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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困兽的争搏[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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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渠很清楚自己还必须待在清馆,由于觉醒的问题,她和另外三方都有隔阂。除非把觉醒的事情说破,其他三方,或者只能说两方。何况她是个被禁持的人,一旦让其他人知道,她会面临什么?端木舒也一定和端木家是有关系的,或者他说景渠和景家有关联只是因为叶允的关照过度而随口猜的。但无论如何,他不喜欢自己是没问题的,另外两方也仅仅是有可能接纳她。但她还是个禁持者,这比一切都糟糕,叶允当初对空罗的默许,未尝没有想利用这一点把她绑在身边的意思。
可是和叶允,他有太多的事情瞒着她了,再加上空罗,三者之间既有联系,又有矛盾,她承认她更偏向空罗,可是叶允的奇怪态度也是让她恼火的原因。起先不阻止空罗的禁持,现在却又巴不得空罗被杀,她真的摸不懂叶允到底想干什么。景渠知道事情并没有解决,她无法让叶允全盘托出,她也不会把自己的许多想法和计划告诉叶允,两个人只是合作。叶允显然明白应该让景渠发泄一下,这件事就可以暂时揭过,景渠只能说,叶允太有自信了。
暂时关上脑洞,景渠返回教室,却看到曾嫣然的母亲站在门口,看到她过来开口道:“你就是景渠吧?”景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没教养:“嗯。”曾嫣然的母亲显然没想到景渠会是这样冷淡的态度,即使是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长辈,但还是道:“你和嫣然的关系很好吧,嫣然在家常说起你的事,所以今天过来才想认识你一下,希望不会唐突到你。”景渠微垂眼眸没说话,曾嫣然的妈妈有些尴尬:“你是嫣然的好朋友,有空来家里玩吧,我们也很想听你讲讲嫣然在学校的事。”“好”字有意无意的重读出来,她的眼眶有些红,景渠脸色依然冷淡,迟疑着说:“好。”曾嫣然的妈妈勉强的笑笑然后走了。
景渠走进教室看到宋齐齐有些惊怔的望着她,景渠对她很灿烂的一笑,宋齐齐慌忙低下了头。景渠好像有些明白顾青城的恶趣味了。
晚上景渠看到秦然站在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只是查她父亲而已,让他亲自来庭渭?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秦然在四周冷淡的瞟了一圈,景渠这才发现他今天还开了车,秦然把她塞进车里,送她回家,车停在楼下。
秦然开口就让景渠无言“你被两拨人盯上了。”秦然接着说:“今天看到我和你接触,其中一拨会暂时收手,另一拨会收敛,但是相应的,你明白吧?”景渠的手指无意识的绞动衣角,秦然相当于把两拨人的背景浅浅的挑明了,他知道背后是谁。但更重要的是秦然的身份啊,秦家的少主地位还不够镇得住吗?
秦然继续说:“帮景叔叔的人是宫宓。”景渠这才有点反应:“宫宓?她疯了?她应该认识我父亲才对吧。”秦然看着她不置可否:“你见过她。”肯定句,景渠沉默,秦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她为什么突然跑回来帮你?”不知道为什么,景渠就是觉得秦然是明知故问。她抬起头,慢慢靠近秦然,抱住他,秦然也就抱着她。只有这个人能让她彻彻底底的安心,连顾青城都不能。
“我会再查,这段时间小心一些。”景渠点头,他没有问为什么她会被两拨不同的人盯上。景渠更加怀疑冥王就是秦然,但也只是怀疑。
一定和彼岸有关,宫宓也是彼岸的人吗?若是如此,她的身份或许也不可能瞒太久了,有些人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宫宓再怎么说是将门之后,虽然暂时没落,但终究不会太屈居人下的,她跟着的是谁?她下意识的以为是端木舒也。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让景渠心里“咯噔”一下,无论为何,端木舒也显然不买将门的帐,甚至有些厌恶,一旦他知道了真相,这样的身份不仅不能成为保护伞,反而变成了加速她“被死亡”的利器。
同时即使景渠和秦然有关,毕竟宫宓和她没什么过节,越过秦然也能说得过去。宫宓甘愿冒着被秦家发现的风险回来,一定是做好了准备,或者,她有自信秦然暂时不会动她。秦然说了盯上她的有两拨人,也就是说,宫宓必定是跟着一方势力回来的,她是替某一方势力来招揽她和示好的,那就和端木舒也无关了,但另一拨势力是端木舒也的可能性很大。
以宫宓的身手性格在那边不可能太弱,可是景渠没有听说过也没在西斯尔的会议上见过,不排除她是自由者的可能性,私下里为某一方势力的领袖做事也有可能。另外,景渠不认为现在所知的是那边的全部势力,景渠一直都很好奇,无论是清馆,楼外楼,或是鸣笛,平行场,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关于魂族的消息和动态,宫宓,也很有可能藏在这一层势力之后。
回到家,景渠坐在书桌前,曾嫣然的妈妈看起来很奇怪,她和曾嫣然的关系真的仅仅是还好罢了,唯一的交流是关于书,他们俩都很喜欢一个叫林默的作家。林默大概三四年前刚刚去世,六十多岁,听闻是自杀,死于煤气中毒。那时候正是景渠爷爷去世没多久,过了头七林默就去世了,让景渠对他的死更记忆犹新。这个作家是医学院出身,一边做医生一边写书,文笔理性而睿智,叙事手法颇为冷峻,小姑娘们鲜有喜欢他的。所以知道曾嫣然也喜欢林默的时候,他们俩会聊一聊。这显然算不上关系很密切,也不会让曾嫣然屡次和家人提起。景渠觉得自己快要神经衰弱了,阴谋论吗?或许有点吧。
说起宫宓,她还帮过景渠一次。按辈分,宫宓是秦然表姐。秦然的母亲韦沁和景渠的母亲穆锦白是闺蜜,可以说从景渠出生她就认识秦然了。秦家是将门仅次于顾家最强大的家族,从初代开始,秦家的战神地位始终牢固,战无不胜的杀神并不是瞎吹,虽然秦家的先祖是女性。所以从小被当作秦家少主培养的秦然,天赋实力都是一流乃至极品,连顾家都要礼让三分。若非由于父辈世交,关系甚好,以她现在的身份她和秦然怎么也扯不上关系。宫宓当时还是骄傲的宫家少主,这两家关系之差早就是世人皆知的地步。阴差阳错的,秦然的二叔,宫宓的父亲,娶了宫家的长女,但是于两家关系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化,所以两家更因此常年不来往。
秦然和宫宓不甚相熟,甚至都有些敌意。秦然高中没有在将门的学校读,有点保护景渠的意思。这个男人有身份有实力有张帅气的脸,追他的女孩子多的数不清。当时有个太妹想追秦然,见景渠经常和秦然在一起,什么也不顾就把景渠当成了情敌,还是很受秦然宠的那一种。于是太妹带着小姐妹在某天把景渠叫了出来以后堵在了小巷里,这种事,坦白的讲,景渠见怪不怪。她甚至从小学开始,就收到过喜欢秦然的人的警告,里面不乏一些所谓好女孩的,只是大多数人都很识相。警告是一回事,秦然对景渠的态度这些荷尔蒙作怪的小姑娘们也看在眼里,所以从来没有动过手,那一次那样的事确实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
就在太妹和她的小姐妹们要动手的时候,她们身后有个女声冷淡的说了一句“住手。”所有人都向身后看去,女孩的打扮成熟优雅,骨子里透出的高傲张扬使她看着那群小太妹的眼神愈发轻蔑。显然包括景渠在内都觉得这么一个女孩是在多管闲事,但事实是,出身将门军界世家的宫宓,身手根本没话说,轻而易举把几个太妹撂倒还问候了景渠之后。景渠给顾青城打了电话,两个人一起在公园坐着。
顾青城同学也不是什么听话的角色,虽然景渠多加嘱咐,不要告诉秦然,但两个人还是一起来了。景渠记的非常清晰,看到宫宓坐在她旁边的一瞬,秦然把她拉起来护在身后。景渠没有看到秦然的表情,但宫宓的脸上的微妙变化景渠看得一清二楚。顾青城脸色也不妙,何况这家伙和景渠一路货色,打小就是个善会看人脸色的主,在旁边一声不吭。
宫宓眼里淡淡的冷漠和敌意从秦然脸上移到景渠的时候消散了,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恍然大悟:“想必这就是韦沁姑妈那位好闺蜜的女儿了。”秦然声音冷淡“谢谢你今天帮忙。都是亲戚,客套话就不多说了。表姐,再见。”秦然拉起景渠就走,宫宓没有拦,顾青城歉意的对宫宓笑了笑,跟上秦然。
就是那一次秦然才告诉了景渠一些相关的事,下一次再见的时候是秦然出钱,景渠和顾青城一起出去旅行的时候在船上。宫宓看起来很憔悴和疲惫,除了上船的时候看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景渠不是傻子,没有告诉秦然也没问他们的事,算是偿还宫宓的人情。幸好只此一次,景渠叹了口气,她并不希望自己影响到秦然做事。
景渠一看表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这才躺到床上,闭上眼。西斯尔坐在常坐的位置喝酒,桌子上摊开的书微微颤动着。看到景渠出现西斯尔让她过来,她面前的还是白水,景渠叹了口气:“你怎么还是这样?”西斯尔没有理她的意思,景渠略一沉吟就把事情说了一遍,西斯尔没有表示。
景渠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倒是说句话。”西斯尔依然表情冷:“只要你想清楚就很好解释。”景渠愣了一下,西斯尔知道什么?“牌已经摆开在桌面上了,就看你敢不敢翻开。如果你还是犹豫不前,命运会减少在你身上的投注。不会总是有人愿意在你身后推你一把,景渠,他们也有自己选择的道路要走,如果你不选择追上,不要拉着不放。”景渠低头,西斯尔的意思她懂,也不懂,西斯尔很少会说这么多,他已经开始厌烦了吗?景渠思考良久,她不想改变,不敢改变,也无力改变:“我只是个普通人。”西斯尔淡淡道,似乎有些厌恶的看了她一眼:“问问你身体里流的血,听到你的话,会不会感到羞耻。”
景渠有些恼火,压低声音:“西斯尔。”很轻的一瞥,几乎让景渠平复,她知道西斯尔说的是对的。“无力不是借口。如果无力你可以让自己变得有力,只是想不想罢了。”他的语气越是平淡她就越是恼火,景渠深吸一口气:“我不想谈这些。”西斯尔嘴角反而一勾:“或许当初将你们逐出是对的。”景渠努力控制情绪和声音,不让自己吼出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西斯尔一挥手,空中出现蓝色的字,淡淡道:“四天后的Ⅲ级副本,去玩玩吧。”景渠默然,看着boss的位置写的名字再也生不起气,他总是有办法,自己只是他的一枚棋子啊,“宫宓”两个字亮的有些扎眼。
景渠故意问:“宫宓是?”西斯尔看了一眼那个名字道:“人类有一个情报组织,叫做影门,只要身手和侦查能力出色,无论自由者还是一线,通过测试,就能进入。但是类似军队,有相当的服役期。影门由四家领袖直接统领,每三年影门门主更换一次,在四家势力之间轮转。宫宓是这一届的门主,王璇手下的人,出身十三将门宫家,能力出众,不久前刚刚得到第五个觉醒,还有一个星期卸任。”景渠相信西斯尔这些是听来的,他怎么可能称赞别人能力出众。
景渠又问:“他们怎么接副本?”西斯尔答道:“他们会定期派人回到莉莉那里,除此以外都待在废都。叶允和宫宓关系不错,上次似乎是出去帮影门的忙。”景渠觉得西斯尔似乎是在帮叶允解释,这个认知让她反应迟了一瞬,景渠道:“副本有什么特殊的?”西斯尔看着景渠,表示他没听懂景渠的意思。景渠啧了一声:“没有什么特殊的你不会让我接这个副本。”西斯尔拿起书:“让你休息一下。里面的游戏会很有趣。”景渠知道这是下逐客令,叹了口气,她站起身,西斯尔口中的有趣就是变态难对付,景渠开始考虑要不要做点什么准备一类的。
景渠没有忽略,西斯尔是魔族,是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将门和自己家族的事的。他所说的在背后推她一把的人,是秦然,还是顾青城,亦或都是。他们被逐出,到底是西斯尔信口而说,还是他真的知道其中秘辛。
景渠只是棋子,虽然不知道这是一盘什么样的棋,但她清楚自己的位置。
走到门口遇到看起来很急正要进门的月神,月神笑着打招呼:“小景,你决定接副本了吗?”景渠反应了一下点头,月神的表情变得兴奋:“看来我赢了。对了,落叶也报了这个副本,回去和叶允说一声,让她多照顾你一些。”说完月神就进去了,景渠一愣,刚转身就被一道屏障彻底从门槛上弹了出去。景渠看向里面,月神对她表示嘲笑,西斯尔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当着她的面,门自己关上了。
景渠挑挑眉,回了清馆,不过她并没有告诉叶允副本的事,而是简单和落叶说了一声。落叶有些受宠若惊,问她为什么没有通知叶允,景渠说只是件小事,随后叶允还是知道了,不过他没有问景渠什么,只是告诉她多加小心。
接下来的事情却有些出乎景渠的意料,宫宓来到清馆拜访她。景渠能看出来叶允和宫宓关系非常好,几乎没有隐秘的好,和叶允与景渠的那种不同,虽然,他们两个很奇怪的并不亲近。景渠意识到宫宓知道叶允的秘密,叶允也知道宫宓的秘密。否则以这两个人的性格,不是没可能成为朋友,但是却绝不会好到这个地步。景渠和宫宓单独在景渠的房间里聊,宫宓不像以前那么张扬,变得内敛成熟了许多,真正的成熟。
景渠开门见山地问:“王璇为什么突然动心思想要我?”宫宓微笑:“你果然是聪明人,秦然查到的吧。”景渠并没有解释,语气冷淡:“秦然再查下去,你必死无疑。我不到让你这样牺牲的地步。”宫宓先是打趣:“我还以为你对那边的事一无所知。”景渠并不买账,她所知道的也不过就是秦家的多一些罢了,只是这些话对她而言,说不说无所谓。
宫宓接着看了景渠很久才道:“看来他没告诉你的事真的很多很多。”景渠不为所动:“但是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宫宓还是浅笑:“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太过信任他了,他将你置于险境,只是你不自知。”景渠的语气里只有信任:“当这险境真的会威胁到我的时候,他会救我。”宫宓的眼神里带上一点惊异:“你对他的信任程度仍然超过我的预期。”景渠道:“转告王璇,我不会屈服于任何人,你帮过我一次,但人情我已经还了。”
宫宓的叹气几不可闻:“景渠,你拥有着一颗善良而柔软的心,即使来到这里也没有改变。”景渠笑了一下:“可是我只想自己活下去,对你们的生死我没有兴趣。”宫宓看着景渠的眼神充满问询:“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一个如此善良的人,拥有力量却不愿意对这个充斥着罪恶和虚伪的世界进行救赎。”景渠的脸上有些鄙夷:“罪恶始终存在,我拯救不了。”宫宓还想试着说动景渠:“至少试着改变。”景渠突然变了脸色:“没兴趣。罪恶总会堕落,在地狱里挣扎就够了。”宫宓在思考:“这也是懦弱的一种。”景渠展颜一笑:“那我选择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