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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钙 ...

  •   陶乐的心境雨过天晴,头顶的太阳也越来越毒,杨睿建议:“回去吧,中午烧烤,我答应给彭彭烤香蕉。”
      一想到亲自面对彭彭,陶乐又胆怯了:“你先回去吧,我游不动了。”她仰脸躺下,好像存心等着被晒成鱼干。
      “你浮着,我拖你。”杨睿没开玩笑。
      “不行!这么远,你想累死啊!”
      “嗯~我把多多的充气船借来,你划回去!你等着,我尽快回来!”杨睿戴好泳帽,纵身入海。
      “好了好了,我跟你走!”陶乐无奈起身,她怕杨睿当真一口气再游一个半来回。
      陶乐兴致索然,四肢倦怠,游得很慢。杨睿耐心陪着,偶尔拙劣的模仿鲸鱼、海龟、落水狗,惹得陶乐哭笑不得。
      两个人在小沙滩上岸,用陶乐的浴巾擦干身子。看着满地花花绿绿的塑料玩具和“蟹去楼空”的小沙坑,杨睿怦然心动:“我刚才找不到你,只看见这些。”
      “人太多,彭彭觉得害羞,这儿安静一些。”陶乐意识到,因为杨睿要“找”她,所以才有机会搭救她。
      “开始,我以为你们俩都遇到麻烦了,我想……”
      陶乐不禁惊恐交加,她干张着嘴拼命摇头,阻止杨睿继续表白,她不能出卖朋友的性命换取爱人的誓言。
      “……我想先把彭彭送上岸,然后你在哪我就跟你去哪……”
      不止一个女孩曾追问杨睿:“如果我和你妈同时落水,你先救谁?”对这种无聊的考验,他向来不屑一顾:“当年我妈是游泳队员,后来才改跳芭蕾舞!”今天,在触手可及的危难中,他真心领悟到自己的答案。
      陶乐无愧于彭彭,却有负于杨睿:“胡说八道!怎么会……”
      杨睿随意笑笑:“对,又不是编小说,哪能动不动就死去活来的。”

      杨睿和陶乐冲过淡水浴,换掉泳衣,不打算再下海。他们来到老师租的遮阳棚,烧烤炉刚搭好,第一批肉串还没熟。多多孤伶伶的坐在帐篷里,抱着一大串香蕉生闷气,他最讨厌香蕉,可是爸妈说香蕉对小孩身体很有益处,一下子给他带来这么多。
      “多多,送我几根香蕉好不好?”杨睿慈眉善目哄着他。
      “不好!”虽然多多自己不吃,可他决不肯拱手相让叫别人高兴,他把小臭脸一甩,正看见陶乐往书包里装塑料帆船,他顿时来了情绪:“用那个换!”
      于是陶乐用六个玩具和一个沙滩球换来六根香蕉。
      杨睿大惑不解的把香蕉架在火上,不知道烤成什么样才算“熟”,同时向陶乐道歉:“对不起,连累你损失那么多玩具。”
      陶乐大大方方一摆手:“没关系,反正不玩了,我家里有的是!”
      他们又烤了鸡翅、鸡胗、牛羊肉、馒头片、玉米和陶乐最喜欢的土豆,装在饭盒里,背上书包,就要离开海滩。杨睿悄悄跟展云逍打过招呼,免得查点人数时让老师着急,他相信老展这个人不会刨根究底或大肆张扬。
      走进停车场,陶乐老远就看见彭彭在窗口招手,等他们来到近前,她含笑抱怨着:“你们怎么才来,我饿了。”彭彭气色很好,心情也不错。
      杨睿举起饭盒:“我们千方百计给你偷香蕉来着!”
      三个人找了一块背阴的草坪,铺上浴巾,摆开吃喝,开始野餐。彭彭带了一壶白水,两个苹果,两份火腿煎蛋三明治。陶乐从书包里倒出无数挺大一包却不足一两重的膨化食品,五颜六色瓶装罐装盒装袋装的饮料,竟然还有几十个果冻,好像把小卖部的零食柜台整个搬过来了。
      杨睿一手拿着一瓶有掐腰的芬达,一手捡起一瓶直筒可乐,并排伸到陶乐眼前:“你专挑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吃,别的女孩换上泳装都是这种身材,只有你是这个形状。”
      陶乐又羞又恼:“我长什么形状关你什么事?”
      “你在大庭广众眼前晃来晃去,丑化环境!”
      “就你好看!”陶乐正为肉串滴了满手油而烦恼呢,她琢磨着该抹到杨睿脸上还是蹭在他衣服上。
      杨睿赶紧抓住陶乐的手腕:“彭彭,给她擦擦!”
      彭彭笑着用消毒湿巾把陶乐的两只手擦干净,杨睿放心的松开手,嘴里却唠唠叨叨:“讲卫生,勤洗手,身体好~”
      这顿午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大家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彭彭推荐的烤香蕉果然别有风味,备受赞赏。
      一直吃到连陶乐都吃不动了,他们收拾停当,没回海滩,就近闲逛。
      紧邻着海滨浴场,有一个很大的休闲广场,奇形怪状的喷泉雕塑、特色小吃大排档、旅游纪念品商亭应有尽有,滑翔伞、热气球、蹦极塔花样俱全,还有一家鳄鱼馆提供垂钓鳄鱼和品尝鳄鱼蛋的娱乐项目,三个人逛得兴高采烈。
      杨睿看见自行车出租点,立刻兴致大发:“咱们租一辆三人自行车吧!陶乐坐中间,你不用掌握方向,也不用出力,体验一下骑车的感受嘛!”
      陶乐疑虑重重,彭彭却跃跃欲试,她说自己在别处见过,可惜没人陪她玩,陶乐终于忐忑不安的坐上中间的座位。
      彭彭也是骑车好手,她和杨睿轮流打头阵,速度和稳定性完全没受陶乐拖累。他们绕着广场转圈,一口气骑满了一个小时才意犹未尽的把车还回去,陶乐暗自承认骑车确实挺好玩。
      彭彭第一次来海边,对小摊上的贝壳工艺品爱不释手,陶乐偷偷告诉她:“专坑游客的,太贵啦!你要是喜欢,我从家里带,批发市场比这便宜一半呢!”暑假回来,陶乐果然送给彭彭一大口袋贝壳小玩意,有项链手链钥匙链,有企鹅孔雀茶壶造型摆设,有一个能吹响的大法螺,一个精致的珍珠贝壳首饰盒,还有一串漂亮的贝壳风铃,足够摆一个小摊!
      杨睿在露天冷饮店请两个女孩吃冰激淋,他为自己点了黑巧克力冰激淋球和不加炼乳的刨冰,他吃不下任何牛奶口味的食物。
      陶乐看见有个小孩玩套圈游戏赢走一套沙滩玩具,她羡慕不已,可她自己刚扔了两个竹圈,连老板带围观游客就纷纷抱头躲闪,她还要试飞镖和□□,老板委婉建议她不如玩钓鱼,就算钓不着,至少不会害人。杨睿和彭彭则战绩喜人,最后把三个人赢的积分加在一起,陶乐挑中一个足有一米高的充气企鹅不倒翁,心满意足的抱走了。
      回停车场的路上,陶乐止不住呵欠连连:“我困了~”上了车,她舒舒服服躺在最后一排座位上,很快睡着了。
      杨睿和彭彭坐在第一排,轻声聊天,彭彭向杨睿请教了几个专业课疑问。歇了半个小时,杨睿看看表,该集合了:“彭彭,你把陶乐叫醒,我去海边收拾东西。”

      帐篷周围乱成一团。多多环绕帐篷挖了一圈壕沟,可无论他灌进多少水,总是转眼就渗得一滴不剩,他的心情越来越阴暗,再听说今天的游玩已经结束,所有人都得打包回家,多多立刻愤怒了。他想方设法把充气船塞进帐篷,不肯把它撒气压扁,他甚至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去。展云遥的衣服都在里面,她只能裹着浴袍,甜言蜜语乞求多多,不过她的“美人计”也无济于事。
      看见杨睿,多多莫名其妙的更加暴躁了,冲上去踢了他好几脚,突然一伸胳膊:“你抱我!”
      “好~”杨睿把多多横着托起来。
      “不~行!背我!”
      杨睿像早上那样把多多扛上肩头。
      “这不是背呀~”多多声嘶力竭喊叫着。
      杨睿蹲下,让多多趴在他后背上,好像猪八戒背媳妇。
      多多只消停了半分钟,又搂着杨睿的脖子呜呜咽咽抽泣起来:“不~行!不~行!不~行!”
      杨睿觉得这个不顺心的小孩挺可怜,干脆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高高在上的多多终于满意了。展云遥赶紧换衣服,她来不及冲淡水澡,浑身上下别提有多难受。
      多多被杨睿驮回停车场,还觉得不过瘾,不肯下地,陶乐用不倒翁逗他。多多冲着跟他一样高却比他胖的充气企鹅一顿拳打脚踢,尽情发泄修筑“护城河”失败的挫折感。
      杨睿如释千钧,他筋疲力尽的坐到陶乐旁边:“哎哟妈呀~累死我了!”
      陶乐撕开一个果冻:“慰劳慰劳你~”
      “啊?怎么还没吃光!”
      “最后一个。”陶乐拎着一大包空果冻盒。
      杨睿吃完果冻,陶乐推开他:“让彭彭坐这。”
      杨睿只好无精打采的站起身,挪到展云遥身旁的空座位上。展云遥也在收拾书包:“最后一块,给你吧。”她把一块木糖醇塞进杨睿嘴里,将空瓶和其它垃圾装在一起。
      杨睿心里老大不乐意,难道我是果皮箱吗,吃不了的都给我了?老板却正好瞧见展云遥喂杨睿吃东西的亲昵镜头。
      陶乐倚着彭彭睡了一路,把彭彭的肩膀压得生痛酸麻。这一天过得千回百转,不过回到宿舍时,她们俩的心情都很快乐。

      暑假第二天,陶乐和彭彭就回家了。杨睿一直在实验室干活,顺便兼职做项目。展云遥也留在学校,协助院系安排迎新工作。
      开学前倒数第十天,杨睿刚翻开一本书,展云遥就推门进屋:“杨睿,帮个忙!”
      “干嘛?”杨睿顿时警觉起来,展云遥口中的“帮个忙”绝对不是给老奶奶让座,扶残疾人过马路那种举手之劳。
      果然,展云遥用问心有愧的温柔语气说:“大二军训,明天出发,你跟着去一趟,一共二十一天,正好三个星期。”
      “不去!”杨睿断然拒绝,这样又苦又累又无聊的差事,他避之唯恐不及。读本科时,杨睿是班里的体育委员,还当过学生会文体部长,升入研究生之后,他就再不掺和社会工作了,他们这些外校考来的似乎永远都是本系的“外人”。
      展云遥拖过一把椅子坐在杨睿对面,把他手里的书合上,推到一旁:“原先定的是薛钒,不过昨晚他老家来电话,他父亲去世了,他上午刚坐长途汽车走。我找中文系商量过,我去带女生,请他们派男辅导员,可是你知道,他们的男生资源比咱们还稀缺,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现在在校的男生里,挑来拣去,就数你最有担当,所以,我只能求你,不光是帮我,也是帮帮系里,帮帮薛钒。”
      杨睿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展云遥如此诚挚、谦卑的恳求,他几乎承受不起,况且实在事出有因。
      “老板已经准假了,你那份兼职不是也交差了吗。辛苦二十天,吃喝全免费,本月补助翻番。怎么样?”
      展云遥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了,又用金钱做诱饵,杨睿只好应承下来:“好吧,我去。不过,你也帮我干件事。”
      “说吧,干什么都行!”展云遥答应得非常爽快。
      杨睿心里一哼,女生都喜欢不假思索就大夸海口,你以为我真的不敢让你干“什么”吗?可他只是鬼鬼祟祟的低声说:“你告诉我陶乐家里电话。”
      “没问题,我马上去查!”展云遥暗自吃惊,难道杨睿忙活了两年,连个电话号码都没弄到手吗?未免太辜负他素日盛名了!不过她不敢赶在这个节骨眼挖苦杨睿。
      陶乐是班长,展云遥随便编造一个公务借口,系办主任就把陶乐家的详细资料拿给她看了。杨睿如愿以偿的弄到电话,立刻投入艰巨使命。
      杨睿先去人武部报道,领回两套军装和若干资料,又连着参加了四五个大小会议,然后清点参加军训的学生人数,尚未返校的打电话联系,请病假事假的拿给学校审核批准。将近两百套军训服装发放给个人,其中三分之一不合身,需要反复调换。尽管有展云遥帮忙,可是等杨睿回到宿舍,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幸好他多次背包旅行,偶尔在野外过夜,经验丰富,手脚麻利,他很快就把必备物品打点齐全,装好行囊,早早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杨睿四半点就醒了,展云遥让他先看看女生,昨天下午她亲自去教她们打行李,不过她自己的手艺也不咋地。
      杨睿打电话确认女生都起床了才上楼,她们的行李都打好了,其中一半自从展云遥走后就没拆开,行李的主人在光床板上对付了一宿。杨睿往第一间宿舍的第一张床上扫了一眼,把手一挥:“都拆开,重新打!”
      女生们立刻不乐意的嘟起嘴:“不要吧!打一遍行李很麻烦呐~”
      “捆得这么松,没等上车就散了,你们想抱着被子去军营吗?”
      团支书率先拆开自己的行李,杨睿过去帮忙,她板着脸说:“不用了,我自己来。”杨睿没理会,直接抖开被褥,铺平、压缝、折叠。
      团支书很恼火,别的女生笑嘻嘻的拉开她:“不用不好意思,杨老师又不是没见过女生的被褥!”原来她们对杨睿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有两个女生的行李就像和服背后的小包裹,只捆了一个羽绒枕、两条毛巾被,她俩还振振有辞:“展老师说最后一天背行李越野,当然越轻越好!”
      杨睿差点发火:“如果你感冒发烧得肺炎,根本不用训到最后一天,一星期之内就可以回学校住院!”两个女孩轻松的相视而笑,仿佛在说“那才好呢”,杨睿补上一句:“明年跟下一级一起接着训!”她们顿时泄气了,乖乖的把过冬的被褥交出来。
      不到半个小时,杨睿已经把十六套行李全部捆成结结实实的豆腐块,女生对他的态度也由不满意和不耐烦转化为由衷的敬慕。薛钒和低年级本科生很熟,人长得又帅,脾气又好,刚听说他不能去军训,女生们好一顿哀怨,现在看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杨老师,你是不是在部队呆过啊,怎么把被子叠得这么好呢?”真是明知故问。
      “大一军训学过。”
      “哇!到现在还没忘诶~你和我们一起去军训吗?拉练之前你再来帮我们打行李好不好?”这个女生颇擅高瞻远瞩,未雨绸缪。
      “到时候部队教官挨个检查,不让外人帮忙!”
      寝室里响起一片长吁短叹。
      一个女生抱来一摞五个水盆,扣在一个行李包上,杨睿告诉她:“自己的用具自己背,不要都给一个人。”
      “可是这些都是我的呀。”看着杨睿难以置信的表情,她耐心解释:“这是洗脸的,这是洗脚的,这是洗外衣的,这是洗内衣的,这是……”她脸红了。
      杨睿脑门直冒黑线,他狠下心说:“你们的军训基地我去过,不让你用洗脚水刷牙就算优待你,哪有那么多水让你穷讲究!每人最多带两个盆!”
      另一个女生不知为什么把两个暖壶锁进储物柜,杨睿提醒她:“暖壶都带上,有几个带几个。”
      她举起一个巴掌大小的印着米老鼠图案的保温杯:“我带这个。”
      杨睿哭笑不得:“训一天下来,脚也疼,嗓子也干,连洗带喝都需要热水,还得泡方便面,其他人也是,脸盆少带,暖壶多带!”
      有个女生忧心忡忡的问:“军训伙食比学校食堂还差吗?我没买方便面诶!”
      还有个女生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欧式田园风格的骨瓷饭碗,犹豫不决:“我这个好像不能泡面用……”
      “杨老师,你说防晒霜25倍的够不够?40倍的太厚了。”
      “军训的插座是两脚的还是三脚的?这种充电器能不能用?”
      “能刷信用卡吗?我忘了取钱。”
      ……
      眼下已经不够时间讨论这些细枝末节,杨睿最后扫视一圈,看着女生身上肥大的外衣,他一皱眉:“快把皮带系好,等会出门别忘了!”
      女孩们面面相觑,漾起一波轻盈的笑声:“报告杨老师,皮带都系好了,在衣服里面呢,你要不要检查……”
      杨睿终于忍不住怒意:“谁教你们把皮带系在衣服里面!那是武装带,要扎在迷彩服外面!”
      “可是裤子太肥,没有松紧带,不系腰带就会……”
      “难道不能用你自己的腰带吗!”杨睿简直要晕了:“我现在去走廊,你们尽快把腰带换下来,然后马上背着行李去三操场集合!一秒钟也不许耽搁!腰带扎得越紧越好,军训教官都能把武装带对折一半再扣住!”杨睿出门前丢下最后一句话。
      一个女生试着把武装带对折,比量一下腰围,恐怕连展云遥都做不到,满屋子女孩一起吐舌头。
      整幢女生楼好像暖春的蜂窝,忙忙碌碌,嗡嗡嘤嘤,难辨彼此的女孩里出外进,手忙脚乱,偶尔传出各系男女辅导员的高声教诲。杨睿等了五分钟,前后左右四扇门一齐打开,本系的女生拥出来,他挨个检查每个人的衣装行囊,替她们端正军帽,拉紧背带。第十六个女生顺利通过检查,跑向楼梯口,杨睿喊道:“喂~不锁门啦!”那女孩一拍脑袋,转身往回跑,又扭头叫其它寝室。杨睿摆摆手:“我锁,你们快去集合!”
      杨睿依次将四个房间插好窗户、拔掉电源、关掉日光灯、锁好房门。他忽然有点后悔,应该让女生在楼下集合好,统一带过去,从宿舍到三体这一路,谁知道能不能走丢三五个?
      杨睿一路小跑赶到体育场,本系男女新兵已在展云遥麾下集结完毕,一个不缺。展云遥撇撇嘴:“怎么啦,一进女生宿舍就舍不得出来了?还有二十多天,够你泡的!这边一百多号男生排着队在楼底下等你半个小时!”
      杨睿瞪她一眼,低声说:“简直是一群白痴!”
      展云遥感同身受:“多体谅体谅,比咱们小五届,已经是两代人了,以后的小孩越来越娇贵。”她把杨睿拉到一位便装女孩面前:“介绍一下,这位是中文系辅导员,李弦李老师,这是杨睿。”从展云遥提及杨睿的随意口吻中不难猜出,这俩八婆早已在背后把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八个一干二净。
      李弦刚从哲学系美学专业硕士毕业,留到本校中文系专职做学生辅导员,她戴着眼镜,却不像书呆子,她热情主动的跟杨睿握手:“杨老师,我们系的男生就拜托给你了。”
      杨睿只“嗯”了一声,对于和展云遥关系太密切的女生,他一概不抱好感。展云遥搂着李弦的肩膀:“我们系的丫头都归你了!”
      集合号响了,各连列队登车,在十个连一千多名女生中,就属杨睿他们系女生穿戴最整齐,背包最结实,英姿飒爽,精神抖擞,最有女兵风采。想起昨天下午女生宿舍还是满目狼藉,展云遥油然感动,她拍拍杨睿的后背:“我知道,关键时候,还是你靠得住!”对杨睿来说,展云遥嘴里的这句评价,可以算至高无上的顶级赞美。
      “一百四十七个男生,十六个女生,二十一天之后,一个不少的好好带回来!”
      展云遥的临别赠言绝非耸人听闻,万一有受伤的、生病的,哪怕是装病,或者违反重大纪律被提前遣返的……从来不曾为这么多号人口负担责任的杨睿不禁感到脑核钻痛。

      正式军训的第一天早上,陶乐把自己的凉席睡热了,她闭着眼睛摸到隔壁房间,爬上爸妈的床,摊开手脚继续睡,老爸老妈刚吃完早饭,正要去早市。
      陶乐梦见电话铃响了,却听到真真切切的呼喊:“二胖,电话!”这四个字重复到第三遍,她才闭着眼睛摸到客厅,先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躺好,再把听筒拉到耳边:“喂~谁呀?”
      “是我。”
      陶乐眯着眼睛勉强辨认墙上的挂钟:“龙龙,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再这么早打电话给我啦!求求你让我多睡一会好不好~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了~现在才五点四十五分,困死我啦,你有没有人性啊~说好上午九点半在五四公园南门见面,我肯定不会迟到~”
      “是我,我是杨睿。”
      陶乐一瞬间清醒到可以当场参加闭卷考试,她睁大眼睛跳起来:“天哪!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
      “我梦见你告诉我一个号码,你说你想我,让我打电话给你……”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想过你!你这么会做梦,怎么不帮我梦一梦期末考试题?”
      “好啊,你想知道哪科,我去问老师。”杨睿的声音很认真。
      “瞎说!我才不要!我是靠自己考的!”
      有人戳戳陶乐的肩膀:“哎哎,好好说话,别大喊大叫,人家可挺有礼貌。”
      陶乐再一次跳起来:“妈!你躲在背后偷听我打电话!”
      老妈满眼含笑:“不是偷听,你嗓门这么大,想听不见都不行~”
      “你俩快点买菜去,晚了好白菜都被人抢光了!”
      “傻丫头,大夏天谁买白菜呀~”
      陶乐连推带搡把老妈轰走,重新拎起电话:“喂,你……你干嘛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我在军训基地。”
      “啊?研三也要军训?”
      “不,我是辅导员。现在学生正在出操,过一会就要吃早饭,我只有这个钟点才有时间给你打电话,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
      “训多长时间?”
      “今天是第二天,总共二十一天。”
      “这么久啊……我们只训了十九天……”其实二十一天只比十九天多出两天。
      “你明天就回学校?”
      “是啊。”
      “对不起,我不能去接你。”
      “谁用你接!我有腿有脚,不会自己走吗!”然而陶乐的反诘语气明显温柔了许多。
      “还有七天才开学,我也不能陪你玩。”
      “谁想玩!我要早点回去看书……”陶乐拼命掩饰自己的失望。
      “早操已经结束了,学生正在列队往食堂走,我找时间再给你打电话吧,可以吗?”
      “好,打到宿舍,几点都行。”
      杨睿轻松的叹息一声:“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军训挺辛苦的,你……”一向都是杨睿叮嘱陶乐好好照顾自己,她还不习惯反过来呢。
      “好,我明白了。”
      杨睿第一次首先挂断电话,陶乐无比惆怅的靠着沙发背,怔怔的盯着挂钟,手里还拿着“嘟嘟”作响的听筒。
      老妈又眉开眼笑的凑过来:“谁啊?”
      “同学……大学同学……”
      “长途吧?”
      “嗯。”
      “研究生?”
      “嗯。”
      “也是明年毕业?”
      “嗯。”
      “说话声音挺好听,挺有礼貌的。”
      “是啊。”
      “那你就把火车票退了,在家再呆一个礼拜,还有时间请龙龙来吃饭。”
      陶乐猛然意识到老妈的用意,她第三次跳起来:“我说过我想回学校看书,准备实验,要是我考试不及格、毕业论文不过关、拿不到毕业证,你就高兴了!你快去买菜吧,我还要睡觉,困死了!”陶乐一头倒回床上,进入梦乡之前,她迷迷糊糊的大声喊:“妈,别忘了八点五十一定要叫醒我,如果龙龙还没打电话把我吵醒……”
      陶乐在梦里见到杨睿了,她梦见全校学生都在五四公园军训,杨睿是教官,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掏出一张纸递给陶乐:“这是明天的考试卷,我从老师抽屉里偷出来的,我把答案做好了,你都背下来,保证能得满分。”陶乐惊恐的连连后退:“我不要,我不要,我自己会考!”……
      电话铃再次惊扰了陶乐的睡梦,一个圆鼓隆冬的声音快快乐乐的模仿语音闹钟:“‘懒猪,起床!懒猪,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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