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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昏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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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果和左藤……他们……
我晕乎乎地往回走。
半路被一个人拉住胳膊,我茫然地看着对方,原来是白阳。
“在想什么呢,叫你也不应。”
“哦,没有什么。”
白阳带着我去一边的石凳,今夜的月亮又圆又亮,一旁盆栽里的山茶花也开得正艳。
“这算不算花好月圆?”
心中想到的被白阳说出来,我忍不住笑了。
“你也会办生日聚会吗?”
“小时候办过,长大以后就没有了。”
“为什么?”
“我不喜欢仪式感。”
我蹙着眉,不太明白他说的,白阳继续解释。
“或许说我不太需要,仪式感是一种短暂的放大的心愿假象,很不真实。”
白阳看待很多事情都与大多数人不同。那一刻我几乎差点脱口告诉他左藤和潘果的事情,但我还是忍住了。
今晚没有星星,我抬头看着夜空。
“听说这样的夜晚也有星星,只是因为月亮太亮了,把星星的光芒掩盖了。”
“嗯。”白阳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我看向他,他也在抬头看着夜空。
是吧。就像白阳一样,哪怕在熙攘的人群里也好像一棵骄傲的向日葵,又耀眼又刺眼,衬托得别人像是不起眼的狗尾巴草。
我看着他的脸发呆。
直到潘果找过来,拉起白阳,说有事找他商量。
我一个人坐着无聊,正想回去,左藤却过来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看上去他也并没有想要和我说什么,我准备起身离开。
“你觉得他们合适吗?”
“他们?”我一头雾水。
“你母亲跟我父亲,你觉得他们合适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并且询问的对象是我。他该去问他的父亲才对。
“不合适吗?”我不知道,也许他知道些什么。
“如果你关心你母亲,就不要让她嫁给我父亲,他不会让她幸福的。”
“为什么?”
“你不用知道理由,只要记得我的话就行。”
我沉默了一会儿,很无力地告诉他。
“……我不能做没有理由的事。”
“那你会后悔的。”
他告诉我这些话就离开了,独留我迷惑。
父母经常干涉我的选择,我非常讨厌别人替我做选择。母亲是理智的成年人,她的选择,我相信她能承担后果。
因此我并没有太把左藤的话放在心上。
也许,不愿意父亲再婚而辜负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果左藤是出于这样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
左藤离开后不久,我接到大伯的电话。
“最近跟你爸联系没有?”
我直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问道。
“没有,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时间打个电话给你爸,劝他少喝酒,昨天又在别人的酒席上喝得大醉,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好,我知道了,谢谢大伯。”
心更沉重了,接二连三的事情像一块比一块重的石头,压得人不能喘气。
我还是个孩子,可是已经开始被要求要为我的父母负责了。
如果说从我的家庭我学会的最深刻的一件事,那一定是负罪感。
我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我是一只寄生虫,永远在吸食父母的血液成长,而我这一生要做的,就是报恩。
我以为这一切都是对的。
要是你从小到大从周围人接受的都是一种思想,那你肯定会觉得它是对的,更不会反抗。
初中求学时,每一次回家,总会有不相干的外人对我说:“好好学习,要对得起你的父母。”
你必须对得起你的父母,而你的父母似乎永远不会对不起你。
哪怕他们总是给你一个烂摊子。
我厌恶这样的谈话。
我从小尽力按着他们的要求去做,但他们总是苦恼烦闷,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烦恼。就像我的父亲,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是烦恼,离婚后还是烦恼。
我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拿什么拯救他。
我又不是英雄,甚至连一个优秀的普通人都算不上,我除了成绩比一般人好一点点,我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优点。
那天晚上有点冷了,在院子里吹了半天的凉风,导致回到宿舍后喝水都觉得玻璃水杯中似乎冒出一股霉味,嗓子也有些发紧,再过一晚,嗓子越发疼了。
怕是感冒了吧,我后知后觉。
翻出先前买的板蓝根,泡了两包喝下。
到了晚上,情况也并没有见好,我早早躺上床,可是难受得很,于是翻出之前未看完的书接着看。一看就入了迷,到了十二点想着明天要早起,于是收了书准备入睡。
只是却失眠了。书里故事描绘的片段一次一次涌现脑海,像自己见过的一样。
翻来覆去折磨了半夜,第二天5点多又自然醒了。
上午去上课,太阳穴的位置越发痛了。
好不容易熬放学,也没胃口吃饭,直接去了校医院。
身体时冷时热,热的时候冒汗,冷的时候起鸡皮疙瘩。量过体温,37.4度,低烧。
抽完血做化验需要等十分钟才出结果,胃又疼得厉害,我坐在门外等候的椅子上,将头深深埋进膝盖。
只是,突然间又起身沿着过道走到尽头的厕所处,把自己锁进厕所里,咬着牙哭了出来。
因为痛,好像还有委屈。在我破碎的家庭里,我好像谁都可以找,但好像又谁也找不了。
哭好像忍不住,但哭了一分钟就觉得轻松了很多,擦干眼泪,我在门口处的镜子看看眼睛,没有泛红,这才到血常规处拿报告。
报告上是一排排看不懂的名称和数字,我拿给内科医生,医生也没解释什么,只是开了药。
999感冒灵,头孢,藿香正气水。不过是些很常见的感冒药。
回到寝室,去过道尽头打完热水往回走。
在狭窄悠长的过道里,背光面有一个瘦高的身影,光线从他背后打下看不清脸,我甚至分不清那个人究竟是在走向我还是在远离我。
直到慢慢接近,那人定下来看自己。
我看着那张脸的轮廓,一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朦胧感浮上脑海,他张口还未能说什么,我就觉得世界一股天旋地转,坠入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