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审判公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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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对蒋凌的遭遇深感同情，也理解她对自己孩子的慈母之心。在情理上，蒋凌是这场婚姻里的受害者，她要求的唯一补偿便是孩子的抚养权，这在大部分人眼里都是合情合理且被支持的。但在法庭上，这只是个普通的离婚案，孩子的抚养权归谁只能凭双方的实力。
钟子越丝毫不受蒋凌的情绪影响，沉静的双眼看向对方，说：“根据我国现行法律规定，法官在判定抚养权归属问题时，主要会考虑父母双方的收入、工作、受教育程度以及家庭环境等，两周岁以下孩童无特殊情况跟随母亲生活，十周岁以上则要听取他们自己的意见，蒋小姐，您孩子现在的年龄是……”
“四周岁，上个月刚满四周岁。”
“那就要看父母双方的条件了，冒昧问一句，您的职业和学历是？”
“一名普通护士，本科学历，邹明朗在学历、工作和收入上都比我有优势。”
这样的话，法官在考虑到孩子未来的生活条件和教育条件等情况下，会优先将抚养权判给邹明朗。
但学历、工作和收入都不是硬性条件，最重要的是谁能给孩子创造更有利的成长条件。
钟子越深知这一点，他继续问：“孩子平时主要跟谁生活？”
闻言，蒋凌的手指蓦然收紧，用力到发白，半晌才哑着声音说：“跟他的爷爷奶奶。他们说我工作繁忙，平时又很少在家，孩子交给他们带，免得我辛苦。”说到最后只剩下自嘲。
原以为是公婆的体贴，却没想到他们从一开始就算计她，所以才会在她产假过后就将孩子抱走，就是为了提防她日后离婚时要争夺抚养权。
这场婚姻，除了她，所有人都在演戏。
钟子越无意探究当事人的隐私，只是公事公办地点出其中的问题：“子女若是随祖父母生活，法院一般默认为孩子已适应之前的环境，若因离婚而发生改变，可能会对孩子产生不利影响，所以……”他看向蒋凌，一切尽在不言中。
蒋凌的脸色苍白，却依然倔强，她抖着唇说：“钟律师，虽然我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如邹明朗，但是他骗婚，出/轨，还是个同/性/恋，难道这样法院还会把孩子判给他吗？”
“证据呢？”钟子越眼神平静，“只要你能拿出证据，孩子就一定是你的。”
然而，她拿不出。
蒋凌挺直的腰背瞬间跨了下来，钟子越的话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将她压地摇摇欲坠，抖如寒风中的枯蝶。
低低的啜泣声在办公室里响起，带着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安宁想去安慰，却被钟子越的眼神制止。
“钟律师，”蒋凌低垂着头，垂下的长发掩盖了她所有的神情，“有没有办法帮我争到抚养权，无论什么办法都可以。孩子，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尽力。”
“谢谢。”蒋凌慢慢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从安宁手中接过合同，直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安宁将签好字的合同放到办公桌上，感叹：“幸好钟律师你没代理邹明朗的案子，那就是个人-渣。”
“他怎么渣了？”钟子越收拾着资料，漫不经心地问。
安宁愤愤：“他花心，出/轨，作为gay还骗婚！”
“gay怎么了？”钟子越依旧漫不经心，“难道你歧视gay？”
“不是……”安宁弱弱地抗议，“钟律师，您的关注点是不是歪了，我的重点是骗婚。”
“哦，”钟子越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资料，问，“就因为他花心、出-轨、骗婚，所以你庆幸我没接他的案子？”
“这还需要问？”安宁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凭什么要替一个过错方辩护，还替他们争取利益。”
“你这句话是认真的吗？”钟子越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在强大的气场前，安宁毫无意外地怂了，底气不足地说：“钟律师，你不接邹明朗的案子，不就表明了不会给过错方辩护？”
“我不接只是因为我不喜欢邹明朗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他是过错方，如果换成其他人，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会。”
安宁愕然，一时间忘了反应，钟子越却不愿放过他，更逼近一步说：“作为一个准律师，你竟然会说出“凭什么要为过错方辩护”这句话，我很失望。”
安宁对自己也很失望，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钟子越凝视着安宁的眼睛，神情严肃：“身为律师，我为无辜的人辩护是为了维护-法的正义，我为违法乱纪的人辩护同样是为了维-护法的正义，在法庭上，他们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有得到辩护的权力。”
“记住，没有程序上的公正，就不会有实体上的公正。那些自诩正义，不为过错方辩护的律师，才是对正义真正的亵渎。”
安宁愣住，这些话他之前听过很多次，却从没像今天这样令他深省过。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钟子越已经从他身边退开，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强势地塞进他的怀里：“这本书你拿回去看，之后写一篇心得给我。”
又要写？安宁瞪着手中这本黑底金字的律法书，恨不得把它瞪出一个洞。
已经把自己当老师的钟子越心安理得地继续布置作业：“你把蒋凌的案子整理一下，写份诉讼材料给我，下午我去下城区开庭，正好去立案。”
“好。”
“再去了解下蒋凌父母家的情况，跟她孩子的幼儿园接触下。”
“啊？”
“给蒋凌塑造一个好妈妈人设，替她争取法官的好感。”
“哦。”
“没其他事你可以退下了。”
“喳！”
安宁捧着御赐书籍，像个小太监一样退出办公室，身后隐隐约约传来钟子越的轻笑，但很快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他回头看向紧闭的办公室门，眼里漾满笑意。虽然钟子越别扭、腹黑还经常怼他，但关键时刻会护着他，教他，带他。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刀子嘴豆腐心”。
中午下班后，安宁将蒋凌的诉讼材料交给了钟子越，又穿着新发到手的制服去拍了工作照。
下午依旧是一堆工作，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晚上在律所蹭完一顿免费宵夜，回到家时已经深夜十一点了。
客厅里空无一人，但亮着一盏小灯，他爸妈的老来子--一只重点色布偶猫，踩着优雅的猫步过来迎接他。
安宁一把将他抱起，十多斤的重量压在手臂上着实不轻，安宁露出嫌弃脸，指着弟弟的猫脸语重心长地教育：“旺旺，你该减肥了，再这么胖下去，哪个猫妹妹会喜欢你？！”
作为哥哥，安宁为弟弟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然而弟弟并不领情，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注定只能做一只单身贵族喵了，因此相比起漂亮的猫妹妹，猫粮罐头对他更有吸引力。
安宁顺应弟弟的要求，给他的猫碗里换上新鲜的猫粮，然后小跑进浴室，快速地洗澡、刷牙。他今天忙了一天，体力消耗过大，回到家后只想躺在床上会周公。
然而越想睡就越睡不着，黑暗的空间让他的脑细胞格外地活跃，脑海里不断回闪着钟子越和他的对话。
“没有程序上的公正，就不会有实体上的公正。”
“在法庭上，他们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有得到辩护的权力。”
“不为过错方辩护的律师，才是对正义真正的亵渎。”
“……”
一遍又一遍，仿佛无休无止，吵得他睡不着。
最终，安小弟只能向钟大佬低头，起床重新将灯打开。睡在他身边的猫猫感应到亮光，不满地蜷缩起毛绒绒的身体，将爪子搭在自己的眼睛上，随后舒服地喟叹一声，又继续呼呼大睡。
安宁嫉妒地牙痒痒，却拿他爸妈的宝贝幺子没办法，只好拿起钟子越早上给他的律法书，翻开第一页。
这本书正的名字叫做《审判为什么不公正》。严格来说并不算学术专著，而是一本科普性书籍，里面通过西方各类案例展现各种类型的司法审判，因为涉及西方历史，不懂宗教史和法制史的人很难理解案例背后的深意，加上翻译问题，使得这本书晦涩难懂，内容散冗，并不好读。
安宁啃了四五页，最终选择了放弃，随意翻到后面，就见末尾处夹了一张书签，样式极其普通，只是上面用钢笔写了几行字，俊逸挺拔，见之忘俗，就像这张书签的主人。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审判公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