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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氯 ...

  •   杨睿和陶乐坐在湖心岛中央的古亭里,杨睿向陶乐讲述自己记忆中的贺嘉,自然得省略某些暂时不便透露的细节。陶乐听得着迷,从头到尾没插嘴。她以前没琢磨过杨睿小时候什么样,原来他也曾经当过胡搅蛮缠、讨人嫌恶的小捣蛋鬼,她还以为杨睿一生下来就是个一表人才的大帅哥呢!
      “就是这样。我也搞不懂,到最后,为什么是这种结局。”杨睿终于为漫长的故事画上一个忧伤的问号。
      “哇!真像小说和电视剧啊!不是你编好骗我的?”陶乐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真心感叹。
      “我亲身经历过来,当时感觉很自然,很平常,现在回头看,真的很像一出戏。我哥是那种——我怀疑他出生前就把自己要过的每一天,要做的每件事都列成表格,一旦他开始执行计划,在圆满完成之前,绝不会临时更改或者半途而废。我相信从他第一眼看见贺嘉起,就打定主意要跟她过一辈子。”杨睿终于肯严肃、客观的评价自己的大哥。
      陶乐不禁皱起鼻子:“呃,这种男生,会不会太没意思?好像很死板诶!”
      杨睿笑了:“不会。我哥不喜欢表现,所以别人不容易了解他,其实跟他心爱的人在一起时,他挺浪漫的,他很细心,能想出令人惊讶的好主意,他有能力带给贺嘉幸福和快乐。我知道贺嘉过得不轻松,她心理压力一直很大。尤其是,她好像一看见我就生气。”杨睿一脸无奈:“我见过最美的贺嘉是在一张照片里,我哥照的,在她们学校,路两旁都是银杏树,秋天,天很蓝,没有云,银杏叶都黄了,贺嘉穿着红毛衣,她往前走,我哥从背后叫她,她刚回头,还没来得及转身,我哥就抢拍下来。那时候她笑得真美,我觉得女孩脸上幸福的表情远比标致的五官更动人……”
      “别说了,再说我就要哭了。”陶乐的鼻子有点堵。
      “我都想哭,当我听见贺嘉告诉我她不再是我嫂子的时候。”杨睿坦白承认自己的真实感情。
      “也许就因为你哥对她太好,为她付出太大,她觉得自己欠他太多,永远都还不清,所以才选择逃跑吧。欠别人的钱好还,可是欠别人的感情就难还了。”陶乐分析得头头是道。
      “是吗,她会这么想?”杨睿觉得这个理由很新鲜:“嗯,你好像很有经验嘛……”杨睿故意疑心重重的审视陶乐。
      “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我看过的爱情小说不计其数,你有什么感情疑难,请教我就对了!”陶乐大言不惭。
      杨睿觉得好笑,一个纸上谈兵的“专家”,只怕她连自己的感情还没理清楚呢。“你自己呢?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杨睿冒险试探。
      “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感觉轻松、自然,我不喜欢压力和负担,别让我觉得亏他欠他,或者配不上他,要不然,我也宁愿逃跑。”
      杨睿揣度着,陶乐是不是暗示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类,他为陶乐做的,杨轩为贺嘉做的,站在男人的角度看,完全是力所能及,心甘情愿,根本算不上“代价”,难道在女孩心里,这就算不可承受之重吗?现在的女孩自立意识太强烈了吧!
      “不过……”陶乐忽然把语调放柔和:“如果真的很爱一个人,也许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就算内疚,就算痛苦,甚至就算自卑,也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吧……”
      杨睿暗笑,小女生就喜欢这种情调。他认为生活应该百分之百潇洒随性,哪有那么多亏来欠去的,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就算扯平了。
      “我也喜欢给我轻松的人,吃猪蹄的时候,让我直接用手抓着啃……”杨睿悠然神往。
      陶乐愣了,不明白怎么突然改谈猪蹄了。
      杨轩出国前最后那个暑假全部用于苦练厨艺,杨睿理所当然充任主考官。当杨轩终于成功烹饪出一锅酱香扑鼻的猪蹄时,杨睿双手齐下,大气不喘,脑门顶都沾着肉汤,以此表明这道考试杨轩已经顺利过关。
      贺嘉实在看不下去:“你能不能吃得有点人样?你爸妈都是参加过国宴的体面人,你怎么像饿死鬼转世投胎来的!”
      杨睿利用掰骨头的短暂空隙匆忙辩解:“我又不打你的主意,干嘛费劲装模作样给你看?你问我哥,我从小到大一直这么吃!我妈都不说我!”
      贺嘉满怀不屑,反正不管你干什么你妈都觉得你最好!可惜这么漂亮一张脸蛋全叫这副狼吞虎咽的吃相给毁了!贺嘉没想到,当杨睿与别的女孩同桌共餐时,他会立刻表现出欧洲贵族一般优雅迷人的绅士风度,当然,肚子不过瘾。
      陶乐还惦记着猪蹄,杨睿继续幻想:“周末一起睡到中午,谁也不愿意先起床下地拉开窗帘,脏衣服堆在洗衣机旁边,谁都懒得洗……”
      杨睿最招贺嘉痛恨的就是每次打球回来,在浴室里一边没腔没调的大声唱歌,一边翻江倒海似的扑腾水,他洗完澡就抱着冷饮躺在沙发里看电视,从来不打扫浴室。有一次,贺嘉竟然发现杨睿的一件T恤缠在浴室吊灯上,一只袜子搭在淋浴器水箱顶部,她踩着椅子才够下来,不知道他怎么扔上去的!杨睿还有个屡教不改的臭毛病,进屋懒得换鞋,好几次贺嘉和他打架就是为这个。因此贺嘉读大学前一定要把杨睿送进住校的高中,她不堪设想他自己一个人住在家会把房子糟蹋成什么样。而杨睿老嫌贺嘉比他妈更絮叨,杨太太总是快快乐乐的操持家务,从不为鸡毛蒜皮的琐碎事教训她的心肝宝贝。贺嘉没去过杨睿的大学宿舍,其实他的个人卫生状况即使以女生宿舍的标准评价,也可列为“优等”。这就是杨睿心中“家”的意义,在家里,可以没拘没束,为所欲为,而离开家,离开家人,就必须时刻维护自己的美好形象。
      陶乐生怕杨睿越说越暧昧,赶紧打断他:“你去跟猪一起住吧!”
      “也好,既可以吃它的蹄,又能看它跑。”杨睿嬉皮笑脸。
      陶乐脸红了。
      “我会带我心爱的女孩去游乐场,一起坐过山车。”杨睿用极大的勇气吐出令他不寒而栗的最后三个字。
      “哦,原来你喜欢玩过山车。大一那年我们全班集体去游乐场,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嘛,都是转啊、摇啊,还得听一堆人大呼小叫。你不知道我们班有个男生,一米八五呢,刚从过山车下来竟然晕倒了,真丢人!”
      “呃……”杨睿语塞:“还有旋转木马吧。”
      “我没玩,看着和商场门口那种投币电动木马差不多,上面都是三五岁的小孩。也许两个人一起玩,感觉会不一样吧?反正电视里都那么演。”
      “套圈打靶怎么样?能赢很多奖品呢!”
      “这个呀……冬天打雪仗,我连‘大鲸鱼’都打不着……”陶乐垂头丧气。“大鲸鱼”是他们班最胖的男生,一米七八,两百五十斤,在“战场”上只能当活靶子,可是就算他站着不动,让陶乐从三米远扔雪球,她都能脱靶,所以陶乐只打过一次雪仗,就死活不肯再玩。
      “没关系,下次我跟你一伙,你负责团雪球就行。”杨睿对自己的瞄准技术信心十足。
      陶乐惊讶的望着杨睿,不知道他身上还有多少刁钻古怪的能耐有待发掘。
      两个人聊得轻松随意,可是杨睿一再发现回忆中有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他想,如果自己都这样,那大哥现在又是什么心情呢?
      “有人告诉我,当你失去爱人时,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没有希望了。”这句话正和某个大雪天相关。
      “对啊对啊,就是那种感觉!”纸上谈兵的“爱情专家”立刻热切赞同,她轻声哼唱:“Why does the sun go on shining? Why does the sea rush to shore? Don't they know it's the end of the world 'Cause you don't love me anymore……”
      陶乐的歌唱水平比不过展云遥,然而她唱得情真意切,某一瞬间,杨睿几乎以为她正在描述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他小心翼翼的问:“你也有过那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有过……”陶乐依然沉浸在悲伤中,不过她很快觉察到杨睿的目光,立刻流露出难为情的浅笑:“唉呀,不是你想的那样!‘Then am I a happy fly, If I live or if I die.’看完《牛虻》以后,我哭得差点憋死,一连好几天,不,是好几个月,整个学期,我都觉得心痛,我不明白,为什么牛虻死了,我还活着,就是那种看什么事情都觉得没有希望的感觉。如果他是一个真实存在过的历史人物,我还可以幻想自己坐着时间机器回到过去,救活他,帮他得到他的爱人,哪怕仅仅是看他一眼。可是他是一个虚构角色啊,就算我能逼着作者改写结局,但是‘真正的’牛虻就是那样死了,不管作者怎么写。直到他死,他爱的人依然误解他,爱他的人依然毫无希望。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什么人,因为我已经把唯一一份爱情献给牛虻。唉……”
      杨睿忍住没笑出声:“当时你多大啊?”
      “高三。”
      陶乐高三那年,杨睿已经大三了,他记不清自己当时是跟贺嘉的师妹套近乎还是在纠缠那个打羽毛球的女孩。
      “那年夏天,我看我爸教课用的大学英语教材,里面有两篇节选课文,一篇是《牛虻》,另一篇是《Love story》,第二天我就去书店把这两本书买回来,看了全文。唉,看一本哭半年,然后就上大学了……”
      提起《Love story》,杨睿又想到贺嘉,贺嘉告诉他,她也会在杨轩专心准备功课时凑过去“捣乱”,她和杨轩也曾一起在电影里那座校园中滑冰玩雪,他们……杨睿用力驱散这些联想,他怕自己也要变成多愁善感的小女生,为一个从文字中读到的“爱情故事”久久无法释怀……
      “故事里,分开相爱的两个人的,总是死亡。现实没有那么残忍,没有那么多死亡,可是现实更残忍,好好的两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陶乐没有特指,她只是一想到“分手”这两个字就心如刀绞,为了避免遭遇这个结局,她宁愿永远不要开始。
      杨睿不忍心看见陶乐脸上的痛楚,他多想告诉她:“我发誓永远都不会和你分开。”但是他明白这种誓言比秋天的云更软弱苍白。
      杨睿下意识的看看表,不禁惊呼:“哎呀,快五点了!咱们在这坐了一下午!你饿坏了吧?我请你吃饭,连午饭一起补上。”
      陶乐比杨睿更惊讶,她猛的跳起来:“天呐,这么晚了!对不起,今天不能跟你吃饭,我们班聚餐,五点集合,我要迟到了!”
      两个人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老远就看见陶乐她们楼下站着一伙人,有个眼尖的女生先喊道:“班长回来了!”
      一个男生迎上来:“你再不回来,我们就不等你啦!彭彭说你在图书馆,可是我们把所有阅览室都翻遍了也没找着你,还以为你‘单独行动’去了!”
      另一个男生跟过来:“怎么能把班长丢下呢?她不在谁给咱们结帐啊!”
      陶乐又跳起来:“班费在银行卡里,银行卡在宿舍抽屉里,宿舍钥匙在书包里,书包也在宿舍……彭彭,把咱们屋钥匙借我用用!”上午陶乐头脑混乱,没心思学习,所以空着手去图书馆散心。
      杨睿把陶乐拉到一旁,掏出钱包:“先用我的吧,密码你都知道了,别让你们同学等太久。”
      陶乐接过杨睿的银行卡,感激不尽:“好,太谢谢你了!回来再跟你算帐。”
      陶乐挽着彭彭的手臂,跟随浩浩荡荡的大部队一起往校外走,有两个男生还规规矩矩的跟杨睿打过招呼,叫他“杨老师”,虽然他给他们上习题课早就是陈年老皇历了。走到大路交叉口,陶乐转回头,向依然伫立在楼前望着她的杨睿挥挥手。
      杨睿一个人去食堂,他现在的心情很奇怪。贺嘉与杨轩分手是杨睿有生以来遭遇的最沉痛打击——难怪展云遥嫉妒他,他的人生一帆风顺,唯一的苦恼竟然来自别人的故事,然而和陶乐聊天聊得忘了吃饭,又让他感到温馨。两个人关系进展不只用身体接触多少来衡量,也取决于他们心中对对方了解有多深。从前,经常有女孩向杨睿倾诉心事,她们信任他,觉得他有头脑,杨睿也尽职尽责的开导她们,不过他从来不跟女友谈论自家私事,他认为没必要。今天,杨睿第一次吐露这么多隐私和心里话,是对陶乐,有她一同分享杨轩和贺嘉的故事,无论故事结局如何,它都将被永远珍藏下去。
      通常,杨睿喜欢赢,不喜欢输,他喜欢光华耀眼,不喜欢灰头土脸,然而陶乐拒绝做他女朋友那天,杨睿突然觉得所有输赢成败都无所谓了,他不在乎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一个头一次抓起羽毛球拍的菜鸟——这就是杨睿最接近“世界末日”的感受。可是今天,末日阴霾已经渐渐消散,太阳公公又露出慈祥和蔼的大胖脸。杨睿美滋滋的回味陶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她不介意用他的银行卡,她说“今天不能跟你吃饭”,意思是改天可以啦,她敢坐过山车却不会打雪仗,她喜欢看爱情小说而且容易沉溺其中,她在图书馆久久盯住那本倒置的杂志时又在琢磨什么心事呢?
      哈!杨睿觉得他和陶乐的未来一片光明。

      杨睿输球以后,就不怎么跟展云遥说话了。以前,无论在班级还是实验室,这对开朗活跃、聪明绝顶的俊男美女不是唇枪舌战就是你唱我和,永远是群众瞩目的焦点,如今,只有万不得已时,他们才互相递一本书,交换两个实验数据,无不惜字如金,冷若霜雪。不是杨睿小肚鸡肠,锱铢必较,他实在害怕这个彪悍的女人,万一自己莫名其妙又触动她敏感的神经,再招致一顿狂风暴雨,他可消受不起。杨睿对女孩一直很温柔,女孩们对他也很和善,头一回遇见如此蛮不讲理的泼妇,他立刻露怯了。
      展云逍把五千块钱还给杨睿时,特意帮小妹说好话:“杨睿,云遥有时候脾气急,她不是成心刁难你,你别和她生气。”
      杨睿满不在乎的拍拍老展的肩膀:“我明白,没事。‘好男不跟女斗’。”
      展云遥却按奈不住,她向来有多少情绪就爆发多少,她不习惯这种别别扭扭的冷战。她承认自己无理,杨睿没错,可是要她亲口向杨睿道歉,还不如逼她每天吃十个鸡腿呢。
      某个周五,展云逍先回宿舍给老家打电话——尽管老板基本睁一眼闭一眼,不过他手下的学生从不用公家电话打长途——其余四个人忙到十点多。
      杨睿和展云遥骑车,彭彭和陶乐步行。走出理科楼,展云遥灵感突现:“杨睿,比试一场!”
      杨睿打了个冷颤:“你又要干嘛?”
      “你带陶乐,我带彭彭,看谁先骑到她们楼!”
      “不公平!今天晚饭陶乐吃得比彭彭多一倍!”杨睿抗议。
      “你说什么!”陶乐气势汹汹冲过来,她眼珠一转,忽然蹲下身去拧杨睿自行车后轮的气门芯。
      杨睿连忙拦住:“别闹,这种气嘴型号特殊,学校里没法打气,要是被你放了,下个礼拜都不能骑了。”
      展云遥又不痛快了,她冷笑一声:“我这是四十八块买的二手车,骑两年了,恐怕你一个气门芯都不止这个价吧!”
      “好好好,我和你比。”杨睿屈服了,他琢磨着,非得我穿成叫花子每天拄着打狗棍上课你才不跟我找茬吗?
      “直接回去太近,先绕湖转一圈,骑过石拱桥!”
      “行。”杨睿本想说,有本事骑到我家再骑回来,但是他决定不斗这个嘴,展云遥真有可能一怒应战。
      “不许变速。”
      “好。”杨睿满口赞同,他觉得跟展云遥换车骑都行,不过他可没胆量如此张狂挑衅。
      “彭彭,抱住我,这车没闸,我停稳之前你千万别乱动!”
      彭彭含笑搂紧展云遥的纤纤楚腰,杨睿却不敢胡乱要求陶乐。
      杨睿并未小瞧展云遥,他听说她大一暑假曾经跟着校车协远征青海湖,比耐力不见得谁输谁赢,拼速度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杨睿果然一启动就蹬得很猛,陶乐坐得马马虎虎,只能像老鹰抓小鸡那样揪着杨睿衬衫后摆。
      很快,杨睿逆风高呼:“嘿!你干嘛呢!别拽我衣服!扣子都要被你扯掉啦!”
      陶乐红着脸,闭着眼睛,伸直双臂,勉强扶着杨睿的腰。
      两辆车几乎同时冲到女生楼前,同样停得又快又稳。
      “好了,平手。”杨睿无心计较。
      展云遥却不依不饶:“那可不行,裁判打分!彭彭,感觉怎么样?”
      “挺稳的。”彭彭笑着说,能把没闸的老破车骑成这样真需要本事。
      “陶乐?”
      陶乐一边揉着扭痛的肚子,一边气哼哼的念叨:“骑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又颠又晃,就像抽风的瘸腿野马,我再也不坐你的车了!”
      “什么?”杨睿呆了:“就怕你坐得不舒服,所以我没敢骑太快!都挑的平路。”
      “少废话,你输了。下礼拜一我值日,活都归你了。”展云遥得意的向陶乐和彭彭挥手道别,然后快快乐乐的蹬着破车回去了。
      杨睿无可奈何的吐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这三个女生事先算计好合伙陷害他。

      六月二号,陶乐的表现有点反常,她总是东张西望,坐立不安,长长的睫毛尽力掩饰着眼眸中混杂着兴奋和神秘的光彩。彭彭却沉静稳重一如既往。
      终于盼到屋里只剩陶乐和杨睿两个人的绝佳时机,她立刻一蹦一跳凑到杨睿近前,面带泄密爆料的自豪神情,鬼鬼祟祟的说:“你一定不知道,昨天有人给彭彭送花啦!好大一束白玫瑰,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每一朵都有这么大——”陶乐比比划划:“哇,真的就像白玉雕的,还没全开,花苞特别饱满,真是太漂亮了!我们屋没花瓶,我买了最大罐的水果罐头,吃完了用空瓶装的。送花的是新加坡来的交换学生,长得像李南星,他跟着我们班上两个学期专业课,近代实验和彭彭一组,原先跟彭彭搭档那个男生被交换到新加坡去了。花瓣是白的,叶片是绿的……”
      “好像大多数植物的叶子都是绿的……”
      陶乐没理会杨睿的无礼插言:“没用那些艳俗不堪的玻璃纸、皱纹纸、丝带绸带,就是报纸包的,开始我们还嫌那个男生不懂情调,大煞风景呢,结果拆开一看,竟然是当天的《中国儿童报》!我们从小都是看着这个长大的,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了,真想不到他是从哪儿弄来的!还是个外国人!”
      “新加坡不能算很‘外国’的外国吧……”
      “……哇,六月一号是彭彭的生日啊,多好的日子!满宿舍,整个走廊,不对,一上二楼就能闻到浓浓的玫瑰芳香,实在是太~~~~浪漫了~真可惜,下个月他就回国了,要不然……”陶乐沉醉在遐想中,两只眼睛不停的往外冒红心。
      杨睿觉得陶乐比那些白玫瑰更可爱,她们这群单纯的小姑娘,收到一束花就值得高兴成这样。杨睿高二就给同班女生送花,为避免引起三位美女争风吃醋,他特意挑选三八妇女节那天,用三张心型卡片分别写上每个女孩的姓名,绕成圈插在火红的玫瑰花束中。因为这一举动,他被班主任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送花给你。”其实,杨睿早就想这么做,只是他隐约担心陶乐更有可能生气而不是高兴。
      陶乐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很容易被误解为妒嫉和抱怨,她慌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真的很愿意送花给你。”杨睿再一次诚心诚意表白:“咱们现在就去买吧,南门外有家很大的花卉市场,品种很多,很新鲜,你可以自己去挑喜欢什么花,不一定是玫瑰啊。”
      陶乐微微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别,现在不行……嗯,其实谁送的不重要,我只是觉得那些花实在很漂亮……你不知道每次有女生抱着鲜花回宿舍都会引起一阵轰动,我可不想被人说长道短,乱猜是谁送的,为什么送……”
      杨睿觉得好笑,女生最喜欢在背后八卦别人,却又不乐意人家暗地里谈论自己,可是什么时候陶乐才能像其他女生那样把收到鲜花当成荣耀而不是尴尬呢?
      陶乐目光躲闪,无意中滑向窗台,她忽然有了好主意:“等你的猪开花了送我一朵吧!”
      “这个……得等到猴年马月!猪笼草很难开花,比铁树还难,而且臭哄哄的,一点也不好看,我都没敢奢望能把它种开花。”
      “哦,我有个高中同学家里种了铁树,开花的时候她带给我一朵,可是好像跟我以前想的不一样,看上去没什么特别,是不是越……唉呀,别那么盯着我,她是女生!”陶乐脸红了,杨睿暗自窃笑。
      这时彭彭推门进来,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盒试验样品。陶乐做贼心虚似的偷偷溜回座位,她真心以为那位文质彬彬的新加坡帅哥比那个送苹果的土人强多了,可是彭彭从容自若的解释过,上次实验他记错步骤,差点搞得一塌糊涂,关键时刻彭彭帮忙拯救了整个实验,所以他送花表示感谢而已。
      杨睿不由自主望着彭彭,他一直认为,彭彭是个好姑娘,从心灵到外表都美得无可挑剔的好姑娘,当然配得上最完美无瑕的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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