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我的大航海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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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嘟咕嘟——”
一群劫后余生的人抱着水壶补充着淡水，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救援，他们在船上喝水时都是能省则省。
林芸为了不显违和，同样抱着水壶小口地抿着。佐佐木三郎盘腿坐在她身边，因为之前爬绳梯时的动作，胸腹处又渗出了血迹。
“啊！”
金发青年惊呼一声，赶忙上前道：“你没事吧？让船医来给你换一下药吧！”
说罢，他不待对方回复，高声道：“卡西！卡西快带着你的医药箱过来！”
“不用了！”
佐佐木三郎皱眉站起身，然而一个身材瘦削的矮个子男人已经抱着医药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那个男人虽然有着孩童一样的身高，面容却是十足的成年人，这样的外貌特征让林芸想起了两个字——侏儒。
名为卡西的侏儒凑了过来，伸手便要去拆佐佐木三郎的绷带，却被后者敏锐地躲过。
铁塔一般的男人拉下脸，不耐烦地伸出手抢过了药箱，闷声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说罢他提着药箱站起身，似乎是准备去其他地方换药。
卡西是一个懦弱的侏儒，面对有他的几倍高的壮汉，他不敢多说什么，一旁的金发青年皱了皱眉，忽然蹲下身子，看向一直沉默的林芸。
他柔和了声音，宛如朝阳般活力又柔和。
“你的朋友好像很排斥别人的接触，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顿了顿，伸出手，笑着咧出一口白牙，“对了，忘了介绍，我叫兰尼。”
“林芸。”
放下水壶，她伸出手回握。
末了，她又心领神会地介绍道：“他是佐佐木三郎。”
“佐佐木三郎？”那双蔚蓝的眸倏的圆睁，兰尼惊讶地提高了声调，“你说他是佐佐木三郎？那个有名的商船护卫队的队长？我这艘商船本来也想雇佣他的，但听说他已经被迈尔商会雇佣了。”
他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迈尔商会的船，翻了？”
窸窣的声音响起，林芸循声望去，原本在不远处晒太阳的男人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子，细碎的黑发搭在眉眼，锐利的眸光直直地望向某一处——那是佐佐木三郎之前提着医药箱前去的方向。
兰尼没有得到回应，疑惑地顺着林芸的目光望去。
“你认识鸣一？”
林芸摇了摇头。
然而刚摇完头，鸣一却忽然皱眉迈步，极具压迫感地向林芸这边走来。
设定上他有一米八五，林芸坐在地上，几乎要仰头九十度才能看到那蒙在阴影中的面容。
“鸣一？”
兰尼抬起头：“怎么了？”
含着锋芒的视线刺在林芸的脸上，她看见阴影中的薄唇微启：“你们，遇见了鲛人？”
他没有刻意压制声音。
甲板上的空气蓦地一窒。
原本有些好心的船工正在安慰劫后余生的众人，还有人端出了吃食，但此时，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就连之前对林芸表现出亲近之意的兰尼也不由沉下了面容，他没有质问林芸，反而先询问鸣一：“为什么这么说？”
面庞隐在阴影中的男人微微别过头，阳光照亮了他的眸，沉稳淡然，仿佛有无机质的暗芒闪烁。
“那个男人躲在没人的地方换伤，就是为了防止别人看见他身上的伤痕。”
然而别人看不到，他能看到。
鸣一从小时候就有着极为出众的五感，经过刻意的锻炼之后，他整个人的嗅觉，听觉，视觉，触觉，味觉，都远远地超过一般人类，甚至比一些海怪还犹有胜之。
因此，他通过看到的伤痕判断出是由海怪导致，又由换下的绷带传来的鲛人毒素的气息判断出了海怪的种类。
“鲛人是一种群居海怪，生性残忍记仇，如果你们是从鲛人的手中生还的，那么一定还会迎来对方不死不休的追杀。”鸣一淡然地陈述道，“保险起见，应该把他们全都赶下船，可以给他们一定的干粮和淡水，但不能留他们在船上。”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他们比谁都渴望活着，一名容貌憔悴的男人忽然站起来，神色有些癫狂，“那些女鲛人已经全都死光了！我们是有海神的庇佑的！你们这样做，不怕惹怒海神吗？”
海神庇佑？惹怒海神？
林芸倏的望去，正对上那双炙热的双眸。
“海神将我们拯救了出来，如果你们抛弃我们，海神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火热，就像是被彻底洗脑的邪教徒，林芸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后退了一步。
其他几个从鲛人手中活下的人同样灼灼地望着她，像是在等待着聆听福音。
明明在小船上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这种反应……不，现在想想，在小船上时，他们沉默的未免也太异常了些。
“……他们叫你，海神？”
兰尼站起身，视线疑惑而狐疑。像是在看一个误入歧途的邪教头子。
不仅是他，连一向缺乏表情的鸣一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一种新型海怪。
沐浴在众多视线中，林芸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斟酌了一下语言，正要开口，忽听见佐佐木三郎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她是护佑我们的神明。”
一个人换纱布终究是有些吃力，佐佐木三郎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唇却带着笑意，他走上前，朗声道：“如果你不愿意带我们一程，那就给我们一些食物和水，让我们离开吧。”
那几名神情狂热的人像是忽然有了主心骨似的，高喊道：“好！我们带着海神离开！”
宽厚的手掌在林芸眼前摊开。
林芸抬起手，又顿住。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你们走？”
佐佐木三郎的笑容稍褪：“你不准备保护我们了吗？没有你，我们或许还会被鲛人追上。”
不，不对。
她边思索边道：“只要你们还会出海，就一定会有遇见鲛人的可能，所以你们是准备一辈子绑定我吗？”
“而且，为什么一定要走。把我的能力告诉他们，他们或许会同意你们留在船上。”她的神色渐渐冷峻。
佐佐木三郎是想让她当他的专属护身符。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话题的兰尼摸着脑袋一脸茫然，“什么能力？”
“我自认为我的性格还算不错。”佐佐木三郎咧嘴笑了笑，伸手的姿势丝毫未变，雄狮低垂着头，敛去自己的凶悍，认真承诺道，“只要是在海上生活的人，得知你的能力后都会有想法的，跟着我，我不会对你有其他的想法，我也有足够保护你的力量。”
“然后呢？”林芸打断他。
她知道船上的人都在好奇关注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而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想再隐瞒什么，为什么有力量的个体就必须要依附一个势力？
“然后我就会成为满足你野心的道具吧。如果我跟着你，你还会满足于一个小小的商船护卫吗？”
这个世界，海盗横行，弱肉强食的理念已经灌注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佐佐木三郎是一个优秀的男人，有能力，有野心，有胸襟，有智慧。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穿越者，并且这辈子没机会回去的话，那么她或许会选择跟着他。但是没有如果。
林芸不再看向那只伸到眼前的手，转而看向一旁眨着碧眸好奇的青年。
她开口道：“想要知道我被他们称作海神的理由吗？”
脑海中的精神力河流尚未恢复，她抬起手，用灵力汇聚水元素，一个足球大小的水球在掌心汇聚。
‘噗通——’
‘噗通——’
跪地声接连响起，跪下的都是那些从商船上跟她一起存活的人。
佐佐木三郎收回了手，面上没有失落，反而颇有种复杂之感。
他知道，这个女人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选择——她选择靠自己来守护这份力量。
“这是……”
猝不及防的，控制着水球的右手被蓦地握住，水球一阵颤动，旋即形态散开，哗地洒在了手上和衣袖上。
握着她的手不闪不避，任水流撒下后，方不咸不淡地断定道：“不是海妖。”通过肢体的接触，他能通过脉搏和肌肉的鼓动判断出内脏的分布，海底生物和陆地上的人类终究是有着根本上的不同的。
仅靠手的触感就分辨出是不是海妖还真是了不起了您嘞！
林芸拽回自己的手，看着兰尼微鼓着脸颊道：“鸣一，怎么能随便去碰一名淑女的手呢！”
“抱歉。”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黑发清冷的男人接着道，“你还有其他能力吗？单靠控制水球，是无法从鲛人群的手下逃生的。”
“海神可以让那些鲛人瞬间首尾分离！”
像是在炫耀似的，跪在地上的一名男人大声道，“我们都看到了，她只是在那里坐着没有动，所有的鲛人便一瞬间死去了……海神杀人，只需要一瞬间啊！这是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
总觉得自己要被这些人推到一个骑虎难下的地位啊……
林芸觉得有些胃疼。
*
“三明治……需要吗？”
食物在眼前晃了一圈，男人用古井无波的声音自问自答道：“看来是不需要了。”
“哪怕是海妖也是需要吃东西的，你的食物和人类的食谱不同？还是你真的完全不用吃东西？”
坦白了自己的部分能力后，林芸也不必费心去伪装什么——说实在的，船上的食物花样太少，如非必要，她真的不想吃东西。
船上的大多数人对她的态度都是敬畏有加兼敬而远之，然而鸣一却是其中的异类，虽然从态度中看不出什么，但他似乎对她有着极大的‘研究兴趣’。
“我真的完全不用吃东西。”叹了口气，林芸打散面前的扑克牌，隐约体会到了被孤立的感觉。
这艘船上，对她态度如常的只有佐佐木三郎，兰尼，还有鸣一。然而她暂时并不想见佐佐木三郎，兰尼身为船长，也不能放弃表率跑过来陪她打牌……
“啊！鸣一！来打牌吧！”她颓然地低下头，“如果你不陪我打牌的话，我会无聊到发疯的！”
“可以。”
出乎意料地是，黑发男人淡定地点了点头。
林芸虚着眼看向他，果然，下一句就是……
“但是。”
他掏开一本小册子，拿出一支笔，一副咨询老师的好学生模样：“鲛人袭击时的具体细节，可以跟我讲一下吗？”
这个问题……并没有出乎林芸的预料。
设定里，鸣一就是一个对海怪的能力研究十分有兴趣的人，按理说，鲛人这种连普通水手都耳熟能详的海怪已经没有必要再多问什么了，怕是他解剖的鲛人尸体都可以铺满一艘大型商船的甲板了。
特意询问这个问题，果然是发现了那一点吗？
“具体的过程，你应该已经从其他人口中询问了好几遍了吧。”她挠了挠头道，“我知道你在意的关键问题是什么。”
“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那一天袭击的所有鲛人，都是女性鲛人。”
在这个问题的发言权上，她可以称得上是‘权威’了，毕竟在保护船体的情况下，精神力不可避免的要扩散开来，也因此，她一直都是一种‘纵览全局’的视角。
那一天袭击的所有的鲛人都是女鲛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林芸从没有在小说中设定鲛人只有女性，按常理而言，男性鲛人的攻击性要强于女性鲛人，在族群中有男性鲛人的情况下，不该全派出女性鲛人攻击商船。
不只是她，当时在场的经验老到的水手大都发现了这一点，然而危难当前，无人深究，危难结束后，又无心深究了。也只有鸣一这样敏锐与好奇心兼具的人才会想要探究真相。
窸窣的声音响起，鸣一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份折叠好的简易地图，他把地图在桌面上铺开，将笔递过来，头也不抬道：“你们出事时大致是在哪个范围？”
林芸接过笔，凝眉思索了一下，因为之前在船上为舵手画过地图，所以她记得那艘船的航路，大致推敲一下，便能判断出出事海域的范围。
画下一个圈的时候，林芸忽然想起了一段话：是他在南海边划了一个圈，奇迹般崛起一座座城……
呵呵，心情瞬间就莫名诡异起来了呢。
将笔递回去，林芸明知故问道：“你特意问这个，莫非准备去那片海域调查？”
沉默。
他没有否认。
林芸维持不住轻松的笑意了。她是知道那群鲛人的战斗力的，也明白鸣一的战斗力几乎代表着人类的极限，但是个体始终是胜不了群体的，他这么做简直就是找死。
而另一边，鸣一已经开始洗牌了。
他并没有在意一旁的女人瞬间复杂的面色，除了与海怪相关的话题，他对其余的一切都没有探究的心思。想要得知的情报既然已经知道，那么只需要履行交易的条件就好。
牌面工整地在桌上铺成扇形，鸣一道：“抽牌吧。”
林芸从伤春感怀中回神，看着牌面瞬间懵了：“……等会儿，这是什么玩法？”
鸣一：“比大小。我只会这一种。”
林芸：“……”
行吧，比大小就比大小，这种游戏纯粹是赌运，就算赢了，也毫无成就感啊。
然而，仿佛世界意志在打她的脸一样，整整三局，她都输得体无完肤。
“这不科学！”她可是被牌神眷顾的女人！
这一次她选择自己洗牌，气势汹汹地将牌面开成扇形，林芸冷哼道：“这局要是还输给你，我就给你当一个月的护身符！”
一旁淡定掀牌的男人顿住了动作，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掀开了手下的牌。
*
“林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
兰尼低下头，看着在甲板拐角的一个角落里独自玩扑克的白袍女人，有些羞赧地挠了挠脸颊，他走近蹲下身子，黄昏在铂金色的短发上晕出柔和的光晕。
“为什么不和其他人在一起呢？”
“视线很烦。”林芸的回答简单直白。
兰尼怔了一下，旋即温柔爽朗地笑了：“因为林小姐虽然拥有神力，但是心态上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才会觉得那些视线很烦吧。”
“……为什么神就不会厌烦那些视线呢？”
“诶？”
兰尼疑惑地眨眨眼，面前的女人掀开兜帽，黑发如绸般披在颈侧，她低着头，看着扑克牌在指尖飞舞。
她又道：“神，也只不过是稍强一些的普通人罢了。”
“……这种论点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敏锐地察觉到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会演变成尬聊，兰尼转而道：“看林小姐洗牌的手法很娴熟啊，我听说，有的打牌高手会在洗牌的时候记住每张牌的位置。”
他带着一丝小雀跃道：“其实我可以记住特定牌的位置哦，这个小技巧还是一个曾经雇佣过的老水手交给我的呢。”
兰尼伸出手，眉眼弯弯：“林小姐想看吗？”
然而林芸并没有把已经洗好的牌交过去，反而勾唇笑道：“你想要哪张牌？”
兰尼微红着脸颊，失神了片刻，方反应过来，双眸蓦地瞪大。
“难道林小姐记住了所有牌？”
林芸但笑不语。
当初学生时代特意学了一个洗牌秘技，不就是为了能在某个时刻满足自己膨胀的内心吗？
“来来来，你想要哪张牌？”
她不等回答，便随手抽出一张：“红心A？”
翻开牌面，果然是红心A。
“等等！”兰尼跃跃欲试道，“黑桃3！”
状似随意地抽出一张，果然是黑桃3。
“好厉害，可以教教我吗？”
……
船舱内，面无表情的黑发青年看着自己的小铁盒中一串排开的耳塞，挑出一对，默默地塞入了耳朵。躺在船上，盖上了小被子。
五感过强，有时候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我的大航海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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