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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法庭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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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跟着钟子越一起去法院,同行的还有张宇,他去交上诉材料,顺便替老段立案。
案子定在下午两点开庭,三人到的时候还有半个多小时。法院还没正式上班,张宇就陪着安宁在法庭外等。
下城区的法院建地比较早,偏欧式风格,以白色为基调,一眼望去,既有时光的厚重又有律法的庄严。院子里种着绿植花卉,还有汪泉水,用假山隔成高低错落的样子,泉水叮叮咚咚,算是法院里最轻快的存在。
草坪上立着一座雕像,是安宁再熟悉不过的公正女神西弥斯。只见她一手持着剑,另一手高高举起公平秤,姿容秀美,双眼微闭,意味着她在做决定时只凭她内心的公正。她的存在,代表着来法院的人对公正的敬意和对公平的渴望。
蒋凌带着孩子过来,沉默地坐在等候室里,外面的阳光依然灿烂,并不因为她们一家阴郁的心情而改变半分。
“爸爸来了。”阳阳脆嫩的嗓音在寂静的法庭外想起,随即像想起什么,立刻用小手捂住了嘴巴,眼神不安地去瞄蒋凌。
蒋凌对他安抚一笑,然后目光平静地看向走来的邹明朗。事到如今,她早已麻木,曾经的痛苦、绝望、不甘早在决定离婚时被埋葬,再看不开又有什么用,现在的她只想争到阳阳的抚养权,然后好好地把他抚养长大。
邹明朗的心情并未受今天的离婚案影响。他穿着剪裁合体的亚麻色衬衫,搭配轻薄的白色长裤,嘴角挂着得宜的浅笑,不疾不徐地向安宁他们走来。
“钟律师,又见面了。”
“邹先生。”钟子越略微致意,态度冷淡却不失礼貌。邹明朗并不在意,眼神下压,态度倨傲,说:“待会儿到法庭上还要请钟律师嘴下留情。”
“好说。”钟子越三两拨千金,直接驳了邹明朗的挑衅。
论气人,钟怼怼绝不认输。
邹明朗脸色僵硬,想硬撑几句又觉得没意思,直接带着他的律师走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安宁好奇邹明朗请的律师,在人离开后依旧盯着对方的背影看,猜测这人的来头。
张宇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刚才邹先生身边那人是‘利群律师事务所’的谭言谭律师,别看他外表温文儒雅,在法庭上可是个狠角色,刑律师就曾被他坑过。”
利群律师事务所也是C市三大律师事务所之一,无论从人数、规模还是业务量来说,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今年又吞并了C市另外两家律所,实力更加强劲,谭言能在利群占得一席之位,并被邹明朗请来与钟子越抗衡,实力必然不俗。
“总之,钟律师待会儿会有一张硬仗要打。”张宇做出最后的总结,看时间已接近两点,立刻跟钟子越和安宁告辞,小跑进大厅立案去了。
没有了张宇在身边叽叽喳喳,安宁顿时忐忑起来。蒋凌的离婚案是他第一个完整参与的案子,虽然他不用上庭辩护,但紧张的感觉丝毫没有减弱。反观钟子越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差距不止一点点。
下午两点,邹明朗和蒋凌的离婚案正式开庭。
法官和书记员分别入座,原告、被告及其代理律师分别在下方站定,其他人员坐于陪审席。
下城区的民事法庭宽阔明亮,阳光从大片的落地窗外射进来,将浩浩光明洒在庭内。法官面前摆着公平秤,金色的小称精巧肃穆,隐含希望。
安宁坐在陪审席的第一排,视野开阔。他的正前方是钟子越,依旧是一身严谨的西装,长身玉立,气质卓然,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凛然而锋利。
另一边的谭律师则是温文尔雅,风华内敛,但辩护时却字字珠玑,寸步不让。
两人都是C市有名的年轻律师,专业能力上自不必说。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刚开庭没过久双方就剑拔弩张,恨不得用法律条文把对方给砸死。
“法官,我想问原告蒋小姐一个问题。”
坐在首位的法官权衡之后点头默许。
谭律师温和一笑,说:“蒋小姐的孩子自出生后就跟随祖父母生活,据我所知,蒋小姐工作繁忙,根本没有时间参与孩子的成长,试问将来孩子跟着你,你有时间照顾他吗?与邹先生比起来,你有能力提供孩子更优越的物质条件吗?”
来了!安宁心里“咯噔”一下,谭律师指出的正是蒋凌最大的弱点,学历、财力上无法跟邹明朗抗衡,孩子的成长过程没有全然参与,尽管之前蒋凌的父母已经表示会帮助蒋凌抚养孩子,阳阳也在庭上哭诉要跟着妈妈,但阳阳只是四岁的孩子,他的话没有太多的效用,而蒋凌父母,根本无法跟养了阳阳四年的邹父邹母比。
在考虑到孩子的成长环境时,法官的天平已经明显倾向邹明朗了,只是他并没有宣判,而是沉着声问:“原告,你的回答呢?”
态度较之前已经冷淡了几分。
蒋凌无话可说,只能求助钟子越。对面的邹明朗见此情形,神情里带了点得意和轻蔑。
钟子越神色如常,不疾不徐地拿出一份资料,说:“法官大人,这是邹昊阳所读幼儿园提供的资料,里面详细记载了蒋凌女士对孩子教育上的关心情况,诚如对方律师所说,蒋凌女士因为工作繁忙,可能在缺少和孩子的相处时间,但作为母亲,她对孩子教育的关心以及对孩子的爱丝毫没有因为相处时间短而减少半分。”
坐在上首的法官在看了幼儿园提交的资料后,神色略松,安宁也跟着松了口气。
钟子越继续说:“蒋凌女士在物质条件的提供上确实比不上被告邹先生,然而,在孩子的成长中,一个能给他指引正确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认为婚内出轨的邹先生能做到。”
话音刚落,满座皆惊。婚内出轨属于重大过错,一旦被认定,过错方基本不可能打赢离婚案。
陪审团窃窃私语,邹父邹母焦急失措,连邹明朗都慌了心神。
“你污蔑,我根本没有婚内出轨。”邹明朗急地大叫,差点冲上去扭打钟子越。
法庭上一片混乱。
“肃静。”法官敲击手上的法槌,双眸微垂,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谭言拉住神情激动的邹明朗,与钟子越的视线对上时,已经知道这个案子他必输无疑。再看身边的邹明朗,心下不由气恼,婚内出轨这样的大事竟然不事先交代,以至于他被钟子越打了个措手不及,毫无准备。
虽然生气,但律师的职业素养还是在的。谭言稳定心神,说:“法官大人,对方律师既然说我当事人婚内出轨,那就请对方律师拿出证据,以事实说话。”
法官看向原告席。
钟子越交出U盘,言明里面的视频就是证据。
因为某些原因,视频并没有当众播放,只是法官和几个工作人员从休息室里出来后,脸色都有些难看,视频里不仅仅是婚内出轨的问题,还有异于常人的性向。
五十多岁的法官严肃保守,当庭做出宣判,邹明朗与蒋凌感情破裂,同意离婚,孩子抚养权归女方所有。
尘埃落定,案子圆满结束。
安宁悬着的心终于安全着陆,虽然早就知道钟子越会赢,但结果没出来之前他就会一直担心。
他站起来,小跑向原告席,灿烂地笑出一口小白牙:“钟律师恭喜你,案子打赢了。”
眉眼弯弯,酒窝隐隐,像窗外的阳光。
钟子越心里一动,难得露出一抹微笑,说:“谢谢。”
其实案子的输赢他早已不在乎,但恭喜的话从安宁的嘴里说出来,他就无比地舒坦,像猫儿被撸顺了毛。
安宁正想再说,被告席上传来一声巨响,邹明朗摔了手上的资料,厉声质问:“谭律师,你不是说这个案子我一定会赢的吗,结果现在呢?”
谭言对邹明朗早失去了耐心,停下收拾资料的动作,反问:“邹先生,婚内出轨这样的大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在接案子前我就告诉过你,所有对你有利或不利的事你都不能对我隐瞒,而你呢?如果你之前就告诉我你婚内出轨,我至少可以替你做遮掩,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打的措手不及。”案子输了就想甩锅给律师,也要看这口锅你甩不甩得动。
邹明朗被怼地脸色发白,再看安宁那张得意的脸,直接气的甩袖离开了法庭。
谭言摇头无奈,整理好手上的资料,缓步走到钟子越身前,说:“学弟,待会儿做完笔录一起去吃顿饭怎么样,你请客。”
安宁挖了挖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学弟?所以钟律师和这个谭律师是同校师兄弟?还有谭律师你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让人请客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