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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花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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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嘉贺到平遥的路风雨迢迢,柳依依觉得此行格外的不太平,她是平遥国最有名的娼妓,前不久被嘉贺的一个天潢贵胄重金请去贺寿伴舞,没想到嘉贺就在此时出了大乱子,最后寿宴办不成了,娼妓也留不下了,给了柳依依些银两,就把她们一行人打发了回去。
听说是大皇子篡了二皇子的位,又听说二皇子摇身一变成了大公主,听说来听说去,听的人乱的像一团浆糊。
柳依依虽然觉得自己被人戏弄了,有些恼怒,却更觉得嘉贺此刻是个是非之地,并不想多呆,拿了银两,收拾收拾东西便急匆匆的往回赶。
踏上归程的花魁娘子靠在马车里小憩一会,她这几日总睡不好,也许是有些认床,也许是心里有些烦闷,嘉贺这几日的天太冷了,冻得不行。
忽然前面驾车的车夫急急的停了下来,花魁娘子不防备,一不小心撞到了自己的脑门,磕的额上有些红肿。
这可怎么了得,柳依依虽然舞技出众,饭碗依然是她这张俏丽的脸蛋,她冲着自己的侍女小梅使了个眼色,小梅得了主子的意,勾栏妓院里长大的小姑娘毕竟不似别处羞涩腼腆,掀了帘子就准备臭骂一顿车夫一顿。
哪想车夫比小梅快了一步,他在马车外面高声喊道:“姑娘,路边倒了个人,地上还淌着血。”
闻言,扶着额头的柳依依脸上的愠色稍微平息了一点,反倒亲自起身去撩开了马车的帘子。马车外头吹过一阵冷风,柳依依对车夫说道:“你去看看,看那人死透了没有。”
车夫是个正经的老实人,但花魁长的俏丽,身上有股奇异的香,说话声音又柔又软,只听她这么一句,便觉得浑身痒丝丝的,连骨头也酥了一半。
车夫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也不是第一次给依依姑娘当车夫了,每次都得在脸上来一下,才能把自己从痴心妄想里打醒过来,再想想家里的糟糠之妻正给自己做了热乎乎的饭,站在家门口日日等着自己回去的样子,心下顿时平静的宛若出家已久的得道高僧。
车夫老李去那人身侧看了看,对马车上的柳依依大声喊道:“姑娘,人还没死透,但要是在冷风里再吹上几个时辰,估计就能死透了!”
马车上的柳依依皱了皱秀丽的眉,她在心里思衬了一会儿,还是让老李把地上那具半死不活的尸体扛到了马车上。
回家的路上若是碰见个死人,不太吉利。
花魁出门怕遭遇山贼,马车也选的极为低调,车里现下多了一个不能动的伤患,马车就显得有些挤了,捡上来的那个人满身的污泥,身上还有些恶臭。
“姑娘,你说这人是男的女的?”小梅伸手戳了戳那人脸上的肉,还是软和的,看来还真活着。
“脏成这样,还能看出来是个人就不错了。”
柳依依本打算再等一刻钟,一刻钟还没找到客栈就把这人丢下去,由着他自身自灭,马车这么小,实在是忍的难受。没想到不到半刻钟都不到,老李就停下了马车。
柳依依心想,大概就是和这半死不活的人有缘。
店家本来不让那个伤患进店的,但柳依依花魁娘子的身份也不是浪得虚名,她只掀开了自己遮着脸的红纱,冲着店老板说了几句软话,老板就神魂颠倒的给美人的住宿费打了个对折,还免费附赠了三桶烧热了的洗澡水。
老李和掌柜的一起去请郎中了,柳依依要先给地上的人换身衣服,小梅虽然剽悍,到底还是个不经人事的小丫头,花魁打发她到门口守着,多年不沾阳春水的一代名妓,今日要亲自给这个连男女都不知道的家伙梳洗打理了,这事儿要是传回平遥国的帝都,不知得羡慕死多少臭男人。
柳依依先擦干净了那人的脸,发现这人生的眉清目秀。
嗯,挺好,长的不太恶心。
再来剪掉那身乱七八糟的黑衣。
嗯,是个姑娘,更好了,不用跟老李借他臭烘烘的衣服。
柳依依用毛巾给姑娘擦了擦身子,发现她的左胸上有一道细窄的伤痕,看上去像是剑伤,穿膛而过,差不多就在心脏的位置,看来下手的人是真的想要她死。柳依依在自己的行李里挑了一套最贴近良家妇女的裙装,给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姑娘换上。
老李带着郎中姗姗来迟,看着床上已经干干净净的姑娘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急急忙忙的把郎中让到了床前,这姑娘也是命硬,到这时候也没断气,柳依依跟郎中说了一下伤患的情况,她心想应该是不太乐观的,没想到老郎中惊叹一声“奇了,这姑娘已无大碍。”开了几贴休养滋补的方子,留下一瓶外敷的伤药就离开了。
柳依依拿着药方和药瓶,觉得在这穷乡僻壤的,遇上几个庸医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但到底还是把药方和药瓶用上了,毕竟聊胜于无。
在客栈住了一日,便带着这个受伤的姑娘上了马车,要是她什么时候忽然断气了,柳依依就打算在路边的荒地上把她埋了,也不枉一场相遇。
没想到马车行驶了不到半日,这姑娘就醒了,那时老李刚好路过一个水塘,柳依依和小梅正好在水塘边上休息,休息够了,小梅就扶着花魁上了马车,柳依依刚掀开帘子,正好迎上那姑娘睁开眼睛的瞬间。
只见拿姑娘迷迷瞪瞪的,在看到柳依依的那一刹,露出一个有些愚蠢的笑脸。
那姑娘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
“地府的鬼差,都生得这样貌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