里,她每每想起便觉得这地是脏的,她也是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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