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城》竹林和水

3、第 3 章

　　越临北荒边境，三人心跳皆乱。齐麟盯着掌心好一阵，忽地抬头唤她：“越姑娘。”

　　越千夏挑眉看他，示意他继续。

　　“我不知道你为何非走不可，”齐麟道，“你不说，我也不会问。我明白，你并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你，能在你需要时陪在你身边，我很高兴。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蠢。”

　　她从未觉得他蠢。只是，她确实借用了他的情意。

　　“对不起。”她语气郑重，神情真诚。

　　齐麟笑着摇头。他心底何尝无私？她未出阁，便与他一道出逃，世人自会认定他们私奔，哪怕清白无损，也足以毁了她。曾让父亲提过两次亲，皆被越寒拒绝，如今这样，或许……反倒成了机会。

　　望着她清澈无瑕的眼，他心底泛起苦涩：自己真不堪。可他是真的喜欢她，从未对谁如此深陷，仿佛整个灵魂都被她占据。

　　再前行一里，便至边境。他们商量后，弃车步行，由齐麟心腹驾车折返以作掩护。

　　高大城门前聚着天星城守卫，墙上张贴画像。齐麟顺墙角溜到一处隐蔽之地，一抬眼，差点气炸——画像上赫然是他！

　　为何只有他？原来越寒舍不得将她示众，而城中人人识得她。

　　“怎么办？”越千夏不慌不忙，看他拿主意。

　　齐麟扫视四周，忽见侧街一辆马车停驻，一名小姐在侍女搀扶下登车。

　　“司徒……芸？”他眼睛一亮，笑出声，“有法子了。”

　　昔年花丛游戏，司徒府幺女便是其一。齐麟虽年少轻狂，却生得俊朗挺拔，家世又显赫，自然艳遇不断。

　　越千夏懒懒倚在马车内，从容得像在自家后园。

　　“这次多谢。”齐麟对司徒芸说道，语带尴尬，生怕旧事惹来越千夏不悦。

　　司徒芸撇嘴，“你我之间，还谢什么！”她扫了眼越千夏，语气酸溜溜，“果然新人胜旧人，这位姐姐生得好，你见我就疏远了。”

　　“别胡说！”齐麟面红耳赤，想辩却无话可说。她说得，竟是一点不错。

　　“我不是他的新欢。”越千夏轻启红唇，声音软糯如春风，“我与他只是朋友，不会与你争的。”

　　那语气虽柔，却自带清傲，仿佛世间无物入她眼。

　　司徒芸一时间哑然，心头酸楚。知道他只是单相思后，她更是气闷：这个花心男人，究竟何时才肯定下心来？

　　她嘟嘴，随口转移话题：“你怎么在天星城？”

　　“冷侍卫来送信，我随便逛逛。”司徒芸答。

　　“冷翼？”齐麟一惊，“你三哥也来了吗？”

　　“没。”司徒芸瞪他一眼，“不过他说你若再不提亲，他便亲去齐府揍你。”

　　三千世界，众修灵术。风灵术早已没落，如今七大宗以金木水火□□圣为尊。

　　唯圣灵术最为特殊，乃天选之术，非圣灵体质者强修之，轻则筋骨俱损，重则走火入魔。

　　数百年中，圣灵奇才凤毛麟角。南水出了一人——司徒吟月。天赐圣灵骨，天赐圣灵体，一战潇湘，名动乾坤！

　　司徒芸提起兄长，满脸骄傲。

　　“不过，也有人……也挺厉害的。”她撇嘴。

　　“谁？”越千夏好奇问。

　　“你不知道？”齐麟愕然，“你不会没听说那句老话吧？”

　　“哪句？”

　　“当世圣灵至尊，北俯首于越寒，南跪拜向吟月。”司徒芸说得慷慨，“北荒之主，天星二殿下——越寒！”

　　越千夏沉默了，自那一刻起，她便神色凝结。

　　司徒芸察觉不对，却不明何处失言。

　　到达司徒分馆后，越千夏向司徒芸辞行。自知她与越寒关系匪浅，再留多有不便。

　　司徒芸眼眶泛红，“你也要跟她走，是不是？”

　　齐麟不答，态度已明。

　　她抱住他，哭得梨花带雨，“她都不喜欢你，你还这么犯贱！”

　　“我也不喜欢你，你不也赖着我？”齐麟苦笑。

　　“这能一样吗？”她踮脚吻他，呢喃低语，“你就不能抱抱我？”

　　他一叹，转身将她拥入怀中。

　　“今晚留下来吧？”她抚摸他腰际，声音媚入骨。

　　“别闹。”他斥道。

　　情意正浓，却听得急促马蹄声近。

　　越千夏往旁一躲，抬眼，便对上一道凌厉目光！

　　来人白衣胜雪，俊朗绝伦。黑龙纹剑佩于腰间，气势逼人。

　　“三哥！”司徒芸惊喜唤道。

　　她这才知道来人是谁——圣灵奇才，司徒吟月。

　　刚出北荒就遇他，实属不妙。

　　司徒吟月下马，路过她时侧目一瞥，目光微凝，眉头轻蹙。下一瞬，黑龙剑出鞘，剑光直指齐麟！

　　“住手！”司徒芸挡在前头。

　　“让开。”司徒吟月冷声，“不打一顿，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不是，三哥，宋姑娘只是朋友！”

　　齐麟曾谎称她姓宋。

　　司徒吟月并不糊涂，越千夏从他眼神中便知，他已识破。

　　果然，他转头，唇角轻扬：“你姓宋？”

　　“我姓什么与你何干？”她挑眉，语气带刺，却依旧轻柔婉转。

　　司徒府下人皆怒，偏她不惧，眼神睥睨，仿佛在说：司徒府不过如此。

　　齐麟冷汗直冒，小祖宗真敢得罪人！

　　司徒吟月走近她，目光温沉，俯身低语：“你若不姓宋，我就绑你回天星城，可好？”

　　越千夏一惊，后退，却被他揽腰按住。

　　“我竟不知，堂堂司徒吟月，何时成了越寒的狗。”她怒瞪他。

　　“直呼其名，可是不乖？”他手指轻点她面颊，竟觉触感柔腻，心头一动。

　　“你放开我！”

　　她愈挣扎，他抱得愈紧。

　　齐麟怒极欲上前，黑龙剑倏地插地，挡住去路。

　　越千夏气极，体力早耗尽，虚软地靠在他怀中，泪落无声。

　　她从未如此狼狈，受尽屈辱，泪痕斑驳。

　　司徒吟月愣住了，一时间不知所措。她为何哭？

　　芸儿被罚也未曾落泪，她却只摔一下便泪如雨下……不禁心中泛起异样情绪。

　　他伸手欲拭她泪，她却避开。

　　瞧她膝盖渗血，他一把将她抱起，快步入内院。

　　房中，侍女替她包扎。越千夏四下扫视，便知这是他的房间。

　　片刻后，司徒吟月推门而入，一抬手，众侍女退下。

　　他坐到床边，低声问：“还疼吗？”

　　她不理他，他又道：“越寒近日可好？”

　　她翻身背对他，冷冷一句：“司徒公子不是有马有车？自己不会去看？”

　　果然，又惹他火气。

　　他沉声道：“你这脾气，出了天星，迟早吃亏。”

　　“也就你欺负我。”她嘟嘴委屈。

　　“你真要我送你回去？”他问。

　　“你若送我回去，不如杀了我。”

　　他一愣，哑然失笑：“不送回去，难道我养着你？”

　　说完便觉不妥，果然她脸微红。

　　他起身，正欲离开，越千夏一把抓住他——竟抓到他的手。

　　她不肯松，低声道：“你何必多管闲事？还是……你怕越寒？”

　　他顿住，目光幽深，忽俯身，语气暧昧：

　　“你说得对。”他握紧她的手，轻笑低语，“我突然……不想把你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