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起因 ...
-
蒋老板最近很背,合作方老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嚷嚷着要撤资就算了,家里那个老娘也不让他省心,年关将近,蒋鸣涛还没回家,他妈就开始一个劲儿地催他找女朋友。
“鸣涛啊,你看隔壁赵阿姨家的小赵去年都带女朋友回来过年了哦,不是妈妈急,可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终身大事考虑一下了呀。”
蒋鸣涛耐着性子听完最后一句,在老妈意欲给出相亲对象的联系方式之前迅速打断她的话:“妈我还有个会啊等会儿打给你。”
等会儿打给你,就像“有时间请你吃饭”一样,是现代人“您可快走吧不送”的一种委婉表达方式。
蒋鸣涛在椅子里瘫了一会儿,决定收拾好心情先把合作方搞定,再考虑要不要找个女朋友的问题。
其实他不是没有女朋友,几个月前他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个十八线女艺人,长相甜美性格也还算可以,可两个人在一起三个月,因为“你到底肯花多少时间陪我”这个问题吵了不下四次,第四次吵完,摔门而去的蒋老板看了看自己满到塞不下一场约会的时间表,深觉确实是自己对不起人家姑娘,就想着要不挑个礼物给赔个罪好好解释一下,可礼物还没选好,对方先跟他摊牌分手了。
蒋老板觉得自己可能注孤生。
“叮咚”在蒋老板深情地顾影自怜的时候,他手机响了。
“蒋先生,前几天您托我给您留意的色号有货了,请问您还需要吗?”
蒋鸣涛看了一眼发件人,很好,不认识。他盯着手机屏幕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从自己尚未完全退化的记忆中找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确实是他拜托人家帮忙挑口红的。那时他还没跟小女友分手,琢磨着买什么礼物哄人开心好时做了好一番功课——说是功课其实也没那么正式,蒋老板就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百度了一下“送女朋友什么礼物好”然后决定买一只口红而已。可蒋鸣涛并不清楚“挑口红”是一门学问,他在一群口红品牌里选了最贵的那一款之后就开始对着数不清的色号款式持续懵逼,觉得这比当年的高数题还要难。
他想了一会儿,把口红色号截了个图,决定发微信问问秘书该选哪一个。
“老板,我是个直男。”蒋鸣涛刚发完图,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秘书就如临大敌地回了这么一句。
蒋鸣涛:“……我就是想让你帮忙选一下送女朋友什么颜色比较好。”
秘书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在蒋鸣涛等的不耐烦时开了口:“老板,我上次自己给我老婆选了一个口红,回去之后她就跟我闹了说我直男审美浪费钱,有这心思瞎挑不如多看看什么美妆博主的试色,所以……”秘书欲言又止。
蒋鸣涛发了个OK的表情,又打开了百度,输入“美妆博主”四个字,在跳出的一干网页中一眼相中了一个看上去性冷淡似的微博主页。
可他并没有耐心看这个博主的试色,“五花八门跟菜市场似的”,蒋老板如此评论。他决定采取一个最简单有效的措施:直接联系博主询问意见。
“你好。”蒋老板打开私信对话框,斟词酌句,“我想给我的女友挑选一款口红,想到您比较有经验,请问您有什么建议吗?”
打完字,蒋鸣涛颇为自得地读了一两遍,点了发送。他又回到微信跟秘书打了个招呼,让他帮忙看着点自己的微博,如果那个博主回话了就马上提醒他。
“我马上去会议室,你先帮我把开会用的资料拿过来。”
秘书一溜小跑把资料送了过来,跟在蒋老板后面,登录了他的微博账号,点开了对话框。“……大哥你这么问还不如直接去问淘宝客服。”秘书小声嘀咕。
“嗯?在说什么?”蒋鸣涛回过头看他。
秘书有吐槽的心没吐槽的胆,瞅了一眼老板皱起来的眉头后决定管好自己的嘴,于是连连摇头。
蒋老板从来没有等过别人回复他,而且一等就是三天,向来都是别人眼巴巴地等他回复,他哪里知道等人的滋味。
于是在第三次询问“回复了吗”再次得到“没有”的答案后,蒋老板有点生气了。
他打开微博,不信邪地点开对话框,发现连[已读]的提示都没有,蒋鸣涛又是生气又是疑惑地点进那个美妆博主的主页,简介里一行字晃得他眼睛有点花。
这位几十万粉丝的大V,简介只有一句话。
“未关注私信不看。”
蒋鸣涛看了一眼自己只有寥寥几个粉丝的小号,深感网络水深。
方聿的私人微信只有几十个好友,除了家人就是玩得好的同学和朋友,之所以说这个微信“私人”,是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工作用的微信,几百个好友,上到合作方下到小粉丝,什么人都有。工作微信里的好友都知道他是美妆大佬凯文却不知道他叫方聿,私人微信里的好友都叫他方聿而不知道凯文究竟姓甚名谁。
他一直很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
所以当私人微信出现一个顶着熊猫头像验证消息为“您好我想问一下口红的问题”的好友请求之后,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可这位熊猫朋友显然没打算就此罢休,验证消息一个字不换地加了他四五次。
方聿正和朋友讨论同学聚会地点时,熊猫先生的好友请求又来了。
“……”方聿实在被烦得要死,决定先通过验证,长话短说解决问题后立刻删除好友。
“您好。”对方见他通过了自己的好友请求,立刻打招呼道。
方聿克制着自己,礼貌地回了句“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对方输入了好一会儿,方聿看着“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出现又消失,心想这人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正当他要脑补出一场戏时,熊猫先生的消息来了。
“我是从朋友那里得知您的联系方式的。请您放心,我并没有告诉他人这个微信号,主要是我想请您帮忙选一款口红送给朋友,麻烦了。”
方聿摸着下巴想了想,“从朋友那里得知”,那这个朋友大概就在他的好友列表里,他一边猜测是哪个王八蛋出卖了自己的微信号,一边顺手点开了熊猫先生的朋友圈。
很好,干净利落,就几张照片,不是书就是灰不溜秋的建筑物,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要么是性冷淡要么是中年老男人”,方聿想着,从照片建筑物的轮廓中他又模糊辨认出这不是自己这种小资产阶级消费得起的地方。他在心里“啧”了一声,这位大佬是如何得知自己微信号的问题变得无足轻重,方聿喝了一口水,开始回微信。
“好的,请问您要送的朋友年龄多大方便透露下吗?肤色怎么样,唇色是深是浅?如果您有照片的话是最好的。”
熊猫先生迟疑了一会儿,发过来一张自拍,女人肤白貌美,笑的很甜蜜。
“好的,我选好了会通知您,方便留个电话吗?”
熊猫先生这次不再犹豫,甩过来一串数字,又补了句“蒋鸣涛。”
方聿把熊猫先生的备注改了一下,他不太想让生人知道自己的真名,于是不再纠缠,和朋友商定了聚会场地后就果断地退了微信关了机回到房间准备睡觉。
这几周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是失眠。
“小聿啊,你不要太拼。”妈妈的叮嘱又在脑海里反复了几遍,“过年还回不回来了?”
方聿翻了翻自己排到年后的行程表,“不回了吧,我姐今年回去的,到时候我让她把东西带回去。”
电话那头的女人叹了口气,“那你注意身体。”
“好,妈我头疼先挂了啊。”
“嗯。”
不拼?不拼怎么过的下去呢。方聿透过落地窗望着脚下如蚁攒动的人流和车流,头疼稍微好了一些。住的高有个好处就是,平日里觉得又大又挤让人喘不过气的城市,在高处看就跟个迷宫似的,车流还是拥挤,人头依旧熙攘,这座城市和他到来时并无二致,一样的繁华迷人,一样的心狠手辣,只是当年住着八十块一晚的宾馆追着公车的少年,如今已经住在三十六楼西装笔挺,俯瞰这座不夜城了。
方聿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他打开微信确认有没有新消息,对着聊天列表里“蒋先生”这个备注愣了愣神,眨巴眨巴眼想起来自己还受人之托。翻出客户给的照片,方聿在一堆色号里成功找到了自认为最合适的颜色,给对方发了过去,发送成功后又退出了微信,起身去卫生间。
他不知道的是,这位蒋先生收到回复后立刻支派秘书去购买,而秘书倒腾了半天无果后冒着让万岁爷龙颜大怒的危险硬着头皮给他发了句:“老板,没货啊。”
蒋鸣涛的眉头简直锁在了一起,要不怎么说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前有合作方扯皮,后有女朋友生气,好不容易找着个钱能解决的问题,还没货了。
他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第一反应居然是给那位美妆博主发了句“能不能换个颜色?没货了。”发完后蒋老板惊觉不对,没货也不是人家的错,语气这么生硬好像不大好,于是他决定补救一下。
补救的措施就是,蒋鸣涛给方聿发了个后来被他嘲笑了足足一个月的表情包。
那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忍着眼泪,图片下方有三个大写的英文字母。
QAQ。
“我前女友经常给我发这个。”蒋鸣涛后来面无表情地解释。
方聿亲亲他的耳朵,“你再给我撒个娇呢。”
蒋鸣涛推开他,“死一边去。”
方聿咯咯地笑倒在他怀里,任由对方揉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