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物竞天择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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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的孤儿院门口总是这么一番热闹非凡的景象。
“你挡到我了！”脏兮兮的爪子扒拉上来，“让让我让让我。”
苏沐橙看了眼身后一群野山羊般的小子们，赌气地又往前挤了挤。她顶着一根摇摇晃晃的小辫，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像一朵山野里的小白花。
小白花嘟着嘴：“哼，就不让。”
野山羊们很执着地使劲往前蹭：“橙子橙子，我要是一会儿抢到了糖，就给你分一半，好不好？”
苏沐橙嗤之以鼻。
后面的见她不愿意让，也没有勉强，开始叽叽喳喳聊起天。
“哎哎你们说这次会是谁……”
“我觉得是思睿，他这个月最听话。”
“我觉得涵涵也有可能，昨天院长还把她叫过去了呢。”
“沐沐沐沐你觉得呢？”
苏沐橙还没回答，身后推搡的压力突然减轻了许多。
“咦，怎么走了？”
“这是要去哪儿……”
苏沐橙闻言望去，发现门外的女人忽然把摘下的墨镜重新戴回脸上遮住大半五官，勉强把嘴角挂起的微笑留在脸上，无视了身后一大批“忠实追随者”大步流星地往院长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这是怎么了……直奔院长办公室，是有什么急事？”
“妈妈今天心情不好？”
所有人叽叽喳喳议论纷纷。苏沐橙猫着身子想挤出人群，因为她觉得照这架势她迟早会被压扁在铁栅栏上。
每个星期日的上午，这个郊外山野里的孤儿院里几乎所有小孩都会挤到门口，看一眼他们的“妈妈”。
这个所谓的“妈妈”，不过是个孤儿院的大头投资方。她每隔一个月就会来带走一个孩子，院长说她是要资助这个孩子进城念书。
“快叫妈妈，她是你们的再生父母啊。”院长眼角的笑纹层层叠叠。
“不敢不敢。”女人连忙摆手，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然而不知院长是想拍马屁赢来更多赞助还是什么的，硬是要撺掇孩子们叫她妈妈。好在这女人有种与生俱来和孩子们亲近的气质，每次来还总带一些吃的玩的小玩意儿。以至于时间久了，孩子们都心甘情愿的叫她妈妈。
不知从何时起，每个孤儿院孩子心里都揣上了一个小小的梦想：想要被妈妈选中，想要获得更好的生活。
本来苏沐橙自认为六岁的自己是个大孩子，不应该和那些三四岁的小屁孩一般见识。她很满足现在自由的生活，她也已经有了爱她的哥哥，不需要其他多余的人。
可每当那女人顶着和煦的笑容来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上去凑热闹，和那女人亲近。
孤儿院的孩子总喜欢把自己伪装的很成熟，这一点在苏沐橙的哥哥苏沐秋身上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八岁的苏沐秋甚至不懈于和妹妹一起走出活动休息室，只想和电脑过完后半辈子。
所以每当到星期日的这个时候，苏沐橙都是孤身一人艰难的挤进人群，又艰难的挤出来。
挤出来后，苏沐橙漫开始无目的地绕着孤儿院外圈徘徊。她一会儿蹲下来看看草里的毛毛虫，一会儿踮起脚尖看看栅栏上结网的蜘蛛。
她抬脚踢向一块石子。石子蹦跶了两下，砸到一双黑子的皮鞋上。
苏沐橙抬头，发现刺眼的阳光被一个人影挡住了。一股柠檬混着柑橘的轻轻笼罩住她，莫名令她安心。
人影蹲下来，用齐平的视线看着苏沐橙，笑着问：“请问公共休息室往哪里走啊？”
她棕色的瞳仁在阳光的照射下如琥珀般剔透。
苏沐橙抬手指向公共休息室的方向，心脏跳动频率达到了极限。
是那个女人。
苏沐橙的呼吸莫名变得急促，就像是看见了自己偶像的骨灰级粉丝。
冷静，冷静，我和那些小屁孩不一样，我已经有哥哥了，我才不稀罕城里的生活。
女人见她脸色苍白，担心问：“怎么，不舒服吗？”
苏沐橙狠狠摇了摇头，想是要摆脱什么不好的念头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
空气中的柠檬柑橘味随着女人的吐息弥散，苏沐橙竟然被那清甜淡雅的香气熏得脑袋发晕。
“……”苏沐橙张开嘴，“苏……苏……”
苏沐橙生平第一次发现人在极度紧张时竟然会说不清楚自己的名字。
“嗯？”
“苏……”
“素素？”女人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裙子很好看哦。”
苏沐橙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
女人站起身，笑着对苏沐橙挥挥手，然后朝公共休息室走去。苏沐橙愣在原地，被暖暖的日光照得升烟。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妈妈要接一个男孩子走。”八卦的声音从墙脚飘进苏沐橙的耳朵。
“男孩子？为什么啊，我也想被妈妈带走……”
“不知道，说是从今以后只接男孩子走了……”墙角议论的女孩子们声音逐渐低沉，“我们……大概……没机会啦……”
小孩子的泪点就是如此奇怪。只要有一个人哭，另外几个人也像是被传染了一样，眼泪争先恐后的往外蹦。
墙角的女孩子顿时哭做一片。
苏沐橙倔强的转头，嘴角却不自觉的向下一垮，觉得莫名其妙的委屈。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渴望被那个女人接走，迎接更好的生活。她迈开步子，重重地踏着步往回走，仿佛能把心里的委屈也踏平一般。
苏沐橙心里空空的，突然好想抱抱哥哥。于是她撒开步子，跑着去公共休息室找苏沐秋。
可当她跑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一群人。
苏沐橙纳闷地往前挤：“发生了什么？”
涵涵看见她，突然冲过来抓住她的肩：“沐沐，你哥哥被妈妈选中啦！”
“啊？什么？”苏沐橙恍惚。
“你哥哥！！！”涵涵像抖筛子一样摇着苏沐橙，“刚才妈妈带着你的哥哥，去院长办公室谈话啦！”
苏沐橙感觉被空气当头抽了一棒，两眼发直。刚才早就装满的一肚子委屈突然就被戳爆了，化作了滚滚泪水倾斜出来。
“呜呜………”
旁边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沐橙并没有哭的很夸张，她咬着牙大滴大滴地流泪，就像是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小狗，孤独又委屈。
我连哥哥都要没有啦，我只能孤身一人永远留在这里吗。
苏沐秋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个景象。他的妹妹哭得不能自已，旁边的人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男孩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苏沐橙：“橙子别哭，别哭，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苏沐橙埋在哥哥怀里放声哭，仿佛是在抗议苏沐秋在骗她。
苏沐秋有些手忙脚乱：“我真的没骗你，我给他们说如果让我和你分开那我宁愿不离开这里。”
周围的小朋友吸了口冷气，似乎在怀疑苏沐秋的价值观是不是有问题。
苏沐橙的哭声又转为了抽噎，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哥哥一眼，湿漉漉的眼神里充满了试探。
“真的。”小男孩的语气和眼神都坚定无比。
“一定要他吗？”院长问身边的女人。
女人点了点头，走到兄妹面前蹲了下来，与他们视线持平。
“这样吧，”她说，“你们都跟我走好不好？”
苏沐秋充满防备地看着她。
女人咬着嘴唇，沉思了三秒钟，也没勉强：“其实换一个人也行……”
“我要去！”苏沐橙突然呜咽，“我要去，求求你带我们走吧。”
女人听了并没有感到多么惊喜。她躲开了兄妹俩的眼神，站起来说：“那你们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晚上就走。”
说着她便转头离开了。
苏沐橙抽抽鼻子，忽然觉得那淡淡的柑橘味不再香甜，反倒是有些苦涩。她抬起头看看哥哥的眼睛，发现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着自己，莫名就安心了。
……
苏沐橙忘记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了。
当时全孤儿院的小朋友都向他们贺喜祝福，有些小女孩更是酸酸的看着她，恨不得自己也有一个这么疼爱自己的哥哥。
他们上了女人的车，车里全是那股柑橘的馨香。女人对他们笑了笑但没用多说什么话，只是专心开车。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刚上高速兄妹俩就抱在一起睡着了，然后醒来苏沐橙就来到了这里。
没有哥哥，面前只有那个女人。女人此时换上了一身白大褂，将波浪卷的长发挽起。
苏沐橙问：“哥哥呢？”
女人抱歉的笑笑：“他在参加一场测试。如果他有天赋的话，说不定能为国家甚至为人类做出贡献呢！”
苏沐橙突然兴奋：“真的吗？他会成为科学家吗？”
女人眨眨眼睛：“也许吧。”
“那我……”苏沐橙突然有些恹恹的，“我什么都不会……”
“所以我打算把你送到全市最好的寄宿制私立小学，”女人接住她的话头，“如果你想要未来变得和哥哥一样优秀的话，就努力学习吧。”
苏沐橙听得懵懵的，只是一个劲儿点头。
女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用担心你哥哥，我会定时接你去看他。”
苏沐橙点头。
“素素，我今晚就把……”
“我叫苏沐橙。”苏沐橙鼓起勇气纠正她。
“我知道，可是素素也挺好听的，就当做是昵称吧。”女人笑笑，“我今晚就把你送到学校去，能接受吗？”
苏沐橙点头。为了配上哥哥，她做什么都愿意。
女人转身离开，留下淡甜微苦的柑橘味。
……
女人每周都来看她，给她带好吃的，询问她学校里发生的趣事，甚至来给她开家长会。以至于到后来，苏沐橙对着这个身份行踪不明的女人叫出了妈妈。
妈妈每个月都会来接她去看苏沐秋。
苏沐秋加入了什么研究国家机密的科研组织，组织坐落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妈妈每次都提醒沐橙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进了组织基地，妈妈逢人便说：
“这是我的女儿。”
其实苏沐橙有些时候觉得有点小尴尬：和你擦肩而过的路人是不会在意你牵着的小女孩是否是你女儿这一点。但苏沐橙心里还是甜滋滋的，仿佛自己除了苏沐秋之外真的多了个家人。
苏沐橙每次见到苏沐秋的时候，他都穿着一身白色的连体服。“这是工作服，防辐射的，”苏沐秋解释，“我们做研究时都得穿这个。”
苏沐橙给苏沐秋讲学校里的种种，她所学到的新知识。每次讲完她的小脸总是红扑扑的，还不忘补上一句：“当然我学的这些和你正在做的相比都是些小case啦，我会努力成为和你一样优秀的人为国家做贡献的。”
每当这个时候，苏沐秋都是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不说话。
“接下来你干什么呢？”
“不知道，四处乱转转吧，等妈妈工作完再把我送回学校。”
“随便转转，”苏沐秋皱眉，“别人看到你不会……”
“妈妈给他们说过我是她的女儿。”苏沐橙不好意思的说。
“哦，”苏沐秋如释重负的样子，“她还……真是个好人。”
“当然。”苏沐橙使劲点头。
……
苏沐橙开启了在基地里瞎逛探险的日子，她发现自己总会在二楼走廊里碰上了一个漂亮男孩。那男孩面容实在是精致可爱，使苏沐橙想起了橱窗里的洋娃娃。
经过几次的擦肩而过，男孩终于叫住了她，问：“你是王教授的女儿？”
苏沐橙点头。
“亲生女儿？”
苏沐橙摇头。
“哦，”漂亮男孩眨眨眼，“那看来我们是一个孤儿院的。”
苏沐橙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是孤儿？”
“我总觉得在孤儿院那会儿见过你。你总是和你哥哥黏在一起，和其他人打交道不多，自然不会记得我。”
苏沐橙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你哥哥呢？”漂亮男孩继续问。
“他在楼下做事呢。”
“楼下……”漂亮男孩皱眉，“你哥哥是残次品？”
“什么？”
“没什么，”男孩见她一脸茫然，转移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沐橙。”
“我叫周棋洛，”漂亮男孩笑笑，“以后可以多来找我玩。”
“嗯。”苏沐橙点点头。
……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种情况。
如果你和幼儿园同学上了同一所小学，不管你们以前熟不熟，你们都会立刻成为“结交已久”的朋友，每天泡在一起无话不谈。
苏沐橙觉得自己去找周棋洛比找自己的哥哥还频繁。
……
“这是番茄味的薯片，这是青瓜味的，这是烧烤味的，这是我最喜欢的，麻辣飘香锅味。”苏沐橙把一摞薯片摆在周棋洛面前。
“这么棒，”周棋洛开心的眨眨眼，“那我要先试试这个飘香麻辣锅味……”
……
“这叫悠悠球，这么甩着玩，”苏沐橙示范得起劲，“我送了我哥一个，至于这个，它叫光子精灵，是最新款。喏，送你。”
“谢谢！”
……
“快来听听歌，”苏沐橙拿出一个小巧的MP3，“这是我考了第一妈妈送我的礼物。”
周棋洛乖巧地带上耳机，感受着音乐汩汩流入心田。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音乐真好，周棋洛想，如果可以，他想一辈子都和音乐泡在一起。
……
“洛洛，我考上了我们市最好的初中！”
“恭喜，沐沐真厉害。”
……
“沐沐，我写了首歌，你要不要听听？”
“你居然会写歌？”苏沐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听听听！”
正处在变声期的周棋洛音色有些青涩，但格外有味道。苏沐橙觉得周棋洛就像是个黑洞，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吸走了。
总有一天，他会站在舞台上，迸发出最闪亮的光芒。
……
就像做了一场很美好的梦，梦里是缥缈的云海和无尽的柔软。平和温暖的阳光照着，照得人精神松弛。
白起觉得自己既像是从苏沐橙的角度回味了这段回忆，又像是从旁观者看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此时觉得很困，很累，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不要醒来。
“白起……”
遥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是谁？
“白起，快醒醒！”
为什么要醒……很重要吗？
“白起！”
忽然，一阵尖锐的疼痛刺激了白起的神经。一股力拉着白起的意识迅速下坠，白起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味笼罩着他。一个人正捧着他的脸，紧紧咬住他的上嘴唇。
没错，是咬，字面上的意思。
怪不得这么痛！
白起捏住叶修的后颈迫使他松开嘴：“你干什么？”
“给你掐人中，”叶修一双眼在黑暗里显得尤为明亮，“你刚才有种再也醒不过来的架势，可把我给担心坏了。”
“那也不至于用嘴吧……”
“我乐意你管得着？”
“……”
我的嘴不该我管该谁管，该你吗？
“话说这里是哪里？怎么这么黑……”白起抽抽鼻子，“还有股血腥味……你受伤了？”
“很不幸的告诉你，我们被囚禁play了。”叶修耸肩。
“被谁？”
“被苏沐橙，”叶修说，“还有她的好哥哥苏沐秋和她的老相好周棋洛。”
作者有话说第73章 物竞天择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