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桃姬》沐莘子

1、第一章

　　前秦四百年间，流传着那段关于当朝国师的故事，民间传言，国师清新俊逸，是千年的美男子。

　　宫殿门前，一个瘦小女奴跪在硬实的石砖上，被一场大雨淋了整整一日。

　　“我说小贱奴，你胆敢跑到殿里来，好啊，你竟喜欢我这清钰殿，我就让你在这呆着。”暖钰郡主冷哼着，朝地下跪着的女奴骂道。

　　跪在地上的女奴只觉身子都要被雨水给泡融掉了，她忍着，想要抬头。

　　暖钰郡主向后退了一步，被吓了一跳，朝一旁的侍女叫道：“你，你们把她给我抓出去，杖毙了！这丑奴简直污了我的脸。”

　　只见女奴抬起的脸像是被滚烫的热水烫过一般，整张脸一块一块的红，丑的骇人。

　　雨下的越来越大，正在殿台祭天的国师停了动作，对一边的公公说：“今日不宜祭天，散了。”

　　听到传话的秦帝气的翻了台，烛台和祭品撒了一地。

　　“什么狗屁国师，这是戏耍本王？平日就多般给我脸色看，我迟早除了他！”

　　一旁的德云公公笑说：“皇上息怒，我这有一计，既除了国师，又让皇上您不受世人指点。”
　　天上乌云密布，唯有西边是一道亮光，国师抿起淡色的薄唇，向那边走去。

　　“救，救我，求求你。”女奴几近绝望地叫喊着，气息越来越轻，快要闭合上的脸见到白色云纹的绸衣下摆，她抓住，满手的鲜血染红那道白。

　　“救我，我好疼。”她哀求着。

　　滇月国师抽开了他的衣摆，看到她的脸，嫌恶地走开，进去殿内。

　　“郡主好兴致，原来在这罪罚着下人。”国师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殿内，一旁的侍女哪能见到这般丰神俊逸的脸，高贵如神祇。

　　“滚，再看便把你们的眼睛挖了去。”暖钰郡主呵斥走这些眼睛都快要贴上去的侍女，她迎了过去。

　　但是她又何曾见过这样清冷的美男子，问：“国师这...”

　　“你不知今天祭天，宫里不能染了血吗？”他纤长如玉的手指抬起，微启唇瓣：“放了。”

　　说着便甩起宽大的衣袍，衣摆翻飞，走出了殿内，像仙人一般，似是从未来过。

　　身上雨点般落下来的杖板停下，桃姬鲜血淋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国师勾结奸人，用恶毒巫术扰乱天运，现挖去双眼，投放兽舍，任由生死，钦此。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滇月被一阵冲撞惊醒，他眼睛承受着剧烈疼痛，身体被撕咬。

　　“国师，我来了。”就在陷入昏迷之前，他听到了一道女子温柔的声音。

　　桃姬一路背着国师，跟着一辆出宫的马车逃了出去。

　　国师躺在杂乱的草地上，一身白袍被撕破，被鲜血染成红色。桃姬解开他的衣袍，白玉的肌肤被啃咬地鲜血模糊，她想哭，但是她没有眼泪。

　　“那日你救了我，如今你成了这样，我一定不会抛下你。”她闭上眼睛，手上拂过他身上的腐肉，桃粉色的唇贴上他的，唇上冰凉，是冰与火的交接。

　　国师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最后身上是没有一丝伤痕。

　　“你的眼睛很好看，但是被弄丢了。”桃姬幼小的手掌摸过他的眼睛，那日她身上疼极，她还是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恩人，那双眼睛，她永远都忘不了，灼灼发光，冰冷如刀。

　　桃姬把他带到了云稽山，在一个荒废的院子里住下。

　　“你是谁？”他只记得自己被挖去了眼睛，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全然没了记忆。

　　“恩人，我是那日救下的小奴，你可还记得？”

　　他那是救她，不过是怕脏了地，如今落到这样的田地，竟是靠着这个丑奴。

　　“你这丑奴，我可没想过救你，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报恩。”

　　桃姬手上的桃子掉落到地上，面目怔怔，她的梦碎了，她的国师，就像那冰清的外表一样，连心也是冷的。

　　但是，她喜欢国师啊。

　　之后的每日，他都生不如死地活着，他丢了的，不只是眼睛，那还是天眼啊。

　　“什么都是黑的，啊！为什么。”他的唇颤抖着，全然没了血色，他再也看不到白天黑夜，再也测不到天意如何。

　　夜里他躺着，只觉刺骨般的寒冷，原来没了眼睛，他就是个废人。

　　他拿起一头尖尖的枝条，拉开衣襟，洁白的锁骨下就是跳动的心脏，他狠狠一刺，鲜血流出。
　　桃姬在山下回来，带了米，还有锅瓢，一回来便见到倒在地下的国师，她扔下东西，跑了过去。

　　这一次，他昏迷了很久。

　　他分不清昼夜，只知道身体不再冰冷，他搂紧身上的暖热，手上是细腻的肌肤。

　　他一惊，绷紧了神经，说：“你是丑奴？”

　　桃姬光/裸着身子，在他怀里点头。

　　“国师，你还冷吗，如果不冷了，我这就走，奴知道自己丑，不碍着你了。”

　　察觉自己身上衣物都不见了，呵，还是是大胆的小奴隶。

　　“苏年。”他掐着桃姬的细嫩手臂，感受到鲜血流出。“我已经不是国师了，那是我的劫，如今，我叫苏年。”他生涩地说出那三个字：“对不起。”

　　他舔了舔溢出的鲜血，嘴上挂着淡粉的血液，说：“你的血，是苦的。”

　　那日起，苏年再也没有寻过死，现在，他想报仇！

　　他不是仙骨，却有天眼，这眼睛，他要讨回来。

　　第二日，他托桃姬去山下送了一封信。

　　山上的生活很是无聊，但是比宫中随意，桃姬有着苏年的陪伴，她不觉孤独无趣。那么多年来她都是一人，她最怕孤独。

　　“阿年，我和你说，我们屋子后面有一颗大桃树，它开花了！”

　　只是她看到她的阿年闭着眼坐在中间，面前跪了一批人马。

　　苏年朝她摆手，说：“别吵，你先出去。”他虽眼眶凹陷，但面容如玉，形色一如初见的俊朗。

　　桃姬听话地走开，替他高兴着，阿年终于变回以前的模样了。只是这高兴的事，要以后再和他说了。

　　过了很久，桃姬觉得苏年越来越消瘦，也不知他在做什么，好似很严肃。

　　她手上捻着一朵桃花，放到苏年的手心，她说：“阿年，你喜欢桃花吗，我最喜欢桃花了，桃花最好看了。”

　　苏年把桃花放回她的手心，扣着她的手说：“喜欢桃花你便拿着，我不爱这东西。”

　　桃姬的手被他冰凉的手掌握着，有些淡漠地说：“阿年，可是我想送给你。”

　　苏年看不见，素净白润的手从她脸上摸到她的头顶，轻柔地抚着她头顶的发丝，他说：“桃姬，你先去自己玩着，我不能陪你，等过了这几日，我处理好了，我们就可以过好的日子了。”

　　桃姬张了张嘴，她想说不。到底他要做什么，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啊。

　　“滇月公子，现在宫里已经大乱，皇帝也重病了，我们的时机到了。”他的手下汇报着情报，看来，是等到报仇的这一天了。

　　苏年终于笑了，他说：“好，三日之后，我们就按着计划，彻底来个了结了。”

　　桃姬也听到了，苏年，他要报仇？但是，现在不是过的很好吗。

　　她不懂。

　　临宫变那一晚，苏年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抱起桃姬，放到床上。

　　“桃姬，你怎么这么轻，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你会飘走。”苏年不再像以前那样冷着脸，他也会朝桃姬笑了。

　　桃姬拉住他的手臂，笑的艳丽，脸上的胎记更加鲜粉。

　　她靠在苏年宽大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才觉得安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苏年，我想在院子里要一个秋千，我在宫里便羡慕郡主，她荡的秋千好高，我也想试试，那肯定像飞起来那么舒心。”她看着他闭合的眼睛，脑里想的是他以前那双灼灼的美目。

　　“对不起，我没了眼睛，不能帮你做一个秋千。”苏年自嘲。

　　“没关系的，我不要了。”桃姬笑的很难看，像是在无声地哭，但是她没有眼泪。

　　“傻瓜，等过了明日，你要多少的秋千，我都可以给你。”若是要了整个天下，他都会给的吧。

　　“嗯，好。”她在苏年的脖子上蹭着，呼出暖气。

　　“桃姬，你身上的桃香味是哪来的，要不是我知道你，我还以为你是只小桃花妖呢。”他逗着桃姬。

　　桃姬突然抱紧了苏年，心里想着：你以为你知道我，但是你没有啊。

　　“苏年...苏年...”她的唇终于再次贴上了苏年的唇，她想，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苏年感受着唇上的温热，接下来便是反客为主，手放到桃姬的脑后托着，另一只手护着她。
　　桃姬只觉得这个吻要到了天荒地老，苏年从刚开始的只停留在表面，再到狂风骤雨般扫过她的贝齿，舌头，到每一个角落。

　　衣衫褪尽，剩下两颗炽热的心在相互倾诉。渐渐地声响愈来愈大，桃姬握紧底下的床板，禁不住发出羞人的声音，似哭似叹，发出娇媚的声音，桃姬飞快地捂住自己的嘴。

　　苏年在她上方轻笑，抓住她的小手，手指触着，十指相扣。

　　他说：“别怕，我喜欢你这样。”他亲她的小脸，说：“你很美。”

　　桃姬笑了，她满足地笑了，只因为最后的那句，她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