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狼人杀·第四夜 ...

  •   洞里有空气,证明一定有其他的出口。他们沿着洞中的通道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才发现一道铁门,门大概被封闭多年,落满了灰尘和蛛网。门锁已经朽坏了,辞九只是轻轻一推就推开了,厚厚的灰尘扑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辞九打了个喷嚏,他捏着鼻子扇了扇面前的灰尘,定睛一看,这道门竟然通到庄园的后院!
      他们从后院的杂房里出来了。外面果然已经天亮了,别墅里传来八声悠扬的钟声,村民场合到了!
      辞九大惊:“快去刷卡!迟了我们会被判出局的!”
      他们经过槐树下的时候,月夕突然停住了。辞九着急地催促:“月夕,快点!”
      月夕却没理会他,径直走到某一个坟前。辞九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停下来,直到他看到了那座坟。
      深深的坟被人挖了。泥土全部被翻了出来,无头的尸体倒在一边,皮肉已经腐坏了,能看到乳白色的蛆虫在他的血肉里蠕动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他们埋下去的那四颗子弹不见了。
      “妈的……一定是埋的时候被他看到了。曜那个狗娘养的,昨天就打算杀死我们所有人,可惜他愿望落空了,老子今天一定要弄死他!”月夕完全被惹毛了,他浑身散发着煞气,一步一步朝别墅走去。
      月夕推开了大门,出乎他的意料,圆桌旁竟然坐了五个人。昨晚只有尘无出局?
      末音见到他们俩,着急地说:“快去刷卡!时间快到了!”
      辞九和月夕迅速刷了卡,月夕坐在座位上,一脸掩不住的煞气。机器发出“嘟”的一声,广播响了:“天亮了,检测到存活玩家七人,昨晚6号玩家死亡。现在请从8号玩家开始发言。”
      8号游迭情。他说:“只剩最后一狼了,预言家还活着可以跳了。我是好人,我最后会根据预言家的验人投票的。”
      11号月夕,他并没有选择跳身份,只是冷笑一声:“我投曜,昨天我亲眼见他毒了尘无,还拖着尘无的尸体一路追着我到了湖边,他可能以为我淹死了就离开了,可惜我命大没死,躲进了湖床的空洞里活了下来。只剩他最后一狼了,他一定想趁昨晚杀了所有人,所以他去挖了端木时的坟,把深深的四枚子弹全部盗走了。”
      末音一惊:“四枚子弹?”
      “对,”月夕说道,“深深死之前撒谎了,为夏的毒不是他下的,炸弹也不是他做的,而是另有其人。他是想为狼同伴挡刀才那么说的。”
      曜突兀地冷笑了一声。
      “那是谁做的?如果枪不是深深开的,那只有你认为的狼——曜能开枪了,炸弹也是曜做的吗?”青云问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月夕喘了口气,他说,“我有一个假设。”
      其他人都看着他。
      “我得先承认一个错误。”月夕说,“如果我的假说成立,那么此刻在座各位除了曜之外还有一狼。”
      所有人都懵了,特别是辞九,他本来以为今天游戏就可以结束了。月夕突然说还有一狼,那么他们还得再过一个晚上!
      没有比这更打击人的消息了。
      月夕继续说道:“我要说的错误就是,第一夜阿狸攻击我之后,我直接给他扣上了狼帽子,可是仔细想想,如果为夏能换掉将暮雪的枪,那么阿狸手里的枪会不会也不是他自己的?”
      “这只是你的假设。”白菜精冷冷地说。
      “对,但是我之所以有这样的假设,是因为我认为杀为夏的绝不是曜。”深深用指节叩了叩桌面,“还记得曜在第三天白天说的话吗?他说他绝不会为夏。那么他就更加不会把为夏炸死了。就像青云所说,会炸死为夏的一定是很恨她的人。”他环顾了在座各人,“而这里的人,谁最恨为夏,谁就是最后一匹狼。”
      末音哈哈大笑,她鼓起掌来,说道:“我承认你的推理十分精彩,但是这只是你的盲推吧?如你所说,曜可是狼啊?一匹狼的话你也信?你怎么知道他到底恨不恨为夏呢?”
      青云也说:“月夕,你如此笃定,是不是有身份?你是预言家吗?”
      月夕看了她一眼,嘴唇紧抿。这时他身旁的辞九突然站了起来,他说:“我是预言家。”
      这回连月夕都愣住了。
      辞九带着特别自信的语气,说道:“玩到这份上我也就不藏了,我就是预言家。和大家说说我的验人顺序吧,第一夜验的月夕,大家都知道他是高玩,必须第一夜验,金水,第一夜我没有验出狼,于是选择了弃票。因为第二天为夏演技有些爆炸,所以第二夜验了为夏,是狼,可是她当晚就死了。第三天深深自爆,我少听了很多信息,只能靠盲推,白菜精第一天就票了为夏,所以我当他是好人,其他的虽然站错过队,但是发言中都是在积极找狼的。剩下的几人中间,青云和末音一直对着干,我本以为她们肯定是不同阵营,但是昨天那番对话,我不排除她们只是因为之前有私怨。根据前一天的炸弹,我还是把怀疑范围锁定在了理科生身上,所以验了曜,他是狼。”
      他说的这番话有理有据,每一个验人和验人理由都对得上号,当然其他人可不知道这些话一大半是直接剽窃了月夕的原话。辞九最后总结陈词:“因为月夕是我的金水,后来我基本上都把验人结果告诉了他,所以他说的话你们可以相信。大家信得过我,今天就跟我投曜。”
      末音说:“好,你认我是好人,那你这个预言家我认,还有人要跳预言家吗?”
      一片沉默。
      青云发言:“既然预言家已经跳了,也没有人对跳,那我就跟着预言家投了。”
      白菜精:“我也跟预言家。”
      曜笑了起来:“不用说了,大家也不用投票了,我自爆吧,我是狼。但是,深深墓里的子弹不是我盗的,为夏不是我杀的,炸弹也不是我做的。”
      “谁会讨厌深深到盗他的墓呢?”开策意有所指地说着,他阴森森地笑着,“只有最觉得被他的行为冒犯到了的人吧?”
      然后他又把视线落在了末音和白菜精身上,他最后看向辞九,说道:“预言家,你可要注意了,这个游戏早就不是什么普通的狼人杀了。因为不是狼也可以杀人啊,子弹可以毒死狼,炸弹也可以炸死狼,投票的时候大家一定是在找狼吗?不过是想借机除掉自己讨厌的人吧?那么你所认定的‘好人’就一定是真的‘好人’了吗?这个游戏里的玩家都是凶手啊!哪来的好人一说!所有人都在地狱里了,没有人可以渡河回到人世!”
      一声闷响。曜再也无法发声了。
      机器发出一声电子音,不出大家所料地慢吞吞地说道:“5号玩家出局,游戏继续。”

      辞九坐在月夕的床上,他望着那副《但丁的渡舟》沉思。
      “在想什么?”月夕问道。
      “我在想,壁炉上的这些画,好像不是普通的装饰品,而是在暗示着什么。”辞九说道。
      月夕怒道:“谁问你这个了?我问你,乱跳预言家,在想什么!”
      辞九说:“哦,这个啊。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跳做什么,留着过年吗?你不敢跳,我替你跳了。反正我是猎人,有人敢杀我,我开技能把他带走,横竖都是好人赢。”
      月夕无语,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跳吗?”
      “为什么?”辞九还挺好奇的。
      “因为我想等一轮发言完之后再跳啊!你这个傻子!你在前置位跳了曜肯定会自爆,有没有脑子!我又没听到末音的发言!给她逃了两轮了!”月夕简直要被他气死,“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傻子!”
      辞九根本不懂这些小伎俩,他嘟囔着:“迭情是你的金水,狼肯定就在末音和青云中间了。今晚随便验一个不就行了。”
      “不,”月夕说,“我犹豫了,曜今天最后说的那番话点醒了我。我不能靠普通桌游狼人杀的思维来推这局游戏。如果他的话没错,除了迭情之外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狼。”他在辞九身边坐了下来,和他一起看着墙上那幅画,画的背景是业火燃烧的地狱,薄薄的一叶扁舟上载了但丁和维吉尔两个人,他们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船下是湍急的冥河,河水中浸泡着赤身裸体的恶灵,恶灵们都想爬上这艘能回到人世的船。月夕说:“这个游戏就像一艘渡舟,而在游戏里的玩家都是恶灵,最后能渡河的人会是谁呢?”他沉吟,“我们来到这个游戏里不是偶然,所有人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我知道。”辞九说,“这里所有的人都和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那个不会说话的女生有关系。”
      月夕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这个女生在中文系读书,阿狸、末音、为夏、青云和她一个班。游戏里的所有人和她都在读书社。女生是个哑巴,所以没有朋友,她的第一个朋友是青云。可是青云只在中文系呆了一个学期,大一下学期她就转去了化学系。理由我推测是因为她不喜欢文科,再一个就是她极度讨厌她的两个室友,也就是迭情和为夏。”辞九复述着梦里的内容,“阿狸和女生被分到了同一个研讨小组,阿狸因为对女生有好感,对她有很多暧昧举动。但是这个时候阿狸正在和迭情交往。阿狸的举动让女生觉得困扰,她向尘无和哈遝救助被拒,哈遝更是将这件事告诉了阿狸,曜、深深当时都在场,阿狸觉得丢脸,于是开始在班上带头霸凌女生。迭情知道阿狸和女生的事情之后,也借助亲戚是院长的便利,挤掉了女生贫困生的名额,还用自己的名字替换了她论文的名字,盗走了她的知识成果。女生没有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她和青云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青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只会说自己的事,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的生活。”
      月夕静静地听着,他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这几天我一直在做梦,梦到她。可是我想不通,如果说所有人都和她有关系,那么我、你在哪里?”
      月夕蹙眉道:“只有一个可能,梦还没做完!”
      “欸?”辞九一怔,月夕就把他按倒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命令道:“睡觉,把剩下的事给我梦完!”
      辞九服气了,这种操作也可以?
      “可是现在是大早上,我睡不着啊。”辞九说道。
      月夕坐在他旁边,硬邦邦地拍了拍他胸口的被子,字正腔圆地说道:“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辞九要疯了:“你这样我更加睡不着了。”
      月夕笑了一声,他放柔了声音,轻声唱道:“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他的声音平时听不出来有多好听,大概是说出来的话都太欠揍了,讨打的成分太多以至于掩盖了他的音质。但是这个时候,低声唱着摇篮曲的月夕仿佛有一种魔力,他的声音仿佛手指轻柔拨响了的吉他琴弦。不是什么高贵的上等货,却总能勾起辞九无穷的思绪。他迷迷糊糊地听着月夕的安眠曲,还真的慢慢沉入了梦中。

      辞九站在女生身后。
      她正在照镜子。辞九发现女生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多了很多疤痕,他不知道这些疤痕是怎么来的,大概女生也不想让他看到。
      她接到了一条短信,来自读书会会长尘无:“——,你真的不来参加团活吗?这次会有很多人,我们租下了一个很大的别墅,绝对很好玩的!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都回我消息!”
      女生低着头,她的肩膀下意识地蜷缩着,她回复道:“很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想去。”
      “好吧,你不想来就算了。”尘无回复道。敏感的女生很快就在字里行间读出了会长厌烦的情绪。
      她刚刚拒绝了尘无,寝室门突然被敲响了,她去打开了门,末音站在外面。
      末音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一起去读书会的团活吧!听说这次花了大手笔租下了西山上的一幢别墅,还自带一个大院子!我们一起去玩吧!”
      女生在便签纸上写到:“对不起,我不太想去。”
      “欸,为什么啊?”末音露出失望的表情,“好不容易我们有空一起玩的,很多人都会去呀!你不是没什么朋友嘛,趁这个机会多和大家接触接触吧!还是说……你又和青云联系上,不想和我一起玩了?”
      女生立刻露出惶恐的神色,她不停地摇头摆手,慌忙写道:“不是的!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青云也是。”
      辞九记得,在青云离开后不久,末音就主动找到女生,提出和女生成为朋友,据说是因为和“有心机的女孩相处太累了”。虽然末音先前对女生不好,但是从现在来看,末音是真心把女生当成自己的朋友。
      “你把我当朋友的话!就一起去吧!”末音揽住她的肩膀,笑嘻嘻道,“我帮你一起收拾行李。”
      被揽住肩膀的女生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里带着只有此刻的辞九才看得懂的苦涩。
      “我很过分吧。”一个声音突然在安迷修身后响起,辞九一怔,他回过头,看到“末音”站在他身后。
      这还是第一次辞九在梦境里遇见其他灵体,末音走到安迷修的身边,静静地看着梦境里的自己兴致勃勃地帮女生在收拾东西。
      “你……也看得见这个梦境?”辞九问道。
      “我一直看得见。”末音说,“从进入游戏之后我每天睡觉都会梦到关于她的事。我以为是上天对我的折磨,可是到后面我慢慢发现,不只是我,每一个和这件事有关系的人都在梦到她。大家都在被迫回忆起这件被所有人故意遗忘了的往事。”
      她苦笑着:“是我害死了她,如果我能履行好一个真正朋友的职责……而不是用这个名号来绑架她,让她顺从我的意愿,她可能就不会死了。”
      辞九看到末音拉着女生上了大巴,游戏里的十三位玩家都在车上,他们慢慢地向西山的别墅前进。辞九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脑中一阵轰鸣,他不可置信地说道:“……我记得后来别墅发生了爆炸,还起了大火,有一个人死了……是她吗?”
      末音看着梦里的自己和女生分享着自己喜欢的歌曲,自己不停地翻动着手机里的歌单,女生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看着末音,似乎在反复确定自己的存在能让末音感到高兴。这些都是以前的末音从来没有注意过的细节。末音看得目不转睛,目光里带着怀念和悲伤。对于辞九的问题,她只是说道:“你自己看下去吧。”
      “我不是称职的朋友,”末音说,“我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垃圾桶,什么事情都往里面倒,因为我知道她不会说出去。我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她,你有没有想念过青云?每天做了什么?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是不是有男生在骚扰你?我都没问过她。”
      “她一定很恨我,如果不是我硬把她拉上这趟去地狱的车……她也许现在还活着吧。”末音的声音哽咽了。
      辞九轻声说:“你也不必太自责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即使不是你,也会其他人把她推下地狱的。”
      他们到达了西山的别墅,这个别墅的样子就和游戏里的一模一样。与其说是别墅,更像一个气派的庄园。社员们把行李搬进了屋子里,收拾好之后他们就开始分工做饭。女生跟着末音一起处理食材,她渐渐也忘记了不愉快的事情,因为末音总会在不停地说话,弥补她不能说话的缝隙。不久,迭情来了,末音和迭情愉快地交谈起来,留下无法说话的女生不知所措。
      末音说道,“跟她比起来,我的世界里多了太多东西了……能分给她的只有一点点,我以为她也一样,所以我满不在乎……可是她只有我,而我已经不需要她了。”
      梦里的女生果然坐了没多久,就觉得自己的存在太过多余,她只好对末音表示,自己想去外面的花园里逛一逛。末音正聊到兴头上,当下只是敷衍地摆摆手说:“去吧去吧。”
      辞九看了身边的末音一眼,她脸上堆满了愧疚和自责。他们默默地跟随女生来到了后院。女生无事可做,只好蹲在田地边观察着蔬菜。突然有人在她身后说:“哦?这不是小衣吗?”
      女生一惊,回头看到了哈遝,这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被曜等人针对,就是因为哈遝开的玩笑。她对哈遝点了点头,哈遝笑着说:“尘无不是说你不来吗?怎么,还是来了啊?要不要我帮你去叫阿狸来?”
      女生脸色煞白,不明白哈遝为什么要提到阿狸。她赶紧摇头。哈遝说:“对了,他们好像要玩狼人杀啊,你不如也一起来啊?”
      他一把拽住女生的胳膊就要把她带回别墅里,女生张开嘴无声地叫着,她想把哈遝的手弄开,但是对于哈遝的好心无能为力。哈遝没有发觉,硬是把她拖进了别墅里。
      辞九一怔,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女生叫做小衣,是当时学校还挺有名的励志榜样。出身农村,天生失声,高考高分考入了他们大学的中文系,新生表彰的时候她还上过台接受校长的颁奖,后来没怎么在学校级的场合出现,辞九就渐渐对她没印象了。
      哈遝带着小衣来到别墅一楼大厅的圆桌旁,圆桌周围坐着另外十个人,正在商量玩游戏的事。尘无看到哈遝和小衣,意外地说道:“小衣你来了啊?”
      小衣向尘无投去救助的眼神,尘无却完全没注意。哈遝提议道:“还缺人不,加上她一起呗。”
      尘无说:“我们本来打算玩九人局的,你们来的话再去叫个人,凑个十二人局吧。”
      阿狸怒道:“小衣也能算人?她话都不能说吧?怎么玩?”
      哈遝哈哈大笑:“阿狸你这就是无情了吧?人家小衣妹子特意过来的啊,你以为是为了谁啊?”
      场上的几个人都知道阿狸和小衣的那点事,他们起哄地笑了起来。阿狸脸色铁青,一旁的迭情脸色也黑了。
      不一会儿,末音拽着辞九过来了,月夕也跟在他们后面,末音说:“我找来两个人!”
      辞九推脱道:“我实在玩不了,学生会突然有事,是来和会长告辞的。”
      “你有事就去忙吧。”尘无爽快地说,“月夕你没事吧?坐下来一起玩吧!”
      就这样,十三个人坐在了圆桌前,尘无担任法官,这场各怀鬼胎的狼人杀游戏开始了。
      游戏内容一闪而过,虽然不清楚细节,辞九也看得出这场游戏中,有人玩得开心,有人玩得憋屈。输了之后的惩罚,男生们甚至故意让小衣和阿狸做一些越界的举动,小衣都快哭出来了,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肯配合。阿狸一怒之下一甩牌,骂道:“不玩了,你们他妈的都把我当猴子耍吧?”
      一场游戏不欢而散。末音还想找小衣去玩别的,被小衣拒绝了。她表示累了,想回房间睡觉。末音只好离开了,看起来很扫兴的样子。
      小衣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埋头一觉睡到了晚上。她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别墅里很安静,有不少人带着帐篷去山上扎营看日出了,别墅里留下的人没多少。小衣发现自己错过了晚饭,没有人来叫她吃,大家都把她忘了。
      小衣觉得有点饿,她去厨房找了点面包吃。突然有人走了进来,关上了厨房的门。
      小衣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进来的是阿狸。
      和阿狸独处让小衣感到害怕,可是阿狸把唯一的门堵住了,她逃不了。阿狸的脸色看起来阴沉又可怕,他说:“小衣,我有话要和你说。”
      小衣缩在橱柜旁边,紧紧地抱着自己,好像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一样。
      阿狸看到她这副样子就窝火,他怒道:“我现在跟你讲清楚了,你之前不是还躲我像躲瘟神一样吗?今天又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人不要脸也要有个度吧?明明知道自己说不了话玩不了狼人杀,还故意来参加,你以为我们会同情你?大家不过是觉得看你出丑好玩而已。还有你不要自我意识过剩,以为我会喜欢你?我一个四肢健全脑子也没坑的大好青年干嘛要喜欢你这种又穷又哑巴长得还不好看的女的啊?我还没饥渴到是个女的就可以的地步。”他连珠炮似的说着,不顾女生此刻已经脸色惨白,“总之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了,真他妈恶心。就你这样还想学别人当白莲花?”
      阿狸离开了,小衣一个人抱着膝盖,在厨房里怔怔地坐了好久,似乎是想不通这一切都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旁观的末音和辞九都没说话,他们静静地看着她。因为他们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苍白了。
      辞九想到,这个世界上,何谓对错?何谓是非黑白?为什么真正犯错的人还能倒打一耙,让什么都没做过的人去代他死呢?如果他现在站在Y字铁轨的中间,转换方向的铁杆就在他手里,一边的铁轨是小衣,另一边的铁轨是阿狸迭情他们,他会选择撞死谁呢?
      他或许还能大言不惭地说,人是会变的,看看末音就知道,她已经受到教训了,她已经后悔了。她的灵魂跪在小衣的身边泣不成声……可是小衣已经死了。
      要坚持自己的道太难了。要在坚持道的同时不混入自己的私心太难了。这个女孩该死吗?她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啊,只是有一些先天的缺陷,和性格上的软弱,可是她从来没有妨碍过别人,她一直在为自己和家人的未来奋斗着。
      辞九叹了口气,他去扶起了跪在小衣身边哭得几乎晕厥的末音,他说:“如果你要赎罪的话,就别在这里停下。继续看下去吧。”
      末音跌跌撞撞地站在他身边,画面转换了。小衣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在她要关门的一瞬间,有人撑住了她的房门。
      小衣瞪大了眼睛,她往后退了一步,迭情一进来,就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
      迭情气得浑身在发抖,那一掌力气极大,把小衣直接扇倒在了地上。小衣整个人都被打蒙了,脑子里嗡嗡作响,耳朵里一阵电流的嗡鸣声。
      迭情冷笑道:“起来!装什么死啊!刚刚不是在阿狸面前很会装腔作势吗?”
      小衣捂着脸跪在地上,她眼睛张得大大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地上的地毯。她看起来又瘦又小,,此刻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她的样子让迭情更加不爽了,她怎么会输给这种女人?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比她差上一大截!
      迭情抓起小衣的头发,把她的头拎了起来,她在她耳边喊道:“我跟你说话听见没有?以后给我离阿狸远点,婊子!”
      小衣猛地抬起了头。她脸上从未有过的狰狞表情把迭情吓了一跳,迭情一松开手,小衣就扑了上来!她用指甲在迭情的脖子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迭情发出一声尖叫,她猛地推开了小衣,狼狈地爬起来想往外跑,她本来只想警告一下小衣,没想到这个闷葫芦会突然发疯。小衣从后面拽住了她的领子,力气大得超乎她的想象!迭情吓得仓皇无措,手抓到了一个东西,想也没想就往小衣头上砸去。
      “哐当”一声巨响,小衣目呲欲裂,身体倒了下去。
      迭情双目圆睁地瘫坐在地上,她手一松,手里的那个房间装饰用的铁罐掉在了地上,底部沾满了血迹。她不可置信地去推了推小衣的身体,那个女孩已经不动了。
      迭情的手颤抖着摸了一下小衣的后脑勺,血一下润湿了她的手掌。
      她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在她头脑里徘徊:
      她杀人了!
      这个时候原本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女生站在门外。
      他扎着又密又长蝎子辫,眼睛里透着冷峻的光。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衣,然后目光挪在了惊恐的迭情脸上。
      迭情浑身都在发抖,她甚至都想不起来面前这个女生的名字,她跪着爬到女生面前,拉着他的裤脚,涕泪流淌在她妆容精致的脸上,她凄厉地哀求道:“帮、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我不是故意杀她的!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
      女生沉默地看了一会这个一直趾高气扬,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女生,突然笑了起来。他笑着的时候阴森森的,比起人来,更像一只恶鬼。
      辞九紧紧地抓着末音的胳膊,才让她不至于冲上去撕碎迭情的脸。他静静地看着深深与往日不同般冷静地让迭情整理好仪表,然后他关上了小衣房间的门。他从容不迫地带领着迭情来到了别墅旁的车库,车库的门是锁上的,而他在锁上摆弄了一会,就把门弄开了。他进入了车库,从里面搬出了一大罐汽油。
      他把汽油分装进一旁同学们喝剩下的空酒瓶里。乍一看黄色的汽油和酒好像真的没什么区别。他把这一瓶瓶的“酒”放进纸箱里,重新锁好了车库。他把一箱“酒”抱进了别墅。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大厅的投影上看电影,甚至都没人注意到深深搬了一箱酒进来——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不会觉得奇怪。
      深深先进了厨房,他扭开了天然气罐的开关,然后拔下了气口的皮管,气口发出微弱的漏气声,难闻的气味慢慢散开了。接着他上楼,撬开了小衣房间的门把,用钢丝缠住把手,暂时吊在门把原本在的孔洞上。接着他走进房间,在窗边的书桌上立起了一支蜡烛。
      迭情在一旁看着他冷静地做着这一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问:“你、你要做什么?”
      深深慢慢地、理所当然地说:“帮你呀。”
      他划亮了一支火柴,把火柴交给迭情,说:“点燃它,一切就结束了。”
      迭情接过了火柴,那猩红的火光凝聚在她乌黑的瞳孔里,只要点燃它,小衣的死就会变成一场意外,和她再无半点关系。
      一想到这里,她立刻轻松了起来,火柴触碰到蜡烛的烛芯,微弱的火焰燃烧了起来。深深一边退出了房间,一边将那些“酒”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倒在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接着他和迭情一起,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蜡烛燃烧,滚烫的烛油融化了,带着火星坠入了地上液体之中,“轰”的一声,火焰点燃了液体,铺满了整个地面!
      迭情笑了起来,这场火让她突然觉得无比爽快,压在心头的这股恶气要终于随着这个该死的女人一起消失了。
      深深有条不紊地关上了房门,手从把手的孔洞里伸了进去,拉上了房间内部的门锁,然后他拉扯着钢丝,把门把拽回了原位。
      一间完美的密室。
      深深和迭情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楼下看电影的人里有人说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
      “好像是煤气泄漏了?”
      “啊呀,我刚去厨房看了,好像是煤气坏了!我们先出去吧,万一要是出什么事就糟糕了。”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没人在上面睡觉吧?”
      “没有了。”迭情混在人群里,说道。
      别墅里的人都赶紧出了别墅,聚集在庄园的后院里,有人打电话给去山上扎营了的尘无,让她联系一下别墅的主人找人来修一下天然气。
      迭情站在楼下,她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属于小衣的那扇。
      辞九正站在这间燃烧着的房间里,他站在窗边,看到楼下的迭情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末音坐在小衣的尸体边,她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眼神空洞。这场火后来烧得太大了,等消防队抵达这个位于郊区半山腰上的别墅时,整个别墅只剩下焦黑的骨架,连所有的线索都被烧得一干二净。这件事后来被判定为煤气泄漏引发的连环爆炸,属于意外事故。就连末音都不知道,小衣是被迭情杀死的。
      而现在她知道了,也知道得太晚了。
      辞九的心情无比沉重,燃烧的火舌已经舔上了房梁,楼下传来了第一声爆炸声,整幢房子剧烈地颤动。他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震惊地发现,躺在地上的小衣,动了一下!
      小衣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她醒了过来。
      她满头血污,脑子不太清醒了,迭情伤到了她的视觉神经,她瞳孔变得乌黑一片,她看不见东西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周围那么烫,只是隐约听到有火烧木头噼啪的声响。她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动静惊醒了坐在一旁的末音,末音不可置信地看向小衣,她尖叫道:“她没死!她没死!”
      小衣拖着身体爬到了门边,她去扭门把手,可是怎么扭也扭不开!她感到火焰在舔舐着她长头发,衣摆也被点燃了,烈火在烧灼她的皮肤。她疯狂地捶着那扇门,张嘴想大喊救命,她太想活下去了!那一刻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个哑巴。
      末音已经完全疯了,她扑到门上,和小衣一起捶门,她凄厉地叫着:“来人啊!救救她!她还活着!她还没死!来人啊!!!!求你们了——”
      辞九不忍心地转开了视线。他用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脸,好让自己不要狼狈地流下泪来。
      爆炸声再度响起,末音发出一声悲痛的嚎哭,像是失去家园的野兽。她隔着虚空紧紧地拥抱着小衣瘦弱的身体,眼泪淌过她的脸,她愤怒地发誓:“我一定为你报仇!我发誓要为你报仇!”
      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触碰到,这一切不过只是已成事实的回忆。小衣在她怀里变成了四散的光点,火、房子、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辞九和末音站在虚空之中。末音呜咽着吞下像要呕出来的苦楚,她踉跄地站了起来,抹去了脸上的泪。她说道:“今天将是最后一个晚上了。”
      “辞九,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游戏,但是我认为存在即是合理,你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末音声音嘶哑,但是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刚才痛哭失声的那个女生消失了,此刻她是被仇恨的铁甲武装的战士,冰冷、坚硬,背负着不得不完成的使命,“既然你是预言家,我就告诉你吧。我是女巫,毒药解药我都还留着,现在我知道要去毒死谁了。”
      辞九一惊:“你不要冲动!我还无法确定迭情是不是狼……”
      “无论她是不是狼她都该死!”末音疯狂地打断了安迷修的话,她眼睛暴突,面目狰狞,“她就该下十八层地狱!还有那个习海也是!我也是!我们都该死!一个都不能活着回去!”
      她说:“解药我会留给你,辞九,你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你和月夕一定可以活着回去的。”
      “不、不是,你不要冲动——喂,末音!”
      辞九猛地醒了过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