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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不是少女是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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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几次出门?
自从这个女孩被傅云倾收养之后。
当然,她是自愿待在王府里照顾傅云倾。
羲国之内到处可见繁华盛世的景象,似乎羲国之外的战乱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天很蓝,云很白,街上很热闹。
一如他们岳家被拖上刑场行刑的那天。
傅雅若被人恭敬的请上轿。
轿夫的步伐很稳,速度不快不慢。
傅雅若轻抚手中的帖子,将目光投向街上。
在多久之前,她同街上嬉笑玩闹的孩童没有任何区别。
现如今,连她都快忘记自己的真实年龄。
是不是?都忘记了是不是?
人类的年龄,不只是代表着生理上的变化。
从孩子到老人,体质上体力上……由盛及衰。
世间每一种事物的存在都是有理由的。
为什么人类的寿命只有数十年,最多不过百多年。
因为心会累。
通过那数十年的时间去经历人生百态,体悟到自己所能体悟的极限,然后让生命得到完满的终结。
对,拥有好的始终几乎是不可能的。
人生总会留有遗憾,甚至于在沉痛叹息中早夭。
但是,自然界给你的时间,就是让你很好的去感受人生的时间。
如果多出来了,那就是你上辈子、上上辈子……或者就是这辈子积的德。
如果少于那个时间,问问天、问问地、问问人……更多的,要问问自己。
啊,说的有些远了。
我们眼前的傅雅若,是“不自然”的。
十岁的年龄,好似已经有了二十岁、三十岁……甚至更成熟……不,是更沧桑的心理。
她的笑容太精致也太精美,仿佛被精雕细琢过的绝世艺术品。
人工雕饰的艺术品。
能够理解这样的意思吧。
剥夺了,她真正应该拥有的人生。
可是她并未对此有所抱怨。
没有。
没有多余的情绪。
没有多余的情感。
只看着那个人。
傅云倾有没有错?
让一个这样的女孩子来背负他逝去之后的人生。
或许对很多人、对即将被拯救的人来说,傅云倾做了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教导出一个惊世之才。
……公平么。
对那个女孩来说。
凭什么,这个担子需要她来背负。
就凭……
她爱慕着他么。
轿子落地。
侍女撩开帐幔,低着头请她下轿。
傅雅若在微笑。
能够融化冬雪的微笑。
精致到不可思议的微笑。
……令人心疼的微笑。
拜帖递上,守卫并没有让她在门外多等,直接将人请了进去。
不会因为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女孩而轻视她。
当然了,她所坐的轿子,是贤亲王专用的轿子。
我们来提一下阴谋论吧。
有个词名为“捧杀”,将人供奉到最至高无上的地位,然后再让那个人从云端坠落……尸骨无存。
嗯,傅云倾怎么会这么对傅雅若,他没有必要这么做,就算想要对付傅雅若,只要当初不救她就好了。
嗯?或许他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
……那就太阴谋论了。
傅云倾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怎么会用那么偏激毒辣的手段去对付这样一个女孩子。
嗯?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提到阴谋论?
因为,迟早会遇到,迟早会用到。
你不知道,你看不到,不代表它不存在。
或许,此时此刻,就在你面前发生着,你却一无所知。
傅雅若在客厅等了不消半柱香的时间,又被人带到了后院。
是,在客厅接待客人,在书房接待客人,在后院接待客人,其中的区别是什么?
再怎么说,后院这个地方,也是属于“私人领地”。
傅雅若看上去就像一个邻家小妹妹。
温柔美丽又善良,让人提不起防备心。
嗯,说起来,战家与傅云倾算是同盟关系,暂时……啊,不,应该是……永远都不需要防备啊。
英俊的少儿郎在院中凉亭等她。
如今依然是冬季,还不能做什么……赏花扑蝶这般幼……雅致的事情。
亭中摆置了炉子,四周挂上了帐幔,桌上有热茶,还有几碟小点心。
“傅姑娘,你怎么来了?”
傅雅若抬眼望了望四周,“战卫尉不在?”
战毅请她坐下,又亲自为她添了茶水,“我爹还在宫里当差,他可比我忙多了。”
“战公子未来定是不可估量。战卫尉想必也对战公子寄以厚望。不然,子承父业并没有什么不好。虽然无法带兵打仗,却依旧能够保家卫国。战公子志向远大,战卫尉纵使会担心你,想来更是以此为荣。”
“你太抬举我了。我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上了战场根本什么都做不到。”战毅自嘲的笑了笑,举起酒杯饮了一口。
……酒杯?
“战公子,你……受伤了吧?”
战毅举杯的手停在半空,看了杯中物一眼,又抬头看向傅雅若。
“傅姑娘是如何知晓?我应该……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纵然不懂医术也能看出公子左臂明显比右臂粗壮不少。我们虽然有一段日子没见,但数月前公子的样貌雅若还是记着的。更何况,若说要锻炼手臂,公子惯用右手,也绝对不会让左臂变得更为粗壮。且自我来到此处,就没有看过公子抬起过左臂,想来现在也有些疼痛。难道说……雅若猜错了?”
战毅笑着摇了摇头,将酒杯置于桌上。
“傅姑娘观察入微,一点都没有说错。连我父亲都没有发现我手臂受伤了……啊,我当然不是在抱怨。父亲公务繁忙,他能空出时间来关心我,我已经很开心了。父亲现在会那么辛苦,就是拜这个乱世所赐。我想要为国效力,同样也想为父亲分忧。如果世间太平了,我希望父亲能够辞官在家,让我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战公子忠孝两全,叫雅若佩服。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雅若相信战公子定能做到。”
“借你吉言。”
战毅重新握住酒杯,却被一只小手压住了手腕。
女孩清秀的面容上挂着一抹略带狡黠的笑意,璀璨到晃了少年的眼。
“虽然雅若不是医者,但作为一个朋友,雅若可不能看着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喝点小酒没事的。”
傅雅若闻言,笑意加深,“战公子。”
嗯……嗯?
战毅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战公子应该不善于应对女孩子……的眼泪?”
“……眼泪?!”
吓……吓到了。
不不不,真的太吓人了,绝对比被敌军的弓箭手围困时要吓人得多。
傅雅若笑着松开手,转而端起自己眼前的茶杯。
“看来,战公子是明白雅若的意思了。”
这……这个女孩是这种若无其事威胁别人的类型么?
还有啊,战毅差点以为,她端起茶杯是要递给他呢。
不,不管怎么说,他们也不是能共用一个茶杯的关系……吧。
万物相生相克,有些男子就是怕这样的“弱女子”,就是这么没有道理,怎么办呢?
傅雅若浅浅微笑,笑的很自然。
她在想什么呢?
嗯,在想家里的那一位。
对比之下,眼前这个木讷的少年真的非常好……欺负?
她家的先生啊,太不听话了,让她怨言很多呢。
这么说起来……
她家的先生,致命弱点到底是什么呢?
没有?
真的没有?
啊……都看穿了生死,怎么还会有执念呢。
嗯,也对。
哎,倒不如说,她希望自家先生能够更加人性化一点,哪怕不像如今这般聪慧这般豁达,哪怕有什么地方笨笨的蠢蠢的呆呆的……怎么样都好,希望他能得到真正的快乐和幸福。
“傅姑娘?”
怎么似乎……突然之间就……傻笑了起来?
才不是傻笑,明明笑的那么娇俏可人,对吧。
傅雅若并没有被惊吓到,从善如流的抬头,依旧是美丽动人的微笑。
“公子有话要说?”
呃……
他好像没话要说啊。
“公子若无话要说,雅若可否多言几句?”
“姑娘请讲。”
“战公子的伤势如何?”
“没……”
“若无事,又怎会缠上厚厚的绷带?……还是说,男孩子都那么喜欢逞强?你在自己父亲面前不愿意示弱,雅若能明白。你不愿让女孩子看到自己出丑的模样,雅若也明白。那么,战公子只要将雅若看作是一位医者……似乎太抬举自己了,那就将雅若看作是一个学徒。伤患在面前,雅若怎可视若无睹?”
“我真的没事,不是故意逞强。这次的战事你应该也略有耳闻,我们两军并没有大肆交战,不过相互试探了几个来回,我身上的伤都是小事。若是这点伤就告诉父亲,他定然会说我小题大做。”
“是,嘴上说着你太娇贵了,像个小姑娘一样磕了碰了就吵吵嚷嚷,但是转过身又会立刻替你叫来大夫……战公子觉得,雅若说的对不对?”
“……”
哑然。
窘然。
茫然。
嘶,现在的女孩子都这般……唔,成熟?
“战公子府中定然有伤药,雅若对医术只不过略懂一二,也不好班门弄斧。不过听雅若一句,偶尔对父母撒撒娇,他们会很高兴的。若是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能依赖,还有谁能让你停下休息呢。再坚强的人,再强大的人,哪怕身体不累,心也是会累的。战公子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雅若说的话么?”
“不要忘记初心?”
“对,公子记得便好。你在成长,你的父母就在老去。在你功成名就之际,转身去看时……抱歉,雅若说的太多了。今日,雅若便先告辞。日后定有机会再想见。”
眼看着傅雅若站起身,战毅因为她的话而沉闷的情绪急于宣泄出来。
“傅姑娘!”
“还有事?”
傅雅若静静看着他。
“你的父母……”
每次见面,她都说一些……沧桑到不到一个少年人说出来的话。
脸庞是笑着的,话语是悲伤的。
她没有任何想哭的迹象,却让人心疼到想要替她流泪。
“我没有父母。”
“啊?”
“我只有先生。”
语毕,傅雅若转身,撩开厚重的帐幔向外走去。
没有回头。
少年也没有挽留。
胸口更加沉闷了。
他是天真的。
与那个女孩相比。
他父母双全,饱受宠爱。
对,哪怕被从小就丢到了军营之中,经历了种种苦不堪言的锻炼。
这就是他的父母对他的宠爱,对他的期盼。
良药苦口利于病。
忠言逆耳利于行。
不管是被温柔的对待,还是严厉的对待,只不过是方式不同,但是爱的分量都是绝对的。
他很幸福。
哪怕身上伤痕累累,哪怕有时候会皮开肉绽不良于行。
从来没有为此困扰过。
这是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他知道。
反观那个女孩,她在这个国家第二尊贵的人身边,衣食无忧尽享荣华。
但是。
她的笑容美丽到……
……令人感受到了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唔……嘛,那就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