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客栈》琳琅久久

12、第 12 章

　　佳音浑浑噩噩走了许久，从南平王府到熙熙攘攘的闹市，再到空旷的荒野之地。她浑身充满了力量，或是御风而行，或是肆意狂奔。直至走到混沌之境，抬眼望去，四周混混沌沌，漂浮着浑浊的烟雾，没有尽头。

　　“佳音，是你吗？”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透着声音的主人的虚弱和疲倦。

　　佳音转头，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后，他胸前的衣服被血染透，却未包扎。不知为什么，男子的出现令佳音心头暖暖的。

　　“你是谁？”

　　“佳音，我跟了你一路，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气力……你若再继续走下去，我恐怕便没有其气力可以跟上你。”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识得你么？”女子嗔怒道。

　　“佳音，你想想，你是如何到了这里？你到这里之前在做什么？”远离人烟后，没有了饮血剑，佳音刚刚平定下来，什么都记不清。沈知行只能慢慢引导她。

　　这可怕的混沌之境，一直是入梦者的禁忌。有的人在此迷失，有的人失了记忆，有的人则与这片混沌融为一体。没有时间，没有方向，没有希望。

　　“罢了，你若是一直想不起来，我在这里陪你便是了。”

　　“我只记得，我走了好远好远，我不觉得累。我的身体里有一股涌动的力量。”

　　“试着去控制这股力量，不要被它支配。佳音，你与我来到南宫凌的梦中寻找答案，这一切你还记得吗？”

　　佳音体内的力量被压制住，渐渐消逝。佳音望着沈知行，她的眼中恢复了清明，毫不掩饰对沈知行的依恋。“沈大哥，你找到我了，我好害怕……”

　　沈知行扶住摇摇欲坠的佳音，长吁口气，道：“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要失去你了。”

　　卫炽睁开双目，他号称冷面阎罗，从来是冷情冷心，不为任何事所动。卫炽也因着自己刚正不阿的性子，极少犯错。卫炽发现自己倚在石柱上，对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门口的侍卫刚刚恢复神智，一副失魂落魄地样子。卫炽顾不得礼数，他掀开帘子，如一只猎豹迅捷地跨入内室，蓄势待发。却发现南宫凌好端端地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一旁是静坐的郎中。二人安做于此，郎中双目微闭，两指按在南宫凌的手腕处。郎中的妻子巧笑嫣然，在一旁边细细整理着药箱里的金针。

　　“何事？”南宫凌并未抬头，他漫不经心地抽回手。

　　卫炽恭敬地伏下身子，道：“属下无能，未能保护好主上。”

　　南宫凌冷冷道：“无妨，是先生为我燃香祛病，那香能助人安眠。”

　　卫炽暗自打量那医者，总觉得不知在何处见过。却瞥见南宫凌面色不善，似有不耐。卫炽自觉再留下来便会逾越规矩，只得默默退出来。依稀听得那医者低声嘱托，“邪魅侵扰，勿动邪念……”

　　三人离开，佳音忍不住问道，“南宫纪，你真的就这样算了，不再继续查下去？你相信南宫凌只是一时被影控制才做出这些事的吗？”

　　“我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被影控制，只要南宫凌不再作恶，我便可离开。”

　　佳音不满道，“这个南宫凌狡猾得很，把一切都推给了影。沈大哥，我见南宫凌刚刚盯着饮血剑看了许久，会不会在打这把剑的主意。”

　　沈知行摸索着手中剑鞘上凹凸的纹路，“南宫凌对这些名剑多有研究，饮血剑主贪欲，他心中最是清楚。南宫凌经历了这些，最忌讳再动杂念。我早已嘱咐他，他现在即便有心，也要好好思量一番。”

　　“南宫纪，你有什么打算，南宫凌已经撤销了对你的禁令，你打算回到百里么？”

　　“不，我想和你们一起去轩辕山。就算南宫凌依然不放过我，我也可以自保。况且，我年少时候就曾想着有一天要与沈大哥一起闯荡江湖。”

　　佳音暗道，这个南宫纪，放着好好的南平王府小公子不做，非要跟着我们风餐露宿。莫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三人再次踏上旅途，依然是来时的装扮。佳音掩饰不住的快意，话比平时多了许多。南宫纪忍不住问道：“不过是去轩辕山而已，佳音姑娘怎么会如此开心?”

　　“早就听闻轩辕山里奇珍异宝多得很，这回便可以大开眼界了。”

　　“那又有什么可开心的？你对哪样奇珍异宝感兴趣，说来听听。”

　　“我还没有见过，不过只要是奇珍异宝我都喜欢。”

　　普正殿，佳音忍不住赞叹，这大殿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巍峨宏伟。大殿穹顶极高，用九根盘龙擎天支柱支撑而成。佳音望向那位于殿堂之极宝座之上的老者，他穿一身白袍，头发灰白，不喜不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此人便是沈知行口中的轩辕掌门，穆延峰。

　　佳音与南宫纪乖乖站在沈知行身后，学着他对掌门拜礼。宝座下一中年男子，他头戴玉簪，身穿白袍，正是沈知行的师傅江覆。江覆起身：“知行，你的朋友们我已经着人去安置住处，你们舟车劳顿，早些回去沐浴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沈知行大为意外，他本是想要在大殿上请求掌门和师父将佳音和南宫纪收为弟子。此时却见师父面色不善，意有所指只得作罢。

　　佳音早早来到沈知行的青松苑。青松苑清雅肃然，除了松柏，再无其他花草。心知这必是沈知行的喜好。他素来喜欢简单素净。沈知行正在院中练剑，他一袭青衣，持剑而立，招式如行云流水，看得佳音连连拊掌称赞。

　　沈知行瞧见佳音，想到昨日与她的谈话，不禁问道，“佳音，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轩辕山有很多规矩，你需要收敛性子只一心修炼。”

　　“我来给你送好吃的，触犯了哪条戒律？”佳音面带不悦。沈知行才注意到她手中拎的食盒。想到她为了做这些吃食，定是早早起来准备，心中不忍心再苛责。

　　“我进来了？你不说话就是应许了！”佳音见沈知行未再阻拦，便一脚踏进了苑门。

　　“随我来。”沈知行带着佳音来到自己的房间。佳音将食盒打开，将一盘精致的糕点献宝似地摆在桌上。沈知行看向桌上食盒中的糕点，捡起块放入口中，清香甘醇，唇齿留香。

　　“怎么样，这红豆莲子糕味道如何？”佳音满是期待地看着沈知行。

　　“嗯，尚可。”沈知行慢慢答道。

　　“只是尚可吗？我觉得的很好吃呢！沈大哥你该不会是味觉有什么问题吧？”

　　“咳咳……”沈知行被呛到。

　　佳音忙到了杯水递过去，“沈大哥，你还好吧？”

　　“佳音！”沈知行接过水一饮而尽，忍不住斥道，“你还是这般没规矩，这样下去，师父不会答应收你为徒的！”

　　“我又没做错什么……”佳音自觉委屈。

　　“佳音，你身怀异术，若是不能得到轩辕的指点，恐怕会误入歧途。到时候，你的天赋反而会被人视作妖邪之术，世人皆与你为敌。如此，你更该谨言慎行，以期自己可以留下。”

　　佳音收起嬉笑的样子，正色道：“沈大哥，我自小便被族人视作异类。族人将我抛弃，我受尽世人欺凌。直到我可以控制自己这种能力，才不会被人当作怪物对待。其中滋味，只有我自己才可以体会。我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这次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佳音将食盒收起，郑重道：“沈大哥，我以后不再来找你，你要保重。”说罢，便拎了食盒而去。

　　沈知行看着佳音离去的背影，心中欣慰些许。转念想到师父对修行幻梦之术的偏见又默默叹了口气。

　　江覆临时起意，来看看这个新回来的爱徒。“知行，这个佳音怎么跑到青松苑来了？”

　　“师父，佳音她是来为我送些糕点。”

　　桌上的糕点，清香四溢，精致诱人，可见制作者是极用心的。江覆暗道，这女子对沈知行这样殷勤谄媚，怕不是要坏了他的清修，看来得好好管教才好。江覆看了看沈知行道：“南宫家的小公子，虽然不是自小长在轩辕，但他出身世家，又与你是至交，品行心性错不了。便成全了他与你的师兄弟之谊入青松苑。”

　　“多谢师父！师傅，佳音她天资极好，是修行幻梦的极佳人选。请师傅许她入轩辕。”

　　“那个女娃娃佳音通晓入梦之术，如此她便入迷迭苑幻梦一派。只是幻梦一派难登大雅之堂 ，只怕会辜负你的一片苦心。她来历不明，不知底细，若是心存异心，犯下大错，你休怪为师将她逐出轩辕。”

　　“弟子明白。”

　　“知行，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掌门他对你也很是看重。你是轩辕的希望，万不可耽于小情小爱，鬼迷心窍，有碍清修。”

　　“师父，弟子谨记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