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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他不好哄 ...


  •   羽生由美跟她俩聊了一会,就上楼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和以往的每一次比赛一样,她会跟她的小儿子一同行动。

      希美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为自己的那份“过度上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羞窘,她无意识地轻咬着下唇,脸颊肌肤从里往外迅速升温。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在注视着她,却没有抬头迎接他的目光。

      她没有能正视他的底气了,她觉得心虚。
      从前她对他好是理所应当,后来则是理亏——他们的邻居身份早就终止了。
      一方面是因为习惯,另一方面是为什么她比谁都清楚。但是她决定对此守口如瓶,这就是问题所在。

      结弦把目光从对面的人身上挪开,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热牛奶,铺天盖地的奶香味环绕着他的鼻子,给了他片刻的安宁感。
      从前他把牛奶当作早晨餐桌上的一份习惯,后来他认识到,所有的习惯都是喜欢的衍生物。
      嘴唇从杯口离开,他习惯性地抿了抿嘴唇,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接着自顾自的擦干头发,任凭姐姐在耳边喋喋不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看。
      他不寻常地沉默、冷淡、不近人情。

      希美快速地望了他一眼,他立刻察觉到了,抬起眼睛回视她,眼睛黑黝黝的,难以说清那里面究竟是深不可测,还是干净纯粹。
      但能辨认出的是,那眼神比看陌生人友善不到哪里去,就好像她是随便什么人。
      他在闹什么脾气?

      他能在摄像机前毫无保留地大笑,或者忘乎所以地哭泣,酣畅淋漓地表演,把一切都展现在全国的观众面前,包容万物。
      而现在连一个笑容都吝于给她。
      她有点接受不了,孩子气式的委屈突然冒出来。

      纱绫说:“她这个姐姐做的比我称职,今天还去大崎八幡宫替你祈福了呢。”
      他抬起头看了姐姐一眼,好像对她的话颇有点意外,继而又不动声色地转向希美,自然地应了一句:“是吗。”
      不知道是在确认还是在附和。

      “是的啦,冬奥会前她不是也去了嘛。希美最近工作很忙的,还为了你专程回仙台来。”纱绫全替她说了。

      他还是不说话,像在逼她开口。
      她怕纱绫尴尬,接了话:“今天神社里有很多人给结弦祈福。”
      然后调转话题,问了问纱绫的新婚生活。

      “阿翔什么都好,就是太忙了,我一个人在家也会感到寂寞呢。”她皱了皱眉,浮想了一些不好的往事,难过都写在脸上。
      她的丈夫正处于工作的上升期,业绩冲上去是当前的首要目标,于是新婚原本该有的甜蜜都给工作让道了。

      “有上进心很难得啦,但是等这一阵过去了,一定要让他把蜜月期补回来哦。”希美说。

      “那时候估计就是三个人的‘蜜月’了...有时候我会突然对很多决定感到后悔遗憾啊,”她倚着沙发扶手,摸了摸小腹,“说起来,以后结弦的女朋友也会比较辛苦呢,男朋友全年都在冰上。”
      纱绫瞅了眼正在愣神的自家弟弟,洗了个澡双眼皮又冒出来了,刚擦干的发顶微微翘起来一撮头发,看着傻里傻气。

      最该由他回答的问题,他也全然没有要参与讨论的架势,仿佛没听她们在说什么,游离于事情之外。
      这个问题抛给了希美。

      “说的也是。”希美脑子里一通乱麻,胡乱地说道。
      连她自己都觉得,结弦这样的人,最终应该会跟懂花样滑冰的女孩子在一起。她知道花样滑冰对于他胜过一切,这样的人,怎么能忍受跟自己的恋人没有共同的话题。
      每天都在一起滑冰接着就日久生情的剧本很现实不是吗?

      她甚至想顺下去说:所以说结弦还是跟会滑冰的女孩子在一起比较好吧。但那句话抵在舌尖,怎么狠心也说不出口。

      过后又聊了点别的。
      纱绫孕后就突然开始对责编这一行充满了兴趣,一有机会就问她公司的事。
      希美说到工作,认真劲儿就上来了,跟她吧啦吧啦说了很多事,顺便挑拣了最近提上日程的影视化决定中不那么重要的一些环节,提前透露给她。

      她俩你来我往地说个不停,结弦百无聊赖地听了一会,就把耳机挂上不管她们了。

      到饭点前,羽生家的大家长回来了,一进门看见她,就笑眯眯地打了招呼。
      希美从小就很喜欢他。小时候她在羽生家玩,由美不在的时候给她和纱绫编头发的任务就交到羽生爸爸手上了,他手笨,只能勉强给她扎出一高一低不对称的马尾。
      爸爸还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她有时候忘记爸爸的模样,就从羽生爸爸身上把记忆找回来。

      晚饭过后,大家都没有四下散开,而是不约而同地到客厅围坐在一起看电视。
      这个时间是希美最眷恋的,家人们的相互亲近、彼此不说话也能理解对方的默契,是她在自己家里想求都求不来的,也即是她自儿时起就无比向往的。
      她坐在羽生姐弟的中间,看着电视机里搞笑艺人的滑稽表情,眼角眉梢都跟着翘了起来,这么多天,她很难得能笑的如此如释重负,这时候,她忘却了很多烦恼。

      —

      她躺在纱绫的床上,抱着枕头望着天花板发呆,纱绫坐在梳妆台前敷面膜,边敷边说:“你跟结弦之间有什么过结了?他今天本来还挺正常的,你一来他就不讲话了,是生你的气了。”

      希美抬起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纱绫,“我也不知道啊...”其实她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因为她拒绝,因为她逃避问题。

      “不管是为什么,结弦很好哄的,给他服个软叫一声好弟弟就行了。”从小到大的恶作剧经历让纱绫很有心得。
      希美没说话,她又想起他的眼神,她知道这次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

      “你抓紧机会啦,虽然他好哄,但是你也不能就这样耗着,他明天就要走咯。他这回比赛如果获胜了,记者们肯定能追着他跑三个月,你想找他都难。”

      希美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对着纱绫的后背思考了片刻,她认真想了想纱绫的话,对,如果她不去跟他和解,也许以后都没有机会了也不可知。
      她终于决定去找他跟他说说话,让他跟自己都宽宽心。
      纱绫等着希美出去关上门,长叹一口气,果然弟弟的终身大事还得靠做姐姐的出马才行。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弟弟的心意的?
      结弦初中毕业那天,同时领了世青赛冠军的金牌和毕业证书,记者们从世青赛现场一直跟到学校,全程记录了他个人的毕业典礼,还拉着他做了采访,所以他跟妈妈一起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

      “咦,结弦的第二颗纽扣给谁了?”她指着弟弟校服上那处显而易见的残缺,眼睛发亮。
      “他说是被学校的女孩子们追了一路,扯下来扔给她们了。”由美忍俊不禁地说。

      结果她偶然瞥见,本该在某个春心萌动的女孩子手心里的纽扣,正静静地躺在他的上衣口袋里。
      还有一个月就要高中毕业的希美,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显然是刚放学就赶来的。她跟其他同龄的女孩子不同,不化妆甚至不做美甲,裙子也不特意改短,书卷气很浓厚,又乖巧又懂礼貌,妈妈很喜欢她。

      她站在结弦面前,灿烂地笑着说:“结弦,恭喜获胜,还有,毕业快乐!”
      结果弟弟突然开始别扭起来了,他含蓄地笑了笑,又拘束地说谢谢,手下意识地揣进口袋里——也许他还摸了摸那枚纽扣。
      就好像面前的不是认识了十多年的邻家姐姐,而是学校里心仪的女孩子。

      女孩子那份天生的敏感让纱绫有点兴奋,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饭后有件事让她确信了自己的猜想——他最先离开餐桌走到了客厅,不知道自家姐姐正站在餐厅门口注视着她。
      然后他没有犹豫地、果决地把那枚纽扣塞进了希美的书包里。

      他到今天都不知道,他那个小心思早已被她尽收眼底。

      此时的希美正站在邻家弟弟的房门外,考虑等一下面对面要说什么才好,她想好了才敲门。
      门几乎是下一秒就打开了,结弦头发乱蓬蓬的,肩上还挂着耳机,看见她穿着睡衣站在门外,快速地眨了下眼睛,表情比下午松懈一点,但声音还是冷硬:“怎么了?”

      “你在生我的气吗?”
      “你说呢?”
      “是我不好。”
      “哪里不好?”
      她叹了口气,望着他的眼睛说:“对不起,结弦,我不能答应你。”

      他眼睛瞬间有点红了,想伸出手抱她但是放弃了,“为什么?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对不起。”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
      “对不起,”她这回把头低下去了。“请你不要生我的气。”
      “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我不喜欢。”
      “我们不合适,你应该多看看那些跟你趣味相投的女孩子。”
      “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好像是一夜之间长大的,再也不是乖巧伶俐的小蘑菇头,身体修长纤细,线条流畅硬朗,他的变声期结束的早,所她没能听上多久他的少年音。那段过渡期很短,他突然长大了。
      她能透过他的睡衣想象到那副蓬勃的、带有生命力的年轻的身体。一夜之间,她都必须要跟邻家弟弟谈论这个话题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他不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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