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论官配是怎样歪掉的》廿七夏

26、chapter 26

　　伦敦总是多雨，从开工仪式上回来的时候，雨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下了起来。
　　马车虽然是走惯了下雨天的，但这郊外的路实在有点儿难走，让马车夫有了要歇脚的意思。

　　马车夫停了下来，披着蓑衣依旧沾了不少雨水，敲了敲车子的窗户：“少爷，前面有个村子，我们是不是避避雨再回城里？”

　　沃卡看了看天，这雨一时半会儿似乎还停不了。于是问韦可：“威肯，我们要不要先歇歇脚？”

　　“乔治？”

　　韦可在愣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沃卡在同他讲话。

　　“什么？”

　　沃卡感觉到韦可有点奇怪，明明之前还挺好的，在开工仪式上笑得挺欢乐的，怎么这会儿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不是。”韦可摇摇头，他没哪儿不舒服，但不知怎的，心里特别慌乱，胃部如同被灼烧一般，让他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阵心悸，然后总觉得有什么对，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韦可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让他摸不准这个征兆到底是什么意思。

　　沃卡又看了看天色，“这雨下得也不大，我们还是直接赶回去吧。”
　　这郊外的村子，也就几十户人家，万一韦可真的有什么不适，也要赶回城里才好。沃卡不敢耽搁，还是让马车夫驾车回程。

　　进城后，韦可也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让车夫直接送他去乔治安娜下榻的住所。不看一眼乔治安娜，他总不放心。

　　快要临近那条街的时候，远远的就能闻见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马车一路行驶过去，人越来越多，也越来也嘈杂。

　　怎么这么多人，前面是发生什么了吗？

　　韦可透过马车的小窗户向外看去，擦着马车路过的行人们步履匆忙，似乎是在赶去做什么事。

　　很快韦可注意到来往的人当中，不少都手中提着木桶或者木盆，再望向街头的那一边，空中还有一些烟雾冒出，很快消散在烟雨中。

　　这是着火了。
　　所有的讯息都在告诉韦可这个事实。

　　达西！乔治安娜！父亲！他们好像就住在那个方向！

　　韦可的神经一下子紧绷。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一定不会那么碰巧！

　　虽然韦可不断告诉自己，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随着马车越走越近，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烈，人群也越来越密集，这种侥幸的希望也越来越小。

　　韦可的不安不断攀升，手脚冰凉，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沃卡也跟着着急起来，不断催促车夫，尽快向乔治安娜的住处赶过去。

　　“不行啊少爷，前面人太多了！马车根本进不去。”

　　韦可一听这话，也来不及做什么反应，身体就已经冲出马车去。
　　他的手脚还在颤抖，一下车，就是一个腿软，踉跄了几步，差点扑倒在地上。

　　韦可扒着人群往里冲，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什么触感都无限放大，雨水落在他的脸上冰凉的，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已经可以确认着火的就是乔治安娜的住所。韦可感觉到血液从脸上、从心里褪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达西他们在哪儿？！

　　等到韦可终于推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只看到了一片废墟。

　　这幢昨天还温馨可爱的二层的小洋楼已经被烧得干净，连带着周围三四间房屋也都是断壁残垣。

　　“达西他们人呢，住在这里的他们人呢！”
　　韦可赶紧抓住一个收拾残局的人，揪着他的衣领着急地问道。

　　“救，救出来没事的都在隔壁修养……”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韦可也顾不上，立刻松开了对方，向他所指的方向奔过去。

　　“父亲！乔治安娜！”还好，还好他们都没事！

　　韦可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对着迎上来的乔治安娜，就是一个跪地拥抱。

　　乔治安娜当即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乔治，乔治！我好害怕，好害怕——”

　　韦可右手扣着乔治安娜的脑袋轻轻抚摸，左手拍着乔治安娜的后背，给予她安慰。
　　“没事了，没有关系了。”韦可轻柔着声音，安抚着乔治安娜的情绪。抬头看看自家父亲，想要分享他放心下来的轻松感。

　　可是，威肯并没有回应韦可的宽心，他的眉头还紧紧皱着，脸上的愁容丝毫没有消退。

　　怎么会？！
　　一个猜想像蛇一样钻入他的脑海，獠牙死死地扣住了他的神经。

　　“菲兹，菲兹在哪儿？！”韦可茫然的声音没有情绪，但微微的颤抖出卖了他。
　　他还没有看到达西！

　　“哥哥……哥哥他……哇——”
　　乔治安娜哭得更凶了。

　　“少爷他为了保护乔治安娜小姐，被掉下来的房梁给砸伤了！”威肯自责着自己，“都是我太着急了，没有留神，都是我的错！”

　　现在根本不是自责的时候，韦可抱起乔治安娜交给威肯：“菲兹在哪儿？”

　　韦可没有空去思考，他只知道，他需要见到那个人。

　　“被送去了圣玛利亚医院。”

　　韦可拔腿就跑，用尽他全部的力气，向着圣玛丽亚医院跑过去。
　　沃卡在他身后追着，想让他坐车去，可他发现韦可根本听不见他在叫他。无奈，只能折返回去，先帮忙照料乔治安娜和威肯。

　　医院里，也是人挤人各种嘈杂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让人分不清方向。

　　韦可直楞楞地冲到了医院里，随便抓住了一个医生：“刚刚烧伤的病人呢？！他在哪儿？”

　　“你是说那家着火的？伤了好些个呢，你问哪个？！”医生被韦可心急火燎地拉着，倒是淡定，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这个人这么紧张，找的那个人肯定是伤的不轻，还是先放慢一点语速，让他冷静些，别一下子厥过去了，到时候还要多加一张病床。

　　“就是被房梁砸到的那个！”

　　“那个啊，他伤得比较重，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啊！”医生语重心长地对韦可说道。

　　“他，怎么样了？”

　　“这个虽然目前是保住了，但伤口容易感染，一旦出现大规模感染，就不好说了。”医生也有些为难，可是总归是要面对的，早一点知道，也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他在哪儿？”韦可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压下自己快要爆发的愤怒。
　　这愤怒从哪儿来韦可不知道，但韦可只觉得怒火冲天。

　　“最里头那间。”

　　这五个字在韦可的脑海中打转盘旋，最后崩的一声扯断了韦可的神经，韦可像是被烧着了一样，冲进了走廊尽头的那件病室。

　　随着韦可一步一步靠近，病床上那奄奄一息的人离得越来越近。
　　他浑身扎满了绷带，包裹得看不出人形，但那从绷带中渗出的血迹还没干透，一点一点昭示着他的伤口和痛苦。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早知道是这样，他为什么要和达西闹别扭，他为什么要避开和达西的相处，他让自己这么压抑这么痛苦，并不是想要这样的结局。
　　韦可的愤怒终于落在了实处。

　　韦可是在对自己愤怒。
　　如果不是他不愿面对尴尬的场面，如果不是他违心地不回应达西的感情，他今日不会选择去参加什么开工仪式。
　　如果他能陪在他们身边，达西就不会受伤！就不会躺在这里！

　　“菲兹……”韦可伸出手，却在靠近的那一刻，好似被灼伤一般收了回来。
　　他不敢去碰达西，他害怕自己轻微的触碰都会让对方破碎。

　　他的达西昨天还在他的眼前，会在他问“最近还好吗”的时候给他回应，根本不是这样一个躺在病床上不能动不能说话的人！

　　韦可气自己，可再怎么生气，都只是徒劳。

　　“你不是说，要我和永远、永远在一起的吗，我还没有忘，你怎么可以食言。”韦可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菲兹，你听到没有，你给我起来起来呀。”

　　年少时候的承诺，韦可一直都不曾忘记。

　　当时的他没有考虑未来他们会发生怎样的改变，他只是知道不论达西将来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他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不会变。
　　如同公理一般，不需要认证。

　　就算后来他的感情变了，变得让他不敢离得太近，但也从未想过要彻底分离。他就是逃开，也不过是想暂时去到伦敦。要是他真的想离开，成人的他有钱有力，完全可以彻底脱离彭伯里。
　　但这个选项，从一开始就没有在韦可的选择中出现。

　　韦可发狂的叫喊惹来了所有人瞩目，但他完全没有感觉，他只是盯着那个已经看不清五官的人希望能得到他一点点的反应一点点的回馈。
　　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一具尸体一样，沉寂。

　　“菲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回应你，我其实，很喜欢，很喜欢你。”韦可喃喃的，不知道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达西听。

　　就算再也得不到回应，韦可也想要告诉达西。

　　他爱他。

　　“那就在一起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