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客栈》琳琅久久

3、第 3 章

　　百里镇开满了解忧花，花香袭人，令人沉醉。遍地的解忧花，层层叠叠，如烟似雾。
　　南宫纪如往常一样在书房中看书，他年少却行事沉稳，有着年轻俊秀的面庞，清明的双目，宽阔结实的胸膛，服侍他的小丫头总在一起谈论这个俊俏的小公子。
　　佳音此时正悄悄打量着书房中的南宫纪。却忽然觉察到有人在靠近自己。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监视南宫纪？”
　　佳音转身便跑，她来过几次南宫纪的院子，仗着着自己熟悉地形，很快便跑到一处假山处藏身。
　　“你要去哪里？”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去哪里与你何干？”意识到自己摆脱不了追兵，佳音仍是不想服输。
　　佳音听到身后一声叹息，转过身来。佳音从未想到会再见到沈知行，他依然不染凡尘，只是眉宇多了一缕倦色。原来他也不是没有情绪的。
　　“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什么贼不贼的，我什么都没做。”
　　“我问你，你为何鬼鬼祟祟地守在南宫纪房外。南宫纪接连数日陷于混沌，不能自知，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是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但我不会害人。”
　　“那你到底为什么找上南宫纪？”
　　“我喜欢看美男嘛。”
　　“没有想到你还有这种嗜好。”男子冷笑。
　　佳音只觉得自己解释不清，又逃脱不得。
　　“你看，南宫纪！”佳音指着沈之行身后。
　　“你觉得我会相信？”
　　“是真的，你看，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出来，好奇怪！”
　　沈知行回头看去，果然见到一个男子，行走间跌跌撞撞，魂不附体，正是南宫纪。
　　“我们跟上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沈之行并未答话，不过他还是跟了上来。佳音心中窃喜，沈之行认可自己的做法。
　　二人怕被南宫纪发现，始终不敢靠的太近。南宫纪一直走到一处破败的园子里，突然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佳音与沈知行紧随其后，不敢再往前走，躲在一棵槐树后。
　　这园子已然破旧，无人修葺，杂草丛生，早已看不出曾经的样子，一阵凉风吹来，散落一地落叶，显得萧索凄凉。院子里站着这么一个白衣散发的南宫纪，若有路过的人一眼望去要吓掉半个魂魄。
　　佳音无暇顾及南宫纪，她第一次距离沈知行这样近，她只觉得自己可以嗅到他衣裳上轩辕山上青针树的味道。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此时正在自己身边，佳音不禁心猿意马。
　　佳音忍不住拉了拉沈知行的衣角，“你认不认得我，当真不记得了？”
　　“嘘，别出声。”
　　沈知行一直看着南宫纪，此时，南宫纪突然醒过来，他茫然地看着四周，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
　　“哧”轻微的响声，有人踩在地上的落叶。
　　不知何时，沈知行身后多了一个身影，身影纤细娇小，是个女人。
　　那女人一身黑裳，融在夜色里，不易觉察。
　　南宫纪转过身来，发现了女子，他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你是什么人，为何我会在这里。”
　　女子掩口而笑，“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只需知道，你是一个寄主，要好生养着我的宝贝。”
　　那鬼魅般的女子冲南宫纪隔空中扇了扇衣袖，南宫纪慌忙躲闪，他刚刚恢复清明，手脚都不灵活，自己将自己拌倒，摔在地上。
　　那女子冷笑道：“小公子，你认命吧。”
　　佳音早已按捺不住，她从槐树后跳出来，：“呸，真无耻，妖女，你在南宫纪身上做了什么？”
　　那女子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惊愕之间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待看清来这是个毛手毛脚的小姑娘，便忍不住嘲弄道：“原来是个小姑娘，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学人家行侠仗义吗？”
　　佳音冷笑，“哼，本姑娘就是来捉你的。”
　　黑裳女子轻眯凤眼，冲佳音勾了勾手指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佳音毫不畏惧，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女子只觉好笑，如一阵风般飘到佳音面前。佳音只觉得那女子身形快如疾风，虚影一晃，便到了自己面前。
　　“怎么样，怕了吗？”女子伸出纤长的手指，抚向佳音的脸。
　　佳音慌忙闪开，这女子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佳音不敢与她有什么接触。
　　女子得意地笑道，“你跑不掉的。”话语间再次扑向佳音。
　　佳音就地打了个滚，没好气地道：“还不出手！你到底还要袖手旁观到什么时候。”
　　黑裳女子诧异地顺着佳音说话的方向看去。沈知行从树后走出来，无论何时他总是给人一种云淡风轻，不染凡尘的感觉。沈知行冷冷说道：“我只是想看你能撑到何时？”
　　言罢，长剑破空，佳音未看清沈知行是如何来到自己身边，只看见下一刻黑裳女子被沈知行用剑指着咽喉。黑裳女子显然并未料到会有这样的高手，她被逼到退无可退之处。黑裳女子柔媚地笑道：“杀了我，南宫纪就没救了。”
　　佳音觉得这声音柔媚入骨，挠的人心痒痒的，忍不住想什么都顺从女子。佳音怕沈知行这个大男人着了她的道，赶快凑过来打断他们。
　　“谁说要杀你？你还不值得我们犯杀戒。收起你那贱兮兮的模样，这是我男人！”佳音拍拍身上的衣服，她为了躲避黑裳女子，滚了一身的土。
　　沈知行诧异地看向佳音，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他何曾是她的男人？
　　“沈大哥，你来了。就是这个女人，几日前便是在这园子里与我相遇，不知道对我做了什么，我这些时日有时候清醒有时候混沌，分不清自己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南宫纪也走过来，他看着黑裳女子，攥紧了拳头，幽深的黑眸隐忍着愤怒。多少日夜自己就是这样在噩梦中度过。如果这个女人不能给出自己满意的答案，他不介意让她试一试南宫家折磨人的手段。
　　“公子难道忘记了，你与我之间是有交易的，你要忘却烦恼，夜夜好眠，我可是成全你呢。”
　　“你，难道是……”
　　“我们先把她带回去再慢慢审问。”沈知行看了看佳音，佳音很忌惮这个黑裳女子。“你也要跟我回去，今日的事情，我一定要查清楚。”

　　南宫世家的密室，黑裳女子被束缚于地牢中。
　　佳音寸步不离沈知行。因为那个南宫纪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要把她也关进去。好在沈知行是个明是非的，他告诉南宫纪，佳音与那女子没有关系，并承诺自己会看住佳音，出了事算到他沈知行的头上。
　　佳音忍不住仔细打量女子，她墨发垂至腰间，柔若无骨，一张巴掌小脸白净如釉瓷，凤眼狭长而妩媚，魅惑人心。令同是女子的佳音自惭形秽。
　　沈知行在牢门外，他看着这个柔媚的女子，冷冷问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让南宫纪整日噩梦连连，日夜不分，再这样折腾下去，南宫会死在你手上。”
　　“你不是修仙之人么，能够通晓天地，何不自己去查。”女子将一缕青丝绕在食指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你最好祈祷南宫平安，否则谁也救不了你。”沈知行说道。
　　黑裳女子冷笑道，“你多虑了，他不会死的，不过他会一直在噩梦中。”
　　佳音愤愤道：“南宫纪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折磨他。”
　　沈知行看着黑裳女子，突然开口道：“如魅，杀人于无形的杀手。传闻中被你杀死的人均死于睡梦，身体无任何伤口，死因无从得知。”
　　“在梦中杀人？难道你可以潜入人的梦境，在梦中将梦主人的实魂杀死？”
　　“小丫头，能知道我的杀人手法，看来你也是同道中人。”
　　“我们不一样，我从来不伤害一条无辜的性命。”
　　“那是因为你现在的能力还差得远，倘若有一天你可以在梦境中操控别人的生死，掌管人的命运，可以影响到现实世界，你会发现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那么一个人的生死，哀乐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在我眼中，任何人的生死都不可以被别人操控。”
　　如魅大笑道：“哈哈哈，小丫头，现在的你跟我当时有什么区别。以后你就会明白，你所信奉的真理，在强大的能力下一文不值。”
　　佳音不愿意与她多说，他们是不一样的人。
　　南宫家的侍卫赶过来，将如魅五花大绑，押解送往地牢。

　　“南宫纪怎么样了？”看到服侍南宫纪的管家出来，佳音问道。
　　“一直撑着，不敢睡觉，恐怕打个盹就会入梦。”管家的脸色很难看，南宫纪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不忍心看他受折磨。那个天杀的恶女人，竟然用这样的邪法子暗算小公子。
　　“这样下去，他也撑不了多久。如魅不肯交代她动了什么手脚。佳音，你与我一同入梦，只有这样才可以找到答案。”
　　“我，我不想去，如魅必定在他的梦里设下可怕的东西，我能力不及她太多。”
　　“有我在，我亦修过入梦之术，你我同行，可以相互帮扶。若真是有危险，我掩护你先走。”
　　佳音望向他的黑眸，只觉得自己被沈知行如此信任，心中开心得很，哪里还会去计较梦中凶险。
　　佳音与沈知行来找南宫纪，发现他已然昏睡过去了。佳音不忍看他憔悴的面孔，乌青的眼圈。“他真是不易，撑了这么久。”

　　天地变换，周围景物更迭，佳音感到一阵眩晕。佳音是与沈知行一同入梦。
　　南宫纪跪在地上，周围都是刺眼的白绫。他的双目红肿，头发凌乱。“大哥，父亲怎么走的这样突然。你说是不是有人害他？”
　　窗前之人背对着南宫纪，一直莫不作声，缓缓回过身来：“二弟，逝者已矣，按照父亲的遗愿，你将被派到百里，那里地处西南，好在富饶，你要好自为之。”
　　“大哥，我不走，父亲一向康健，怎么旧疾复发而亡，他死的蹊跷，我们必须要查明真像。”
　　“二弟，你还年轻，有些事你不知道其中利害。你自小不是在这南平王府里长大，这里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回去百里，那是你母亲的故土。”
　　南宫纪怨愤难平“不，大哥，我不要走，那我兄弟二人联手，定能为父亲报仇！”
　　“走，我是南平王府的嫡长子，这里的一切由我来处理，你要做的，便是好好照顾好自己，为我南宫家延续血脉。明日会有一队人马送你离开！”
　　“大哥，你还把我当孩子，可我早就过了那个年龄，我和你一样，是南平王的儿子，我要留下来，查明真像一起为父亲报仇。”
　　“我是南平王府的世子，很快将会成为南平王。而你，既然选择了一条容易的路，那就继续走下去。二弟，等我处理完这些事，自会去找你。”南宫陵拂开他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大哥，大哥，大哥……”佳音能感受的到南宫纪的心境，那样害怕，那样不舍，那样懊悔。她想要追过去，拉住大哥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佳音！佳音！这是南宫纪的梦境，你要学会控制心神，不要被他的情绪控制。”沈之行拉住了佳音的手。
　　佳音缓过神来，她双手按在太阳穴上，用力晃了晃头道:“是啊，我是佳音，不是南宫纪。”
　　沈知行笑道：“我初入梦时也一样，很容易被梦的主人带动情绪。而我在这方面天资有限，故此没有继续修这入梦术法。你之前从未修过此术法，竟能入梦，可见你的天资之高。佳音，你是一块璞玉，等这里的事了结，我带你回轩辕山，那里钟灵毓秀，藏书众多，可以让你慢慢修炼。或许有一日，你可达峰顶。”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野丫头，怎敢有这样的期许。沈大哥，你，你不嫌弃我就好？”
　　“我怎么会嫌弃你，你天赋异禀，若有人指点，潜心修炼，定能有所成就。”
　　能被喜欢的人欣赏，佳音开心得要笑出来，转念想到凄苦的南宫纪，佳音又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说话间，天地变色，梦境又发生了变化。这个梦境天空被黑烟所笼罩，一切暗淡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
　　沈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沈知行也看到了，黑色的烟雾裹着巨大的身躯，坚硬的外壳，张牙舞爪的八条腿，那是蜘蛛吗，有这么大的蜘蛛吗？
　　南宫纪你到底做了什么梦？
　　“还等什么，快跑！。”佳音被沈之行拉着手向前疾驰。佳音反应过来，更是跑得飞快。直至二人摆脱了那可怕的怪物。
　　“沈大哥，那南宫纪怎么办，他还在那里，会不会也被怪物追杀。”
　　“不用担心他，这是他的梦，那些怪物寄生在他的梦中，便是与他互相依存，不会攻击他的。”
　　“看来那些怪物还是懂得分寸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蜘蛛便是传说中的噬魂兽。靠吸取梦中戾气，怨恨，恐惧所化的垢气而生。人有七情六欲，梦中亦有贪嗔痴恨爱恶欲，这些噬魂兽多是小且少的，潜伏在梦魇的最深处，吸取垢气，轻易不会影响人的梦境。”
　　“可是我们见到的有一匹马那么大，人过去会被那对带毛刺的大螯夹断的。”
　　“我也没有见过这样大的，会不会是那女人有关系。”
　　“你是说如魅，对啊，一定是她，我记得她说过南宫纪是什么寄主那样的话。你说，这些蜘蛛会不会是她养的。”
　　“极有可能，佳音我们得回去，我的入梦术撑不了多久。”
　　“不瞒你说，我早就想要离开这里了。”佳音双手紧紧抱住沈知行的胳膊，快走吧，这里太可怕了。沈知行看着警惕地四处观望的佳音，忍住笑，手中掐了诀，二人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