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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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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两个月,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徐封年变得开始抗拒,抗拒所有接近他的人,连一直给他输液的护士姐姐他都不认。
长久没有开口说话的他只能哑着嗓子胡乱叫着发出的声音刺耳而尖锐,等徐封年一家子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穿着病号服把自己关在柜子里的徐封年。
徐封年太瘦了,瘦的他脊背的骨头硬生生的磕在柜子的铁皮上划出一道血印子。医生说他现在在崩溃期只要能帮助熬过去之后铁定会有好转。
谁都不敢冒然过去,整个医院也就这间病房,一扇破洞的窗户还有零星玻璃顽强的依偎在上头被风吹的呀呀作响,满地的药品混合着数日前发馊的饭菜酸臭的熏人,病床旁的输液管还在滴着药可针头不见踪影,只能一滴一滴的滴在床单上。
徐妈忍不住,下决心似的抹干净眼泪说“我就不信这浑小子连娘都不认了。”她走进房间脚上的鞋踩踏在发馊的饭菜,边说边流着泪“徐封年谁教你家里有了钱就可以糟蹋粮食了啊。”
徐封年死抠着药柜的缝隙的手突然没了力气,药柜跟松了一口气似的自动敞开了门,徐封年看到慢慢走到他面前的人。
他抬头仔细的端详着,还好还好他还有娘有爹还有一个干爸爸和老凶她的奶奶,还有隔壁家的胖婶阿姨和他们家的小胖墩,还有还有……还有旧村头的老医生还有还有徐封年愣是想不起来,可面前温柔的人蹲下身子,张开双臂。
“封年乖没事了,就只有娘,来娘怀里。”可徐封年又想到万一娘知道他是那种人会不会也嫌弃他,嫌弃着把他跟别人家小孩换一换,徐封年一下子又紧绷了身子,在无处可逃的柜子里还使劲往里钻缩成一团,声带严重受损发出比鸭子叫还难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拼凑在一起“娘……娘,封年封年身上……脏的很,………别碰……求您了。”
“明日沿海地区将持续迎来强度降温,请各位市民提前做好保暖,预防感冒。”
那是徐封年休学了一年零一天,也是徐封年病情好转的第一个年头。但交流过程全靠一双手套,在没有完全的皮肤触碰下,徐封年没有产生发病效果,而且意识也开始恢复正常,不会发疯使劲的闹腾。
在数月后的留院治疗和观察下,徐封年已经可以开始正常的接触陌生人,或者是帮助陌生人,但是在语言沟通方面还存在很大的交流障碍,结巴,口吃,反应迟缓。好像他说一句话都要经过大脑精密的研究调整选出最佳答案才能开始与对话的人进行沟通。
第三年徐封年在医院已经完全康复,但只有在双手拥有手套的情况下才能正常说话,不过即使没有手套,他也不会因为有陌生人的接近而进入奔溃过程。医生说徐封年是在过去太缺少安全感导致的,手套能给予他强大的依附感,相当于勇气或者是力量估计在他这一辈子里手套是必不可少的物品之一。
在徐封年出院的第一天他就回了趟旧村头,当年被干爹接走的那天。
“干爹,您什么时候要拆老医生家的地皮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还想回来看看。”
“当然可以,到时候我第一个联系你好不好。”
但因为徐封年突然车祸,还导致发病,耽搁了工程,这个项目不知亏损了多少钱,但干爹也没气过,反而在徐封年出院第一天亲自接他去旧村头。
旧村头的迎宾狗也老了许多,大概没能活到他能当上这个职位,但见到徐封年,他忽然容光焕发似的跑了过去。毕竟这里常伴他的只有轰隆隆的机械运作声。
“对不起了小黄,我现在……连你那堆臭哄哄的黄毛都摸不到了。”徐封年瞧这在自己身边欢快的转悠一刻也停不下来的小黄狗,心情也是愉悦了些。要是换做以前准是他准着小黄跑。
“干爹,我想在这住几天。”
“最多三天,再晚真拖不住了。”
三天后的清晨,徐封年久违的从他那待了十几年的老房子里醒过来,熟练的将用木板搭成的门一个个搬开来,踏过木沿,没走几步到了老医生家。
他想起他偷偷趁老医生在躺椅上午休扯了他一把白胡子,偷拿胖婶家在外头晒的黄豆粒给窗外的鸟儿吃,想起跟宗然爬上那废弃的矮仓库……。
徐封年走上前去,以前还觉得你很高大呢,现在你倒是变成小不点了。棉质手套摸过那风吹日晒的稻草抚过那腐蚀的快差不多的木板。
亲眼看着重型机器毫不费力的将这些回忆堆积在一起,消失在天际。
徐封年回去市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高考,他在病情好转后便开始进行一对一的家教,每门课都有相应的老师进行辅导。所以在高考上徐封年真没什么担心的,只要他不发病。
高考一切顺利,结果也令然满意。只不过读大学就意味着要住宿,这让家里面的人很是头疼,害怕徐封年出了事。
送上车站的时候徐妈还各种不舍。“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放心吧,天也冷了许多,你要照顾好自己。”说着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给他母亲带上。
他感觉到宗然注视他的目光,只能蒙着头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结束用餐后为了避免跟宗然有太多交集,他主动把整桌的碗筷全洗了。
“封年啊,然然说最近得在咱们家待几天,说是工作要实地考察,咱们家离的近方便工作,妈帮你屋换了新床单了,先拿去洗了。你挑几件衣服给然然好换洗。”
徐封年放置碗筷的手顿了一下,手中的盘子没握牢的在架子上砸出清脆的声音,反应及时的探出厨房喊着“妈那我睡哪屋?”
气的徐妈从阳台拿衣架敲了敲他的脑袋。“臭小子还想睡哪屋,你是要进我屋当个大电灯泡吗?你小时候巴不得跟着你耀耀哥哥融为一体的劲去哪了,两个大男人睡一起能出啥事。”
徐封年听着她妈的话脸涨的通红通红,他真的在客厅看电视的宗然还笑出了声,更紧张了。
“妈,不是,我那屋床小,我……”徐封年麻利地跟在徐妈后头帮忙从脏衣筐里帮着一起分类,小声的在一旁嘀咕。
结果徐妈一点面子都不给,“徐封年你对家里意见很大是不是,平时都没见你要求这么多,咋然然一来你这不行那不行,得亏我房间床就大,我还嫌着跟你爸睡着挤呢,都没换床。然然又不可能一直赖在我们家不走,人家大公司大老饭指不定高兴了还把你叫去上班,整的你每天不是帮忙遛狗就是给人送外卖,还拿那么点钱,现在还靠着你爸啃老,别说你清贫,我听腻了。”说着快速的调好洗衣机的程序按钮,转身就走。
徐封年高考成绩是不错,但比他好的大有人在,而且一抓一大把。学校也还算混得去但专业就差强人意冷门的有些人还没听说过。毕业出来实习有背景的靠背景,吃青春饭的小姑娘还一个个抢他的苦差事,就连前台的接线员都被一个大胸妹子抢走,走之前昂头挺胸脚踩着八厘米的红高跟鞋撩拨着刚烫的波浪卷发,对着徐封年还挑衅的抬了抬胸。
徐封年想算了吧做门卫吧,公司说他不门面,当保安吧太瘦弱。扫地吧,不好意思这边还有几千个大妈大爷要面试哟资历十几年呢,徐封年一看就没戏。
好在那家公司人事部的经理看他这么想要工作,就问“跑腿干不干。”徐封年早就没了尊严“干,有什么活我都干。”
从此徐封年就沦落为扛外卖带早点送咖啡印材料,只要能帮上忙的他都干,虽然有些时候那些还得自己腆着脸去财务处报销,免不了冷嘲热讽。但起码徐封年有了经济来源,虽然那点钱还不如他爸开个药方子,选颗草的零头。
但久了总有出头之日,买咖啡多了偶尔咖啡店生意忙徐封年帮忙打个下手赚个外快,早餐买多了徐封年偶尔也能吃到免费的油条豆浆,至于他手上显眼的手套,大家都当作只是爱干净罢了,现在卖什么不还带个口罩。
徐封年还郁闷的看着洗衣机发出哐当哐当的运作声,无奈的叹口气。
“封年,借我衣服,我要洗漱。”徐封年明显被背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就见着宗然半个身子慵懒的斜靠在阳台的玻璃木框上,这时候要是有束金色的阳光照耀在人俊美的脸庞上脱险出更加立体五官,当然这些都是徐封年幻想出来的,毕竟现在高高挂在天上的只有幽黄黄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