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惊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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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雪停了，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到脚面儿的那种。
我给后厨帮些小忙，从前堂穿到院子时，就看见那位刀客蹲在屋檐下，瞅着空荡荡白茫茫的院子发呆。
嗯，真是多愁善感的人。我这么想。
院子前前后后穿了四五回，院子里一溜脚印拖过来拖过去，他还保持着那样的姿势那样的神态。
我当然不想管他了，看他在那能蹲多久。
一会儿站起来头不晕才怪。
后厨没什么事了，我便回到前堂，继续窝在柜台后面烤火。天寒地冻的，又是大清早，这镇子上安静得很，一时半会儿店里不会来客人。
怕把花生吃太多被老板娘发现，我只抓了一小把，剩下的收好了。
手里花生很快吃完了，还是没有事情做，我趴在柜台上心里开始盘算工钱，算着算着便打起了盹儿。
“可有客房？”头顶上传来清冷女声，把我浇了个激灵。
我几乎是跳起来了：“有有有，客官您几位要住几间打算住多久……”
“呢……”我睁大了眼瞧着来人，一时有些呆楞。
这女子站在柜台前，一袭素衫简洁大方，乌木为钗不失气质，瘦瘦高高又背负长剑两柄，更显风骨。这自然不够了，但见她眉如远山，一双眸子如潭似渊，像是能把人吸进去，细高鼻梁之下樱桃小口，又是分外可人，再有那肌肤白皙得紧，便似玉人一般，看得我心脏怦怦直跳。
“我一人住。”声音听着也酥酥麻麻，真舒服。
别说这么多年，此等姿色的女侠我还头一次见，说不激动都难。
“脸红甚么？”她一问，我回过神来，赶紧捂住自己的脸蛋儿。
“有些热，有些热，嘿嘿嘿……”我勉勉强强解释了，才后知后觉地问，“您是一人住啊？”
她眉头微蹙，淡淡道：“怎么？单间客满了么？”
我赶紧摆手：“没，没，您放心住，客房多得是。”
“看贵店尚有二楼，二楼可住得？”她又问。
我点头哈腰：“住得，住得，就是这价钱嘛……”
她从袖间取出一张纸票，放在我面前，道：“昆泰钱庄的票子，可够了？”
我瞅着那银票上的数目，两眼放光，欣喜道：“够够够，包您住上最好的客房！您在这儿稍候，我这就去给您收拾客房！”说完屁颠儿屁颠儿跑去给她收拾屋子了。
上楼前专门看了一眼，刀客果真一直蹲在那里。
收拾好了，回到前堂去请侠女上楼。侠女还端端立在那里，正上下大量这小店。
我笑迎上去：“姑娘，客房可以入住了，您且随我来。”
“嗯。”她点点头，跟着我进了院子。
刀客还在那，听见动静抬头望向这边，侠女显然也发现了刀客，看了他一会儿，问我道：“贵店这时节客人多么？”
“不多不多，清静的很，您放心住着，服务一定是上等的。”我答道。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带着她上了楼，她的房间在北面，坐北朝南，往院子里看，刀客正在斜对面的一楼。
送侠女进了客房，侠女又吩咐：“劳烦烧两个小菜沏一壶茶上来。”吩咐完还丢给我一块碎银。
嗯，最近本店财运大发，住店的客人真一个更比一个阔绰，我喜欢。
给侠女送完茶水饭菜，掌厨老张喊我唠嗑，我就去后厨喝喝水谈谈闲，正聊着镇东的杨寡妇，院子里传来“嘿”、“哈”、“呀”的呼喝，我当出什么事了，忙跑出去瞧瞧，出门见着刀客不知何时拿了他那苗刀，在院子中央挥舞。
刀子在空气中呼呼作响，起落之间干净利落，我虽不懂，但看他这架势，也不比我以前见的那些江湖人差。总之，身姿是漂亮的了。
刀客这一段刀耍玩了，楼上传来单薄的鼓掌声，抬头一看，侠女正倚着栏杆往下看呢。
“你这身法不错，可愿与我切磋一番？”侠女饶有兴味道。
刀客望向侠女的目光中有一丝惊讶，转而他纳刀作揖，沉沉道：“请赐教。”
但见侠女一个旋身跃下楼来，胳膊一抻已是亮剑在手，直直刺向刀客胸膛。刀客未将宝刀出鞘，用刀鞘格挡，再一侧身，躲过这一剑。侠女第一招没能得手，剑锋一转，便是劈头盖脸极快的剑法。刀客仍是不拔刀，不停躲让，开初还好，几招之下已是劣势。
侠女此时收招，挽一个剑花站定，道：“你若如此退让，可没有意思了。”
刀客默然，右手握住刀柄，犹豫一阵，才发力拔出刀来。刀身反光，晃我一眼。
“刀剑无眼，姑娘可要当心。”刀客说罢，沉声一喝，挥刀杀去。侠女自然举剑招架，兵刃相见，乒乒乓乓比刚才热闹不少。
不过这回，两人似是更为尽力，使刀使剑快到我已不能看清楚，至于脚步飞旋、左右高跳，勉强能看见残影。倒是地上积雪，似是被二人身畔的风吹起，院子里这方小天地就似又下起了小雪。
甚至到后面，刀客竟是被女子的剑锋死死封在原地，只能勉强招架以不致受伤。
真是叫人叹为观止。我朝身旁瞥了眼目瞪口呆的老张，拿胳膊肘戳了戳他，说：“诶，见着了吧？真功夫！你可少在厨房里窝着，多出来见见市面。”
“死小子你当你了不起了么？！”老张瞪我一眼，我自是一笑置之了。哎呀，不跟粗人论道，道理都懂。
这时但闻“咔”的一声，乒乓之声戛然而止，院中两人双双站定，刀客手中的刀已然回鞘，而侠女手中长剑正抵在刀首处，这竟是她将刀逼回鞘的么？
“江北郑氏之刀果真厉害，可惜你这一套，华而不实的招式多了些。”侠女将剑收回，说完这番话，转身要走。
刀客疾呼：“且慢，姑娘何门何派？”
侠女没有回头，只说道：“我号云乙，野游江湖，未曾有过门派。”言罢足尖一点，漂亮的轻功，便如惊鸿一般又回了楼上，进屋关门，院子又恢复了平静。
刀客站在院子中央，低着头，嘴巴一开一合，像在自言自语什么。
“唉散了散了，回去切你的菜。”我揽过老张，拖他回到厨房。
老张一把将我的手挥开，厌烦道：“兔崽子，找死啊敢对大爷我指手画脚，去去去滚回前堂去！”
“好好好！”我嘻嘻笑着跑出了厨房，刀客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惊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