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律师》笑唧叽

13、金窝银窝

　　今天下午安宁去见了蒋凌的父母，一对年近六十的夫妻，非常普通平凡。

　　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他们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对女儿现在的遭遇深感痛心，更后悔自己当年没劝住女儿，让她跳进了火坑。

　　对于女儿想离婚的决定，他们表示支持。现在不是古代的封建社会，要求女人一定要从一而终，虽然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婚姻美满，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至白头，但当自己的孩子和另一半真的走不下去，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困在婚姻的牢笼里一辈子痛苦。

　　但是当安宁提出蒋凌想争夺阳阳的抚养权时，这对老夫妻犹豫了。蒋母直接反对，她认为蒋凌还年轻，和邹明朗离婚以后依旧可以再找一个人，继续新的婚姻，然而加上阳阳，这个难度就大大增加了，作为父母，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再无花开的时候。

　　蒋父虽然沉默不语，但从他的表情里，安宁知道他是赞同蒋母的。

　　最后的谈判结果不算愉快，如果得不到蒋父蒋母的支持，蒋凌将来在法庭上就输了邹明朗一筹。

　　“我不明白，为什么蒋叔叔和蒋阿姨不支持争夺阳阳的抚养权。”安宁是真的不明白，就算蒋父和蒋母不喜欢邹明朗，但阳阳毕竟是蒋凌的孩子，他们的外孙，为什么他们不接受阳阳呢？

　　“因为，人都是自私的，”钟子越在电话里说，“邹昊阳虽然是蒋父蒋母的外孙，但他们毕竟没在一起生活过，感情自然不会很深，因此相比起这个不亲的外孙，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自然是他们最关心的，他们怕蒋凌被邹昊阳拖累，两相抉择下，当然不希望自己女儿把外孙养在身边。”

　　这就是人性。安宁无话可说。

　　两人又聊了会儿案子才双双挂断电话。

　　安宁怪叫一声扑倒在床上，拉过旺旺的爪子按在自己脸上，旺旺挣扎了一下，见挣扎不开就随他去了，只是收了指甲，用肉垫不轻不重地踩着安宁的脸。

　　刚刚结束的这通电话让安宁更加清楚自己和钟子越之间的差距，在对案子的理解、剖析和解决上，钟子越比他想的多，也比他看的远。这是知识储备和社会阅历上带来的差距。

　　“旺旺，我这次是真的遇到大佬了。”安宁捏着猫咪肉垫，嘴里说着感想，放在床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他拿起一看，是钟子越发来的好友申请。

　　通过以后，安宁发了个表情包过去打招呼，但对面没有反应，可能没看到。安宁对钟子越的忙碌深有体会，因此也不在意，自娱自乐地翻看起钟大律师的微信。

　　和其他律师喜欢用工作照做头像不同，钟子越的微信头像是张常青藤的风景照，中规中矩，呆板无趣，安宁看了一眼就没兴趣看第二眼。

　　视线往下，里面的内容更干净，连朋友圈都没开通，真不知道钟子越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即使律师重视个人隐私，也不用重视到这个地步吧。

　　安宁对着手机干瞪眼，思考钟子越到底拥有什么样神奇的人设。

　　正想着，钟子越的信息回了过来：“我拉你进群。”

　　然后安宁被拉进了一个叫“金窝”的小群里，群名简单粗暴，直抒胸臆，直白地透露出这群律师对金钱的渴望，丝毫不知道含蓄为何物。

　　安宁的到来受到一众人的热烈欢迎，一个马甲叫“章鱼”的人在群里发了一段话：“小安子，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魅惑圣上，竟然能让钟律师亲自拉你进群？”

　　消息一出，满群皆静。安宁敢肯定，那群捧着手机的律师绝对正眼冒绿光等八卦。

　　然而八卦没有等到，钟律师倒是冒泡了，在群里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一切尽在不言中。

　　群里的律师都是人精，谁能开玩笑谁不能，大家都心里有数，因此钟子越的信息一发出来，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开始刷屏，直到把章鱼的信息淹没在海水里才重新恢复正常的聊天速度。

　　安宁按耐不住了好奇，在群里问：“我们这个群叫“金窝”，那刑事部的群叫什么？”

　　“这还用问？”老段被炸了出来，连发两条信息，“当然叫“银窝”。”语气里还有隐隐的骄傲。

　　“金窝”？“银窝”？这帮律师真是完全不掩饰自己身上的铜臭味。

　　“那“狗窝”是？”安宁不懂就问。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们的总部。”正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安宁长见识了，然而回答他的律师被一群人痛揍了，老段义正言辞地表示：“怎么能说我们常青藤是狗窝，那分明连……”

　　后面的话消失在钟子越再次发出的“微笑”表情了。

　　老段非常识时务，立马转了话题：“话说“金窝”这个群名还是钟律师帮我们赢来的，当初刚建群时，我们民事部和刑事部差点为了抢群名而吵起来，因为谁都不想进“银窝”。后来我们钟律师和刑事部的何律师比赛打台球，说好谁赢了“金窝”这个群名就归谁，一局定输赢，结果何律师根本没有下场的机会，我们钟律师抢到了开球权，直接把台子给清了。”

　　说到这里，众律师不胜唏嘘，对当年他们差点进“银窝”的事依旧心有余悸。

　　安宁没参与过那场夺名大战，因此对民事部律师们此时的心情不能感同身受，但有一点他get到了，那就是：原来钟律师也有这么中二的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里，安宁一直在忙蒋凌的案子，钟子越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在邹家的眼皮子底下将阳阳要了过来，并放在蒋父蒋母的身边带。

　　这天，安宁去给钟子越送材料。

　　两人隔着办公桌相对而坐，钟子越快速翻阅着安宁搜集的关于蒋凌离婚案的相关证据。时不时停下来在某项条款上用铅笔做上记号，再把一些多余材料剔除，安宁花了一个多星期做好的资料，到了他手里两小时不到就整理好了，还点出了安宁在做资料过程中的漏洞以及这个案子需要注意的要点。

　　精英律师和实习律师之间的差别一下子就分出来了。

　　钟子越看完资料上的最后一段内容，问：“蒋父蒋母那边怎么样了？”

　　这是要过问安宁的进展情况了。

　　安宁立马打起精神说：“我今天上午去过蒋叔叔和蒋阿姨家，他们和阳阳相处的很不错。”

　　“嗯，”钟子越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他们现在是什么态度？”

　　“虽然还不支持，但至少没再反对了，”安宁迟疑了下，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蒋阿姨私下跟我说，如果蒋凌赢得抚养权，他们想把阳阳养在身边，这样就算以后蒋凌找到喜欢的人，也不影响她改嫁。”

　　“嗯，这样就行。”钟子越不甚在意，他将一叠资料整理整齐，交还给安宁，“这些资料我都看过了，需要增加和删减的部分都做了记号，你根据我的记录再把材料调整一遍。”

　　“好的，钟律师，”安宁接过资料，问，“开庭是，我们只要带着这些资料就够了吗？”

　　“当然不够，”钟子越的眉头微微皱起，浓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内的神情，手中的笔有节奏地敲击着文件，沉吟片刻后，他说，“安律师，你帮我找个人。”

　　钟子越这个忙，安宁是拒绝的，但作为一个小小的实习律师，他根本无力反抗。

　　隔天，他出现在了一处小区里。

　　这个小区已经上了年头，房屋低矮、结构老旧，外墙已经有了剥落的痕迹。

　　正当夏日，阳光热情地让人招架不住，几个穿着汗衫的老头、老太太拿着棕榈蒲扇坐在阴凉处聊家常，时不时抱怨两句天气。

　　安宁出现时引来了一对老头、老太的注意，这个小区里住的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偶尔见到几个年轻人，都没有像安宁这样盘正条顺。

　　“小伙子，你来找人吗？”一个老太太张口叫住安宁。

　　安宁来这里确实是来找人的，但钟子越只告诉他那人在这个小区，却没告诉他具体住在哪一楼哪一室，这小区虽然老，但面积并不小，让他自己找，可能忙活一天都找不到。

　　听到有人叫他，安宁立马打蛇随棍上，挤出脸颊上两个甜蜜的小酒窝就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