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泪如雨下 ...
-
1.
吃完了饼以后，素碧和毛毛两个人好像也没什么话说，然后她带着这个小人礼貌地在各个房间里转了一转，这纯粹属于一种礼貌。她喜欢小孩子，但是却不知道如何招待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朋友。别的孩子看来很正常的问题，却不能够问毛毛，因为这里面又涉及到杰生，毛毛已经够可怜的了，她不想再伤害到毛毛。
她跟毛毛，及杰生从现在开始起有了关系。只不过她还有点发蒙，在头脑一片混沌中能够做出这样的反应，完全是属于母亲的本能。
还没等到晚饭时分，杰生不失时机地说：＂不早了，毛毛要回去了！＂
素碧愣了一下，＂不在家吃晚饭吗？＂
这个点应该是做晚饭的时候。杰生真是把毛毛拖来拖去的。才多大的孩子，就这样被他的亲生父亲拖着奔波。也真难为毛毛了！
＂不了，毛毛这会儿有点咳嗽，怕去晚了回家不好！＂听见杰生这么说，素碧只好答应。估计回去路上还得一段时间呢！别人家的孩子自然有自己的考虑。其实素碧还是觉得毛毛很乖巧的，听话懂事得令人心疼。
2.
在杰生毛毛带出来家门的那一刹那，她既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又有些怅然若失，还有一种奇妙的恋恋不舍。接纳的过程和感觉都有些莫名其妙，天下做母亲和即将做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
差不多快傍晚了，杰生才回来。他很是兴奋却毫无倦意。素碧已经完全接受了毛毛，这已经是非常的难能可贵了。但却并不意味着他这个举动是多么的正大光明，先斩后奏突然袭击式的彻底摊牌，实在说不上是什么胸襟磊落之举。
如果他早在婚前坦白这一切，说不定素碧能够彻底地原谅他。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对自己最亲的人耍这种手腕和心机，城府也太深了吧？这难道叫做真爱和深爱么？这与他在婚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一个坦荡荡的君子，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说得清楚明白的人，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反差巨大！
杰生的文笔确实不错。为了转业，他正张罗着印刷所有的文字材料，卷宗堆在书桌上有厚厚的一大摞，全部是他这十几年来在部队所有的大小报纸上所刊登的文章。
素碧的目光痴痴呆呆地看着它们，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看着文品和人品完全是两回事。说的和做的不一样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可是现在木已成舟。她想用自己的柔情似水和善良宽容来感化他，能够降得住他吗？除非她有如来佛祖雷霆万钧的威严和手段。
一转眼已是盛夏。每天外面的知了不知疲倦地聒燥个不停。素碧整整在床上躺了有四个月，肚子已经大得不能再大了，腿脚早已是行动自如了。到医院去检查，何大夫说恢复得还不错，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把孩子顺利生下来，总算是做完了一桩功课。
记得她刚刚回家的时候，街上的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棉袄，现在满街上人穿的都是短袖和裙子，睡个午觉起来满脸满身上全是汗渍。精神越发地疲乏。玉大姐已经明确地说了，让她安心的在家里待产，一直等到孩子生了之后才去银行上班。
＂已经是六个多月的大肚子了，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如果来上班再发生点什么事情，谁担待得起呀？＂女强人行长当机立断，不耐烦地说道。在银行高强度的工作节奏面前，孕妇就是个大麻烦。
素碧只好跛子拜年以歪就歪了，得，看来只有等生了孩子以后再为单位做贡献吧！贡献是做不完的，可是孩子却终生只有一个。祸兮福所伏。腹中孩子就是她的福星，她得有多强大的毅力和决心才能够这样苦尽甘来呢
3.
每天早上素碧还在睡觉的时候，杰生都会凑过来用耳朵贴着她的肚子，听孩子究竟有没有什么动静。每次素碧都是在睡眼惺忪中总被弄醒，颇有些懊恼。
＂你别一大早跑过来好不好？＂素碧埋怨道，自从肚子大了以后两人就分房而睡。＂宝宝这段时间夜里动得很厉害，我晚上基本上没怎么好睡着！好容易早上睡了一会你又过来捣乱＂她现在最差的就是瞌睡和精神，恨不得要叫饶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杰生陪笑道。他很好奇，又有点忐忑不安，这里面究竟是个男生还是女生呢？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她都会按照育儿书籍里面所提到的方法和宝宝做踢肚游戏。有次她试着在肚脐眼的旁边，用手轻轻地敲了三下肚皮，静静的等待孩子究竟有什么反应？没想到，小家伙的反应非常快，不到两分钟便干脆利落地啪啪啪同样回响了三下，把她逗得开心地笑起来。
＂我们的宝宝很是聪明伶俐呢！＂她开心地对杰生说。＂那是当然！＂杰生的眼睛笑得眯成一弯月牙儿，他一副志得意满理所当然的神情，然后发出就是一阵爽朗震天地大笑，笑得恨不得隔壁的邻居都能听得见回响。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忍着左半边肌肉的酸痛，尽量朝着左边心脏的方向睡，这样有利于胎儿的血液循环。痛并快乐着就是一个身怀六甲母亲的生活状态。素碧从来没有想到，做母亲是这样的辛苦，但又是这样的满足。
一个柔弱无力的婴儿，竟然让所有的妇女彻底丢掉了身上坚硬的盔甲，看似的强力往往是最容易折断的。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的力量让人望尘莫及。最柔弱的往往是最强大的，最看似不起眼的表面背后却有着伟大而昂扬的斗志。
4.
这年的整个七月和八月，这个城市是一片骄阳似火，活生生一个蒸笼。大街上汽车来来去去的喧嚣声挟着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它们肆无忌惮地冲击着每一个人张开的毛孔，毫不留情地炙烤着过往的人们，每一个都不会放过。明晃晃白花花的玻璃反射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一不留神就能嘎嘣一声地碰擦出火花。汗呀！不停地流啊流，流啊流！上一次街恨不得就像洗桑拿浴一样汗津津的。
杰生穿的一双皮鞋坏了。特别是底子已经磨得忒不像样，必须再买一双新鞋才能穿。素碧只好挺着大肚子和他一起去到最大的一个购物商场。正好这天是周末，八楼在举行特卖活动。
好容易看中了一双皮鞋质量非常好，漆皮的表面一看就是高档货，当然价格也高。想想，夫妻俩这一年过得拮据的日子，素碧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什么时候过过这种憋屈的日子？想想这一年来的酸甜苦辣，真是感慨万千分唏嘘不已。她咬咬牙，决心买下来。
＂什么？老婆你不会吧？真的要买？＂杰生吃惊地看着她，眼睛珠子恨不得要掉出来了！
＂是啊！一年上头都没有穿过一双好鞋，这双鞋这么好＂素碧一边说着，一边满面笑容地摸着鞋面，柔软透气颜色也好，品质决定一切，和她的人品一样契合。既然是有品质，就一定是有价值的。
两个人正在庄重地讨论买不买这件事情，突然售货员很抱歉地对他们说：＂不好意思啊！这双鞋没有您的尺码了！＂
＂啊？没有了？＂素碧的眼睛里闪过一阵失落。＂是的，真的没有了！最近做活动货卖得非常的快要不去隔壁我们的连锁商场去看看。＂
夫妻俩仿佛又看到一丝希望，马不停蹄地上了隔壁的一座商场。在相同品牌的柜台，他们终于找到的这双一见钟情的鞋。杰生看见这种鞋实在是太贵，差不多的抵他半个月的工资，忍不住试了又试，看了又看。两个人折腾了好久，素碧也站了好久，最后连服务生都看不过眼了。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优柔寡断，买个东西都要考虑再三。他觉得面前这个女人任何时候都能够无限温柔包容他，由着他来。商场到处都是来来去去趁着做活动抢购的人，炎热的夏天让人们只得呆在空调房里，大型购物商场就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买了鞋以后匆匆地离开了商场，无奈素碧的步子怎么也走不快，一路走走停停。她有些缺氧浑身不舒服，便就近回了娘家。杰生则回到了自己家。她觉得疲惫万分，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晚上洗过澡，只是无奈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迷迷噔噔地睡着了。
5.
睡到半夜的时候，宝宝动得好厉害，折腾得好剧烈。黎明时分，素碧心烦意乱地翻了一个身，下身却涌出一大滩水来，羊水破了！这一天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素碧心里一慌，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母亲估计睡得正香，她实在不忍心去叫醒。她又困又累，天还没有大亮，茫然不知所措。该怎么办……羊水还在不停地流，淅淅沥沥的流不完。她鼓足勇气还是去推醒了母亲。＂啊？母亲大惊失色，随即皱了皱眉头，痛心疾首地说：＂这怎么得了？你昨天下午实在是弄得太累了呀！＂
父亲母亲连忙穿好衣服慌忙火急地下楼，打的士去医院。＂司机师傅！拜托！产妇要生产啦！＂
明黄色的出租车，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样风驰电掣的疾驶而去。母亲打电话通知杰生赶紧过来。一路上她还垫了一片卫生巾，却发现根本挡不住如洪水一般汹涌的羊水。她实在弄不懂自己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水呢！的士坐垫上全是湿的。
她无力地躺在产床上，酸胀麻，膀胱突出得老大，一波又一波的巨痛加重了腰痛，开始进入了产程。既往病史腰椎间盘突出，肯定是不能顺产了。剖腹！医生麻利地甩了一张B超的单子给杰生。＂快去排队！事不宜迟，马上进行手术！＂
八点正，五花大绑浑身脱得精光的素碧被推进了手术室。临关门的一瞬间，杰生抢着说道：＂哎！老婆！生个你喜欢的啊！＂她摆了摆手算是知晓了。
手术室里一阵翻腾，素碧胸口以下就像木头，全然没有了知觉，只听见手木刀切割皮肤＂嗞嗞嗞＂声音，令人汗毛竖起。整个腹腔被惨无人道地完全打开，主刀医生就像猴子捞月式的大力地拎出婴儿，素碧整个人也随之带了出去。整个过程就跟杀猪差不多。
随即产房里传来一阵嘹亮的啼哭声。＂五斤六两！母子平安！＂谢天谢地孩子一切正常。当助产士抱着蜡烛包里的孩子放在她面前的时候，看着皮肤白白，眼睛咕碌咕碌直转的宝贝，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泪如雨下如黄河一样一泻千里。
作者有话说第71章 泪如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