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天鹅》容人晚

6、六

　　新年。
　　远处的天空上，五彩的烟火竞相绽放，有的一下就散成蒲公英，有的从花蕊里喷出长长的金线，像秋日里的麦穗，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天。
　　舞团的周围是很黑很静的，许诺只能看见十多个亮着的窗口，和刚听到就没了的鞭炮声。
　　电视上，优美的民族舞与炫目的现代舞交替而至，悠扬的乐曲缓缓响起令人痴迷，“憨傻”的小品演员，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引得观众哄堂大笑。
　　许诺忽然觉得冷清。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
　　笨重的走到舞蹈室外，许诺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忽听咚地一声，许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去开门，却手一顿，停在那里。
　　她的手还是缓缓放了下去……
　　再见到白树是在半个月后了。他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还有些发烧，脸微红。
　　“许诺，你看看吧！我们是管不了了！”金柯拽着白树进了食堂，大喊道。秦玥在一旁扶着。
　　“白树？”许诺匆匆地迈着步子，加上她摇晃的走姿，活是只狗熊。
　　“嗯……嗯？”他勉力睁着眼。
　　“白树，白树！”许诺刷地红了眼，带着哭腔道。“都说不让你跳了……走，不跳了不跳了……”
　　“不，我要跳，要跳……”白树靠住金柯耷拉着脑袋，含糊不清地说。
　　“你不要命啦！再这要跳下去，你身体就垮啦！”
　　“听到没有！别跳啦！”
　　……
　　“够了！”白树甩开他的手，高声道“我一定要跳，我说了我一定要拿到冠军，你不坚持，我坚持！”
　　”我、我一定要实现……“你的梦想。是我，是我毁了你的梦想，我知道我做什么弥补都没有用，而我也没有别的能力。所以，我一定要为你实现它，不能让你没了希望。不能。
　　”不能，我不能……“他喃喃道。
　　“可是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
　　“那我也要跳下去！”
　　“我一定会拿到冠军的，一定。”拿到冠军，你，或许就不会再那么无望了。所以，所以……
　　“行了行了，白树!冷静点！”金柯劝道，秦玥也拉住了他。白树一把甩开他们。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冠军不重要，不重要！不重要——”她几乎是发疯了般的在喊叫。
　　白树扭过头去，不理她。
　　“你醒醒吧！”
　　“你也醒醒吧！”白树猛上前一步，吼道。说罢，却渐渐沉默下去，转身离开。
　　“那根本就不是你的梦想！”
　　许诺猛然喊道。
　　他脚步一顿，又缓缓迈开脚步……
　　许诺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那瘦弱的肩上似在扛着什么，许诺不禁泪流满面……
　　金柯一直跟着白树回了宿舍，他不放心。这是白树第一次与人吵架，还是许诺。金柯本是想着让许诺劝劝，反倒还两人吵了起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待进了洗漱房，几个小声议论的人忙闭了嘴，许是今天的事传开了，金柯想。有几个人还一脸惊异，金柯觉着古怪。忽然，他发觉今天竟是白树第一次天还微黑就回来，心里霍然涌进一股难言的情绪，堵在心里，满满地。
　　热水哗哗地喷出来，冒着腾腾的热气。白树脱掉衣服站到喷头下，滚烫的热水击打在他身上，溅起点点水花，荡出云雾般的白气，将他的全身烫得通红。金柯叹了口气。
　　“白树。”
　　一个女声从外面传来。金柯一怔，这个声音他熟悉。
　　关掉水阀，白树静静地听着。
　　寂静。风微微的吹拂着。
　　“我要走了。”
　　下一刻，白树弹了出去。
　　细密的水珠珍珠似的滑过他发红的肌肤，他情急之下只拿了件衣服裹在腰间。
　　“为什么！”
　　许诺避开他的目光，将药递给他，说“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
　　她走了，去追寻她想要的快乐。他们，或许都没有错，只是，在经历了痛苦之后，他们一个选择拐进另一条路去欣赏沿途的风景，一个却选择背起包袱，走上那个人未走完的道路，并且拼命地想要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