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克里斯儿

20、Chapter 20

　　第二天一早，陆见第一个到了教室，发现座位旁放了两个大黑袋子。她环顾整个教室，没发现温流的人，倒是桌子上有个书包。

　　应该是去操场打球了，陆见想。

　　果然，没过一会儿温流就从后门进来，脖子上挂着一条白毛巾。

　　温流看到桌子上放了一瓶苏打水，他拿起来，拧开盖子往嘴里倒。这个时候的他褪去了往日的沉闷和冷淡，少年气十足。

　　陆见转回头，不再看他。温流放下瓶子，嗓音微微沙哑：“谢了。”

　　陆见什么都没说，朝后摆了摆手。

　　今天一整天都是艺术节，他们班的节目排在靠后的位置，等全班人差不多到齐后，于媛媛走上讲台。

　　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裙子，缀着蕾丝花边，带了一根粉色发带，看起来娇小可爱。男生们看到她的样子，有几个忍不住“哇”出了声音。于媛媛脸微微发红，小眼神悄悄看向教室最后一排。

　　路念念照例开始跟陆见咬耳朵：“cao，她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有必要吗？大家都穿的一样，就她一人独树一帜。哦不，好像温流也会穿不一样。Cao！她这是明目张胆的拉仇恨呀！”

　　陆见看了她一眼：“那要不你也去打扮一下？”

　　路念念摇摇头：“切，老娘不用打扮都比她好看。更何况，她这么费心费力又怎样，人家看她了嘛？没用。”

　　温流趴在桌子上睡觉，只是今天额头上的碎发有几根翘了起来，像呆毛。陆见不露痕迹的笑了笑。

　　时间差不多了，全班人出发去学校礼堂。陆见推着舞美道具跟在队伍最后面。

　　会场很大，陆见没管班级，去了后台布置东西。于媛媛领着全班在走廊上集体彩排，一遍一遍确认每个人的位置和合唱部分。她有点急，因为最重要的那个人突然不见了。

　　汪静安抚她，说：“别急，媛媛。温流应该是换衣服去了，有人看到他去卫生间了。”

　　于媛媛脸色微微缓和，点了点头。

　　还有两个节目的时候，温流终于现身了。往日里总是校服模样的男生突然换上正式的西装，看起来成熟内敛，就是浑身透着拒人千里、生人勿扰的气息。全班女生都有点激动，对于温流的颜值无法用言语形容，只好以表情衬托。

　　陆见从后台过来就看见了这幅景象。她觉得好笑，伸手在路念念和几个女生面前挥了挥，说：“诶诶，回神了啊，口水流出来了。”

　　路念念不耐烦的推开她的手：“别动，别打扰我们垂涎温美人的美色。”

　　陆见无奈：“该咱们上场了，走吧。”

　　全班人这才重新排好队，去后台候场。

　　于媛媛扭扭捏捏的走到温流跟前，小声的说：“温流，你这样穿真好看。”温流没回复。

　　她又说：“今天就拜托你啦，你可是我们班的杀手锏。”

　　温流淡淡点头，拿起桌子上的小提琴，准备上台。

　　节目表演的很顺利，温流从后台走出来的那个瞬间，原本闹哄哄的礼堂瞬间安静了下来。好几个老师也忍不住悄悄夸赞。

　　观众席的正中央坐着学校的几位领导，其中一个男人看起来很面生，气质也不像学校的人，但是校长对他毕恭毕敬，想是身份不简单。

　　陆见作为全班唯一没上台的人，只好肩负起给大家拍照的重任。她拍了几张合照，然后取了几个表情丰富的特写，最后，她的快门只停留在了一个人的身影上。

　　温流拉琴时表情跟平日没什么两样，但是他微微侧头，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锋利的眉毛和英挺的鼻梁，再加上舞台灯光的阴影，他整个人都太闪耀了。

　　陆见看着此刻的舞台，觉得他天生属于更广阔的天地，现下的一切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需要独善其身，就能过得非凡。

　　演出结束后，观众席响起空前热烈的掌声，几位领导也站起来鼓掌。陆见放下手中的相机，默默看着舞台，眼神闪烁着光，却也有几分寂寥。

　　上台演出，她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啊。

　　温流放下手中的琴，鞠了一躬。他看到了台下的陆见，对方冲他微微一笑，然后拿起相机按快门。温流有点排斥照相，于是看向一边，但是没动。

　　于媛媛脸蛋红扑扑的，像是兴奋到了极点，蹦蹦跳跳的走到温流身边，声音喜悦：“温流，演出很成功，辛苦你啦！”

　　温流点点头，然后转身下了舞台。于媛媛在她身后欲言又止，想要追上去又碍于面子，气得原地跺了几脚，看起来倒不可爱了。

　　下午的时候，学校操场上举行了社团交流活动，每个社团都有自己的摊位，展示自己的作品和招新。陆见收好全班的服装，准备去服装城还衣服。路念念背上书包和她一起。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两人看到学校领导和温流以及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一起，正是那个在观众席上和校长互动密切的男人。

　　“温总，您的侄子真是才貌双全，今天的演出很精彩。”校长和男人握手。

　　温礼谦握完手，拍了拍站在一旁的温流，笑着说：“哪里，你们学校人才辈出，温流只是马马虎虎罢了。”

　　校长说：“温总真是谦虚，我们学校能有温流这样的学生是我们的荣幸….”

　　“校长又开始拍马屁了。”路念念嘲讽的看着那群人。

　　陆见问：“那是谁？”

　　路念念说：“温流的舅舅，他父母不是去世了嘛，他爷爷也身体不便，所以每次开家长会或者学校有事儿的时候都会找他舅舅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陆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看着站在一旁的温流，面色淡淡，穿着单薄的演出服，这会儿风有点凉，陆见的胳膊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拉着路念念走上前，路念念有点吃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拽到了那群人跟前。

　　陆见声音温和，对着大人们说：“校长，我们班的演出服是租的，可以请温流同学和我们一起吗？上次开的□□还在他那里。”

　　她没看温流，眼神直对着校长，说完还冲一旁的温礼谦笑了笑。

　　“这小姑娘看着挺有灵气的，是你同学？”温礼谦问温流。

　　温流点头。

　　温礼谦对陆见说：“同学你好，我是温流的舅舅，平日里温流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还请谅解啊。”

　　这人说的话听起来温和，但陆见总觉得不舒服，于是回答：“叔叔，请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温礼谦被不留痕迹的疏远了，于是再次拍了拍温流的肩：“去吧，照顾好你同学们。”

　　温流拎起陆见手里的袋子，招了辆出租车，三个人一起上车。

　　路念念处于震惊中无法言语，过了半响，一只手使劲捏了捏陆见的手，一边对着前排的温流说：“谢谢你啊，温流。”

　　温流从后视镜看了她们一眼，没说话。

　　从服装城出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路念念家里管的严，匆匆说了声再见，就被父母接走了，留下陆见和温流站在门口。

　　陆见犹豫了一会儿，问他：“你饿吗？”

　　温流答：“还好。”

　　陆见觉得晚上有点冷，然后指了指街对面的一家烧烤店，说：“要不咱们去那里坐一坐？”

　　温流直接抬脚走了过去，陆见忙跟上。

　　这人，还真是行动派。

　　待两人坐下后，陆见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桌子，然后要了两杯热橙汁。她没想在这里吃饭，因为觉得温流肯定没法在这里吃饭。

　　陆见刚要完饮料，温流就又要了十串羊肉串。

　　陆见瞪大了眼睛，没忍住问：“你吃羊肉串？”

　　温流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

　　陆见没说话，刚好服务员上了两个人的橙汁，于是只咬着吸管喝饮料。

　　过了会儿，还是陆见没忍住先说了话：“那个，你舅舅和你关系好吗？”

　　温流摇摇头。

　　“他对你很严厉？”

　　温流挑眉：“你感兴趣？”

　　陆见一口橙汁噎住，咳了几下说：“没有没有，你不想说就算了。”

　　结果温流自己开口了：“我爸妈的死跟他有关系。”

　　陆见：“哦。”

　　然后又问：“你这么说给我，不怕我传出去吗？”

　　温流反问：“你会吗？”

　　陆见立马摇头：“不会。”

　　温流挑眉。

　　陆见受不了他总是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于是胆子大的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温流松开握着橙汁瓶子的手，意味深长的看着陆见。

　　陆见翻了个白眼，问：“于媛媛那种？”

　　温流没答复，还是盯着她，盯的她发毛。

　　“看来不是，那我就不猜了。”陆见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低头喝饮料。

　　服务员端着一盘羊肉串上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陆见有些饿，拿起一串默默吃，不再开口说话。

　　温流一口都没动，最后十串全进了陆见的肚子里。出门的时候，陆见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对着温流结账的背影又翻了个白眼。

　　外面的凉风吹的她发烫的面颊很舒服，两人走在热闹的小街上，沉默不语。

　　陆见微微错开一步走，看着走在前面的温流。他的衣角被风不停的吹起来，背影挺阔，一只手夹着一支烟。他好像从来不顾及在她面前抽烟，可能也不在意，所以陆见常常撞见他抽烟。

　　快要走到大路上的时候，面前的灯光有些刺眼。陆见的心里满满的，好像有什么话现在不说，以后都要被埋进黑暗里了。于是她快步走上前，和温流并肩，酝酿着开口。

　　路边的车流声大了起来，身后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食物的热气和暖黄色的灯光笼罩在背后。

　　耳边还有习习凉风，吹着她发烫的耳朵。

　　“温流。”她叫。

　　男生停下，等她。

　　“有没有人喜欢你？”她问。

　　男生皱眉，低头看她。

　　陆见盯着他的双眼，想让里面只有自己，反问：“没有吗？”

　　又自答：“那现在有了。”

　　一辆卡车从路口呼啸而过，留下一阵回声。夜色浓浓，灯光灼灼。

　　陆见迅速的转身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跑，看都没看就上了一辆车。她呼吸急促，不敢回头看，只是通过车上的倒车镜，看见那个人的一点黑影，一动不动，伫立在小路的尽头。

　　就这样吧，管明天如何，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