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百草果

7、无解的真相

　　杜飞醒来的时候，鼻子里充斥着的浓浓的血腥味让他的胃又是一阵翻滚。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近死亡，第一次看到鲜活的生命在眼前结束消失，杜飞的心里满满的全是彷徨，只是，这彷徨里还夹杂了些许的愤怒。
　　见他醒来，一直趴在床边的杜衡立刻绞了帕子，想给他擦擦脸。瞪着伸过来的雪白手腕，杜飞赌气的撇过头去。
　　他需要一个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像一颗烦躁的火种，在他的身体里疯狂的燃烧。
　　见他撇了脸，杜衡也不说话，固执的将手伸着。杜飞心里冒火，被欺骗的感觉一寸一寸的燃烧着他的神经，这个从醒来后就被他当做弟弟般无条件信任的少年欺骗了他，一想到这，杜飞就忍不住想挥拳打开那只伸过来的手腕。
　　见他始终没有回心转意，那只手腕终于放弃的收了回去，伴随着一声长叹：“少爷！看来这次，是真的瞒不住了！可是，一直以来，无衡真的希望您能永远不要去记起这些事情的。可是今天，少爷，无衡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您好啊！少爷，这是老爷的交代，无衡顺了老爷的意思就必然要违背少爷的意愿了，可无衡不后悔，这些天，无衡知道，少爷开心的时候是真的开心，不像以前，少爷的笑容不但少的可怜，就算笑，也从来不曾真心过。少爷，无衡现在决定把一切都告诉您，但是，少爷，您得答应我，不管您听了什么，都要冷静！您如果不答应，无衡这辈子，就是将这些事情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再提一个字！”
　　杜飞一直很安静，直到杜衡说让他发誓，他才“哼”了一声，勉强算做答应了。心里却别扭的厉害，感情我这一直被人当猴耍呢？！

　　当今天下三分，祁、燕、蜀三国鼎立，祁国以文治国，国家重文，故当世大儒多出于祁。祁国有四大世家，陈、楚、赵、上官；四大世家中，上官家有上百年历史，一直居于四大世家之首，且和皇室一直有着秘密的协议。
　　在“秘密”二字上，杜衡加了重音。杜飞动了动肩膀，“哼”了一声，以他对各种版本小说中皇室的介绍，这秘密，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发现杜飞不为所动，杜衡敛下眼，继续说道：“其实，这秘密早已不是秘密了，每一位祁帝都要从上官家挑选一位女子做贵妃，这是祁国皇室对上官家第一位家主的承诺，以报答他当年帮自己夺下帝位的褒奖，经过上百年的延续，上官家和祁国皇室早已经是密不可分的了。”
　　杜飞动了动，和皇族定契约，这上官家的老祖宗难道脑子锈逗了？不过，既然是密不可分，怎么还会被满门抄斩？难道……
　　“少爷，我想你也猜到了，上官家会被满门抄斩，根本不需要二皇子捏造什么通敌罪名，那是皇帝的意思，上官家树大招风，根基太深，狗皇帝担心外戚坐大，二皇子因为老爷不答应支持他，就给老爷捏了这么个罪名，正好顺了皇帝的意思，一举两得，既除了绊脚石又帮自己赢了老皇帝的赞许。”说到这，杜衡已有些泣不成声。
　　杜飞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却是不大苟同，这上官家的人难道脑子都被锈住了不成？一次次的把女儿往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送，难道就没有觉得于心不安过？
　　“少爷，少爷……”杜衡抓住杜飞伸过来的手，终于大哭起来。
　　上官商的身体里早已住进了杜飞的灵魂，这虽是件悲惨的事情，可他实在哭不出来，只是他的身体的反映，比灵魂诚实多了，胸口涌起的疼痛让杜飞冷汗直冒，就连杜衡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慌乱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少爷，你怎么啦？是不是又不舒服啦？呜……都是无衡的错！少爷，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不然，无衡怎么跟九泉之下的老爷交代啊？”
　　“我…没事！”艰难的将身体放平、放松，杜衡重新绞了帕子将杜飞额头的冷汗擦去，才坐下，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杜飞朝他摆摆手：“你继续说。”
　　杜衡抹了把眼泪道：“少爷，那后面的都是真的了。还有，您的老师穆云，本名叫上官穆云，是您的三叔公，当年，因为犯了家规，被逐出了家门，去了族谱，才取了‘穆云’二字当作名字。这件事老爷知道，而且，当年，老爷和三叔公的关系极好，您刚满五岁，就被老爷送到了三太老爷那里读书。”
　　听到这，杜飞有些了然，对那从未见过面的便宜爹生出了一些敬佩。看来，上官风早已经预料到了今日之事，才在儿子那么小的时候就做了打算。什么读书？我看是避难为主、读书为辅。看来，上官风能做到首辅之位，可不全是凭了上官家和皇族的那点联系。
　　“既然每个皇帝都要从上官家挑一个妃子，那现在皇宫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姓上官的妃子？”上官家被满门抄斩，杜飞不禁对那个为了家族利益被送进皇宫的女子生出了些许的担忧，以上官家现在的情况，失了家族的庇佑，她应该过的很凄惨吧？
　　瞟了眼杜飞的表情，杜衡低下头，小声道：“雪贵妃在生五公主的时候就死了。”
　　“难产？”
　　“恩！”
　　所以说古代科技落后，一个难产不知道要了多少女人的命。
　　“那个五公主呢？”杜飞不禁同情起这个还为见过面的表妹来。
　　“一年前就被皇帝下旨和燕国的三皇子和亲了。”
　　“所以我们才来燕国的是吗？”杜飞噌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神色古怪的看了杜衡一眼：“我们是来投奔亲戚的？”
　　杜衡“恩”了一声，头低的更低了。
　　看着少年低头发窘的样子，杜飞笑了：“小衡，你是不是还漏了点什么？”
　　“少爷，我……”杜衡憋红了脸，却紧咬着下唇，不再说话。
　　杜飞“哼”了一声：“小衡，我给你机会了！”
　　杜飞冷淡的眼神像一把刀，刺的杜衡一哆嗦，“扑咚”一声跪在床前，抓住杜飞的手：“少爷，无衡说的都是真的，无衡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少爷，你要相信无衡啊！这都是真的啊！”
　　少年委屈的眼神和惊恐的模样，让杜飞心里泛起一股罪恶感。唉！算了！反正他现在也是无家无牵挂的人，何必难为小孩子呢？不过……
　　“好了！好了！不哭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说你漏了的是那个人为什么喊我‘南极老贼’？”最后四个字，杜飞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可回应他的，却是杜衡茫然的眼神。杜飞心里一堵，正想开口，一阵“咚咚”的敲门声伴着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杜公子？”
　　杜飞朝杜衡努了努嘴，后者吸了吸鼻子，一瘸一拐的跑去开门，少年蹒跚的背影，让杜飞的罪恶感又加重了几分。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脸色苍白，一副病容，正是客栈的掌柜，一旁扶着他的是店小二小虎。
　　这父子两人的突然造访，让杜飞敏感的觉察到：危险，似乎并没有结束！
　　或者，只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