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宠妻》沐昔泠

2、第二章

　　当晚庄里便设宴为洛大小姐接风洗尘，洛子琳迈入厅中时，其他人都已到齐。施婉婷笑盈盈地吩咐上菜，与洛子琳简单聊了几句，又说起家中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慢慢地竟让有些低气压的饭桌热闹了起来。洛子琳的右手边是二少爷谢逸尘，左边是谢夫人。嫡大小姐谢茗已经出嫁，不在席内，再下去便都是庶出，大少爷谢逸枫，三少爷谢逸云，二小姐谢蘩。两个姨娘坐在各自子女旁边，皆是素净柔和。当然，客座上还有一位精心装扮过的司徒六小姐。司徒颖确是颇有姿色，打扮过后更是明艳动人。她看向洛子琳，目光含着不屑，如此平凡的样貌，也敢和她抢男人？哼，那双眼睛果然是黯淡的浅灰色，真是丑死了！冰弦看到那抹挑衅的目光，冷冷地剜了她一眼，司徒颖顿时浑身一颤，匆匆别开视线。
　　谢逸尘一脸的痞气，与他的名字完全脱节，毫无大家公子风范地讲着城里的趣事，动作神情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众人大笑不止，连冰弦都差点破功。反观洛子琳，则一脸冷然，专心致志地用餐，与周遭的欢声笑语显得格格不入。只有站在她身后的冰弦知道，小姐正在仔细观察在座的每一个人。
　　谢逸尘的外貌果如传闻一般俊美如妖。单看一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和性感艳丽的薄唇，就知他有让女人倾醉的资本。谢氏嫡系男子皆美艳无双，相比之下，谢家二小姐的姿容竟稍显黯淡，而另外两位少爷，自不必说。不过，听闻谢大小姐温婉娴静，而二小姐灵动俏丽，都别有一番风韵。谢逸枫风度翩翩，再两个月便满十九，已接手庄中一些商铺，待下月成亲后，这些商铺便会归于他的名下，分出庄去。谢逸云只有十岁，面容稍显稚嫩，笑得天真烂漫。除了心怀鬼胎的司徒颖，在座其他人的言行举止都是发自内心，毫无矫揉造作之态。谢钧的两房妾室都是施婉婷亲自挑选的商家庶女，模样出挑，性子温和，言行举止皆落落大方，显得很有涵养。而施婉婷极爱孩子，虽对亲生的偏疼一些，待妾室所出也是爱护有加，单从这些庶子女的名字中便能窥见一二。洛子琳的脑海中闪过母亲听闻父亲要纳妾时瞬间惨白的脸，想起父亲几房妾室花枝招展又虚伪狡诈的神态，看向施婉婷的余光中隐含了一些复杂的意味。
　　施婉婷时不时瞥向毫无表情的洛子琳。这丫头只要不开口，几乎没有一点存在感，清清淡淡的好像随时都会散去一样。这般无意融入谢家，是不是代表她对逸尘……就在她满腹失落之时，冷不防听见清冷的声音响起：“姨父，姨母。”洛子琳一开口，似一股冰泉叮咚滑过，周遭倏然噤声，“子琳知道有些唐突，但，子琳此番前来，便是为了母亲和姨母当年为子琳和逸尘定下的婚事。”
　　此话一落，众人反应不一。谢钧和施婉婷皆因那声亲昵的称呼笑而不语，谢逸尘的眼中含有显而易见的兴味，两个姨娘则对她的直接感到些微震惊，少爷小姐们在惊诧的同时还有丝丝钦佩，而司徒颖冷冷一笑，眸中染上薄怒。
　　洛子琳的声音依旧冰凉：“母亲也希望子琳与逸尘尽快完婚。但子琳有一个要求，婚后，逸尘不得纳妾。”
　　司徒颖放在桌下的手瞬间握得死紧，美眸充满希冀地望向谢家长辈，希望有人站出来斥责洛子琳的胆大妄为。不料谢家众人却都只是微笑，竟无人出言反对，施婉婷甚至笑道：“只要你愿意嫁与逸尘为妻，自然都由你做主。”
　　司徒颖差点蹦起来指着洛子琳的鼻子骂她不守妇道，男人纳妾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凭什么在还没有进门的时候就横加干涉？
　　洛子琳对这个结果完全没有任何特别的情绪。按照谢氏家规，谢氏嫡系男子纳妾一事由正妻全权做主，因此一夫一妻也并不稀奇。再者谢氏嫡子向来重事业轻女色，在外应酬时被赠美貌少女都是摆出一副听凭妻置的模样，一来二去，商界之人都心知肚明，不在这方面做文章。而如今的谢夫人为丈夫纳了两房妾室，引得外人蠢蠢欲动——说不定谢夫人喜欢多子多孙，会动起为儿子纳妾的心思呢？毕竟婆婆开了口，当儿媳的又怎好拒绝？只可惜，算盘打得响，也不过是心存侥幸的猜测罢了。
　　司徒颖正在心里痛骂洛子琳，忽然感到一阵冷风扫过：“司徒六小姐，既然我与逸尘不日便要成婚，庄里定是要好好张罗布置的，只怕会怠慢了六小姐。”
　　司徒颖假装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意：“不妨，客随主便。”
　　众人皆面露不悦，司徒颖只作不知。她想装傻，可在座的也都不是笨的，司徒颖这几日的言行举止，处处表现出她善于察言观色，怎可能会听不出其中的逐客之意？冰弦心下鄙夷，这个女人为了攀上天下第一庄，连脸面都不要了么？还真以为她家小姐是好欺负的？
　　洛子琳微眯了眼，语气更冷：“司徒六小姐，既然你没听明白，我便直说了。六小姐对我未来夫君的爱慕之情，连城人尽皆知。刚才我已明说，不许逸尘纳妾，因此，还请六小姐尽快归家，免得坏了六小姐清誉，于两家都不好。”
　　司徒颖头皮陡然发麻，面上似被无数利刃划过。漂亮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她没想到洛子琳居然敢这样当众给她难堪！
　　“司徒六小姐此次来庄上作客，也有五六日了，想来司徒老爷夫人也是挂心的。”施婉婷本来对司徒颖的印象还算不错，撇去对自家儿子的心思，也是个聪明会说话的。但见她刚刚的说话做派，施婉婷脸色也有些不好。既然儿媳妇都发话了，她乐得推波助澜，那司徒家她还真是没有放在眼里。
　　“这几日，是颖儿叨扰了。颖儿明日便离开。”司徒颖怒极，面上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洛大小姐想必对颖儿有些误会，颖儿也不再多做解释。颖儿虽无法观礼，还是祝愿二少爷与洛大小姐白头偕老……”话还未说完，眼中雾气萦绕，略略哽咽，似是强忍着委屈，端着大家小姐的架子：“谢老爷，谢夫人，颖儿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施婉婷虽然不喜欢她，也不想逼得太紧，于是放柔了脸色道：“既是如此，六小姐先回房歇着吧。”
　　司徒颖本想博取同情，让谢夫人稍作挽留，然后顺势应下，不料谢夫人竟完全不为所动。心下愤然，又不好发作，只得僵直地行礼。转身时晶莹的眸子有意无意地荡过笑得没心没肺却依然美得动人心魄的谢逸尘，袖中粉拳紧握——只有最后一个晚上，她必须赌。

　　冰弦将刚从厨房拿出的莲叶羹递到浅如手中，浅如闻了闻，笑道：“真香呢！听说这天下第一庄的厨子和宫里的御厨手艺不相上下，大小姐，赶紧尝尝吧。”
　　“菁陌已经过去了？”洛子琳放下手中的书，接过莲叶羹，小勺在碗里细微地搅动几下。
　　冰弦与浅如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回答却没有停顿：“是。”
　　犹豫了一会儿，冰弦还是试探着开了口：“需要奴婢确认一番么？”
　　“也好。”洛子琳尝了一口莲叶羹，没有看见二人被雷劈过一样的表情。
　　服侍大小姐睡下，回到隔壁房间，冰弦这才压低了声音对浅如道：“大小姐对谢二少爷，莫不是动心了吧？”
　　浅如想了想，摇摇头，语气并不确定：“谢二少爷是谢夫人亲生，夫人也很看重的，大小姐自然上心。你也知道那司徒颖在打什么主意，大小姐自是不希望出任何差错。况且，大小姐与谢二少爷不过见了几次面，除去今天这次，还都是孩提时候，这感情……有这么快么……”
　　“唉，不管怎么说，大小姐可是牺牲了自己的终身幸福。要是那谢逸尘敢对不起小姐，我要他好看！”冰弦双手交握，眸中闪过一抹凌厉。
　　“你说的什么话，大小姐怎么就是牺牲了自己的终身幸福？”浅如白了她一眼，看见冰弦脸上的懊恼之色，又拍拍她的肩膀，“先休息吧。四更的时候你还得去确认一下呢。”浅如声音轻柔，其中的戏谑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唉，明天看不了戏，我们真是好可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