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
-
苏察愣了一下，没想到太子友谊的情分如此深重绵长，竟有些越俎代庖到这个情面儿上了，着实让他感到惊讶。
他略犹豫了下，说，“殿下，臣是内臣，这般送公主出去，不太好吧”
太子扭过视线，轻霎了霎长长的睫，眼底似是露出不可教的的神态，似笑非笑道，“
这不就是你心里所想的么，孤只叫你送她去醒酒，你担心什么即使有什么，也是男女间情投意合，不能自持。孤这头替你说话，难道还有人怪罪你。孤不怕告诉你，父皇也是中意于你的，要是事成，左右面上骂几句。大丈夫不拘小节，难道还会怪罪你这个现成驸马？”
太子悠着声儿开导他，“论心而论，不谈君臣，在我心里，得尊你这声哥哥，我瞧你对皇姐有意，可她是个不开化的脑袋，不然在男人窝里待了许多年，也没见把终生大事给定了，二十大几的女人，这不是丢了皇家的颜面么。可巧你中意她，不让她孤独终老，我这做弟弟的盼着你俩能成事儿，我也背地呼你一声姐夫，咱们戴家和苏家便是亲上加亲，旁的亲贵没法比。”
他有些苦恼，又不得不把话咽回去。太子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确实觊觎公主已久，那种隔山观景，半含半吞的情谊，让他抓心肝的难受。君子止于礼，对于男女仿佛这般大义，似乎对这个长公主行不通，做不做驸马他不在意，他在意戴珂这个人，就算她是个寻常家的姑娘，他也得把她娶了回去，恩爱一辈子的。
苏察点头，露出一点含蓄的笑，“臣这就送公主去醒酒，殿下……臣必将不负殿下今日之情。”
这就是鸿门宴啊，还是为她特地刊社的。给她设局，灌她喝酒，然后让生米煮成熟饭，这还算一母所出的亲弟么，这般把她往死了坑，也真是绝了。
太子面上淡定的看不出情绪，内心也慌了起来，这是明着坑了姐姐，不知道这位主醒来，还不知道闹得一天星斗。东宫的守卫还算得力，也不知能否拦得住这位盖世武功的女侠客，不对，应该是女夜叉。要是拦不住，自己会不会被掏心挖肝，或者被吊着东宫大门上，成为大梁有史以来丢大份儿脸的储君。
太子爷很温柔地微笑，“你别怕，有我在，没人敢闹腾，你只管办好差事，替主子分忧。”
那句办好差事的话，一旁的苏察都快臊死了，有这么手下臣子这么去害自己亲姐与人敦伦的么，虽说是竭力促成一段姻缘，可手段却不怎么光彩。还美其名曰，让自己好好办成差事，这也真算混账了。
苏察是个没做过那种事儿的雏儿，微颤着手扶起案头上伶仃大醉的人捞了起来，半靠在怀里往西暖阁里走。
苏察没想到却早有人反将一军，眼看着胜利在望了，错眼正对上一双骄矜的眼睛，那人倚门而立，正笑吟吟看着他们，他忙正色，“荀殿使怎会突然出现。”
西暖阁外已站了好几位内侍，一个个缩着脖儿，揣着双手，满脸又哀又怨的神情。
他有殊胜的容貌，鬓角流露出零星几丝乌青，日光下，销金曳撒上的蟒紋在盎然天色中有种峥嵘的嶙峋。
荀玄吉淡淡颔首，呼了一声苏大人。他这样的人，哪怕对着前朝那些内阁大臣也是这般不咸不淡的应对，今儿竟做小伏低地一揖，“臣奉命给东宫送端罩，官家说了，北疆新进的狐裘只这一匹，太子爷办差有功，这只止一匹的进贡，让臣橐橐脚程给送了过来。”
戴珂醉的厉害，靠在他肩头不老实，嘴里叫嚣着千杯不醉，干倒一个算一个。这事儿不就不大光彩，还被外人撞见，苏察红了脸，忙赔笑，“殿下在廊子下呢，大人要去见他么？”
荀玄吉嗯了声，倚着栏栅似笑非笑：“感情也真是巧，公主也在这呢，哟！醉的不省人事啦！大人这是要送公主去哪呢？”
他有种掀尾露腚的难堪，不想今天日子不好，好不容易宽慰自己走出一步，没想成被一个太监挡了道，还好似被人看穿了底儿，真够懊丧丢人的。
尽管心里有大大的不舒衬，可眼下怎么说？也是够伤神的。他面上平静，“公主有些微薰，臣也正好要出宫。公主发话说要送臣，没成想半道酒劲儿上头，旁又没人，臣逾越扶了一把。赶巧，在这遇着了大人。”他抬了抬手，复又说，“大人可要去殿下那回禀？”
荀玄吉意味深长地点头，“正是要去。”乜着眼，扫了一旁的福子。那人不是白在荀玄吉身边当差的干儿子，做事就是得力，“大人，您受累，让小的伺候公主就成了。”
怀里的人儿就这样被人半拖办拽的抢了去，苏察说不了，既然送到了门口，做事得有始有终。他有他的尊严，这半道被人截胡，心里面上多半有锋棱。福子回头瞧了一下荀玄吉的脸色，确实不太可观。他呢，一手盘弄着那只蜜蜡手串，狠狠握了一下，“这伺候人的本事，大人可不比臣下面的那些奴才，你是前朝栋梁，可有劳烦您的，再者说来，咱大梁虽说民风开化，不比那些邻国将就男女大防，可公主毕竟是万金之躯，倘若让口非之人看见，指不定怎么编排公主，让大人难堪呢。臣正好在值当上，送了狐裘也得回去复命，公主交给臣，也就多走几步的事儿。苏大人早些出宫，这也是为了殿下着想，免得落人口实，给殿下安置个私结外朝，染指大政的罪名。”
苏察心中凛然一惊，知晓此刻他不得不走，这个私结外朝的罪过，他替太子爷担不起，感情今儿遇见了碾玉摩罗，不由暗自冷笑，思忖了片刻打定主意，“有劳荀大人送公主回宫，时辰已晚，臣这就离宫。”
只是醉酒那人不知两个为了送她回去的男人唇枪舌箭了一番，堪比太子东宫筵讲。
灯火中，珠帘摇曳，碎了一室星芒。戴珂在南炕上醒神，刚一睁眼，眼窝子里就戳着一张白玉似的脸，她着实吓坏了，啊了声，外头的奴才们跟着也打哆嗦，“嬷嬷，奴才听着公主叫了，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
掌事嬷嬷一张铁青脸，靦了两眼“没瞧着里头有荀大人亲自关照么，能有什么事儿，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别戳在着碍主子的眼。”
戴珂的视线环顾了一周，哑着嗓子喊要喝水。
荀玄吉面无表情一瞥她，“怎么着，知道在哪么？”
她说知道，在自己屋里。可能是才醒来，脑子不太灵光，又说怎没瞧着苏大人。
这句触了荀殿使者的机簧，他冷笑一声打量戴珂，“散德行！失望了吧，小人坏了您的美事儿。要是睁眼瞧着枕边的苏察，现在应该喜笑颜开、喜不自胜吧。”
她惘惘的闹不清他是什么意思，说，“只记得在东宫吃晌午，多饮了几杯，怎么了？你生什么气呀。”
两人离的这么近，近乎戴珂脸上每一个毛孔都能细细看清，荀玄吉微微眯觑着眼，双眸愈加深邃，捏紧她的手腕道：“小人知道，太子替你和苏察说没拉纤呢，他是前朝新贵，人又长的体面，你这是看上他了，不然也不会让他送你。小人半道截胡，你恨我坏了你的好事儿。面上和小人装傻充愣，背地里恨我恨得牙槽都磨平了吧。小人知道，您到了年纪啦，想那事儿，今儿机会来了，猛灌醉自己个儿，正好成全一桩美事儿。可公主别忘记，早已和小人死定终生，板上钉钉的事儿改不了，您这小人可不许你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被人指着鼻子数落的公主，她算是头一份儿，暗地里腹诽不已，本着武将不倒架的原则说，“我和谁眉来眼去了，你别东想西想的，我心里有你，干嘛搀和进旁人说事儿。我好歹还是个公主呢，外头站着伺候我的人，给我留点脸面成么。”
她这么说，原来是说自己的声儿太大了，闹到外头的奴才都知晓啦，她这个主子没脸，怕自己捅出去，怎么和苏察继续情谊呢。
情爱面前的人想法总是会多一点，素日里脑子转的比风车还快的荀殿使，也在儿女情长上钻牛角，“公主可别忘了，公主是如何在小人怀里展颜欢乐的，是如何在茅草屋里和小人度过一个个难捱的黑夜。”
什么叫一个个难捱的夜晚，总是说些有歧义的话，他是还嫌外头的人听不到么。这是把她往死里坑呢。
戴珂哭丧一张脸，喋喋抱怨 “把我埋汰成这样，你满意的很嘛，我都说了，给我留点脸成么。”
她在他面前就是个老实人，老实人没有不被聪敏人欺负的，这是她早就料想到的事儿。她围着他喊冤枉，说没有移情别恋，更没有想过要和苏察在一起。
自古都是男子挖心陶肝在姑娘面前解释，她成大爷们了，艰巨着讨好爷们的事儿。
荀玄吉下了南炕，在托盘拿出金剪，在镂空烛火台上一一掠过，那些阑珊的灯火。展颜一笑，脸颊随着烛光星芒，幽幽一明。
还未等她稍许松口气，荀玄吉脉脉一笑道，“小人今晚伺候公主栉沐吧。”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 4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