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重生）》紫宸九章

9、争执

　　陆明珠微一垂眸，笑容隐约，语调放的轻柔。
　　“不瞒嬷嬷，明珠有一要事，这才提早前来，求见老夫人。”
　　方嬷嬷虽身处瑞鹤苑，却听闻昨日夜里，面前这位万事不管，风寒未愈的大娘子，去祠堂将杨氏请回，下了老夫人的脸，此刻见她竟这样客气，不知她有什么主意，心下警惕，笑道。
　　“大娘子这是外道话，祖孙之间何等亲近，有什么话，大娘子只要启口说了，合了道理的，老夫人如何能不准？”
　　合了道理便准，不合道理不准。
　　然而合不合道理，张口闭口，不过老夫人张嘴，一人说的算。
　　陆明珠垂目不答，笑容渐深，略有讽意。

　　方嬷嬷未听陆明珠应声，觉得奇怪，侧头看了她一眼，却见晨光之下，少女容颜娇媚，目光却幽暗无波，分外冰冷。
　　方嬷嬷心头一跳，再又仔细看去，陆明珠却已垂下眼帘，神态恭敬，她刚才所见仿佛仅是幻觉。
　　众人一行再无话，拐过回廊行至门前，待丫鬟打帘，方嬷嬷多了个心眼，后退一步，请陆明珠先行，同时扬声说道。
　　“老夫人，大娘子来请安了。”
　　话音未落，屋内传来茶盏落案，砰然一响。

　　陆明珠似什么都没听见，缓步迈入内室，对上首端坐的郑氏，福身一礼。
　　“明珠给老夫人请安。”
　　郑氏一听她来了，想起在杨氏那吃了哑巴亏，才故意摔了茶盏，却见陆明珠仍稳如泰山，心觉陆明珠沉得住气，她又眯着眼打量半晌，方拉长语调道。
　　“往常十天半月，逢年过节，也不见府中娘子来请安，今儿太阳自西边出来了，稀奇得很。”

　　“回禀老夫人。”
　　陆明珠眉眼不抬，便道。
　　“昨日夜间，有劳老夫人派遣嬷嬷，特地赶去关怀母亲。母亲如今身怀有孕，不敢轻动，明珠今日方替母亲前来，向老夫人请安。”
　　郑氏冷笑道：“大娘子病了一场，倒得了一副伶俐口齿。
　　陆明珠听郑氏讽刺，光打雷不下雨，知她忌惮自己得父亲宠爱，并不敢当真责罚，将她的话尽抛过耳，只道：“不敢当老夫人夸赞。”
　　郑氏被她用话一刺，有了怒意：“你——”

　　她的话还没出口，自门外传来凌乱脚步，大门吱一声被推开，丫鬟们惊呼难止。
　　“三娘子！”
　　“老夫人，三娘子闯进来了……”
　　陆明珠侧身抬眸，见鬓发散乱未曾梳妆，大为不同的陆明珍，自外间扑了进来，跌坐在地上哭嚎道。
　　“祖母！祖母救我啊！”
　　郑氏不曾见陆明珍如此狼狈，不待开口，方嬷嬷连忙迎上，把陆明珍扶了起来，关切道：“三娘子这是怎么了？”

　　陆明珍先歪在方嬷嬷身上，闻言将人推开，跑到郑氏面前，抓住她的裙摆：“祖母……孙女儿被人欺负，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郑氏不光与陆明珠不亲，对陆明珍也一向平平，被她嚎得皱眉，瞟了八风不动的陆明珠一眼，才道：“起来！国公家的娘子，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谁欺负你了？”
　　陆明珠见陆明珍一副哭相，脸上却干干的，没有一滴泪珠，便知道这是假哭，蓦地柔声说道。
　　“妹妹若有什么心结，不如说出来，倘有理有据，老夫人必会给你公道。”

　　陆明珍刚要告状，便听到她的声音，回首与她对视，双眼圆瞪。
　　“你……你怎么在这里？！”
　　“自是一早前来，给老夫人请安。”
　　陆明珠与她对视，神情平静，像是全然不知，她为何状若疯癫：“不知妹妹大惊小怪，又是何故？”

　　陆明珍气的涨红了脸，被她一说，也顾不得装可怜，上前就要撕扯她：“你推我下水……还敢厚着脸皮，装作无事！”
　　陆明珠反问：“妹妹这话，从何说起？”
　　陆明珍听她不认，声音愈发尖利：“昨日在水榭边，你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推下水，婢子嬷嬷们都能作证！”

　　“那些婢女嬷嬷，本侍奉在三妹左右，妹妹若令她们说谎，她们自然不敢直言。”
　　陆明珠对上郑氏目光，摸了摸鬓边山茶步摇，方道：“老夫人明鉴，明珠大病初愈，确是去了水榭，是因父亲送的这对步摇，其中一支不小心滑落湖中，才要着人去捞，只不曾见过三妹妹，更不知她竟落水了。”
　　陆明珍尖叫道：“你撒谎！”
　　郑氏略一蹙眉：“你们各执一词，明珍有仆婢作证，你可有证据？”
　　陆明珠：“老夫人不信，自可寻昨日当值的家仆禀报。无缘无故，明珠为何要将妹妹推下水？”
　　“哪里无缘无故？”

　　陆明珍不甘听她诡辩，脑子一热，登时喊道：“你是为陆明珊出头！以为我把她推下湖，安排家丁去救她，故意坏她的名节，才要推我下湖，也让家丁救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