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年有效》顾几

3、Chapter 3

　　我在淋浴时刮毛了。

　　相信我，这非常重要。虽然东亚女孩子普遍体毛稀少，但是像是腋下以及某些部位肯定还是需要做一些清理或是修剪的。有人说这不符合女性主义，我可能有不同的看法。不过我很少与人起直接争执，我向来对于说服别人尤其是陌生人没有兴趣。但我确实尊重不刮毛的姑娘，我只是希望不刮毛的姑娘也尊重我。

　　我说这非常重要的原因实际上并非从取悦一个男人的角度，而是强调我自己在心理上和身体上，都做好了这晚可能会与一个陌生男人发生关系的准备。

　　不过我仍然不想显得我很看重这件事，我是说如果那真的发生的话。所以我没有穿成套的性感内衣——社交媒体上不是有段子说，如果一个女人穿了成套的性感内衣与你发生关系，你其实是被上的那一个。我绝对不想让兰斯在脱掉我裙子的时候第一时间认为我多么想与他上床。

　　虽然没有穿成套的性感内衣，可我还是很花心思地穿了前扣的红色蕾丝花边胸罩——我是个性感热情的女人且有一对非常漂亮的胸；白色粉边棉布内裤——我并没有假设今晚要跟你发生关系且我仍然保留着少女的纯真，以及，我的臀部可能比我的胸还要可爱。胸罩和内裤都是VICTORIA’S SECRET的，这倒是没什么新意。再说了，她们家总打折。

　　穿好以后，我对着镜子，跟我自己说，你心机好重。

　　然后就是一条非常勾勒线条的V领短袖黑裙。裙子不是很短，膝盖之上。我想了下，还是穿了黑色的丝袜，毕竟今晚很冷，聊胜于无。最后就是一双黑色高跟鞋和一件暗绿色的大衣。我最喜欢大衣的毛领帽子，那让看上去有爱斯基摩妞的感觉。

　　香水也用了VICTORIA’S SECRET。我其实最喜欢CHANEL，但不知怎么，那晚我就是想用VICTORIA’S SECRET。我清晰的记得，那款滚珠香水是我在买单的时候在柜台前瞧到了那个可爱的瓶子才随手加进去的。我那时候当然没想到这一款香会如此适合我。

　　所有一切准备好以后，我去看手机了。兰斯并没有再发信息过来，我算不上失望，如果他这时候就开始“黏人”，我才会。但我收到了信息，来自加雷斯。我匆匆扫了一眼，大致就是说他正一个人在家看一部什么电影，祝我有个愉快的夜晚，也许下回我们可以一起看一部什么电影。我非常敷衍地回：好的，谢谢你，也许下次吧，享受你的夜晚。加雷斯又啰嗦了几句，我又客套了一句，他最后回了一句，我没理他，结束。

　　时间是晚上七点五十五分。也许兰斯已经在楼下电梯等我了，我想。但他到了的话，不会发信息或者打电话告诉我吗？也许他不是那种人。也许他到了就是到了,如果我迟到十分钟以上，他会立即离开，根本不会再跟我联系。我胡思乱想着，在七点五十八分踏出了房门。

　　我在八点零一分走出电梯。

　　他妈的兰斯没有到！

　　亏我淋浴时还在心里褒奖他，亏我在电梯门打开之前还满心期许甚至有点紧张！

　　那一瞬间我生气了。

　　首先，他不应该迟到；其次，如果他迟到，他应该至少提前五分钟告诉我他会晚多少；最后，我决定给他十分钟，十分钟之内，他不到，即便他之后打来电话，我也不会理他。

　　是的，我根本不打算主动发信息或者打电话问他为什么没有到。

　　我坐到了大厅的沙发上，慢悠悠地放下小包，装作从容地拿出手机刷着Instagram。服务台的工作人员跟我闲聊，我不时会抬眼假笑着搭几句，前门和电梯在此之间也在进出着人。

　　八点零七分，他的信息终于过来了。

　　【你在哪？x】

　　我说我在电梯口。

　　显示他打字，显示他不再打字。

　　他直接发了FaceTime邀请过来。

　　我接受了。

　　“你在哪？卢娜。”他在视频里笑着问。

　　我也尽量摆出自然的不那么在乎的表情，“我就在电梯旁边的沙发上啊。”

　　他茫然四顾了下，皱着眉说，“我就在电梯口……我可能进错楼了。”

　　我感到，那一刻，我们都松了口气。我们都没迟到，也都没放彼此的鸽子，只是个误会。

　　“把邮编再告诉我一下，卢娜。”他的声音有歉意，语气却不容拒绝。

　　我于是又说了一次，并且说我给你发过去吧。我可不想再弄错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他的错，还是我的。因为我之前只是在FaceTime里告诉他了，并没有像承诺的那样给他发过去。他可能记错了，也可能没听清我报的？英国的邮编可以直接定位到非常具体的地址，后面的字母或数字差了一位的话可能会差几个街区或是几幢楼。

　　他说好的，又说，“我马上就到你那里，应该不远。十分钟，最多。”

　　言下之意是要我等他，却不直接说。是个有点骄傲的傻子。

　　“我等着你，兰斯。”我说。

　　他说好，声音很温柔。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是如释重负的。反正我是。

　　我们挂断了FaceTime。我不再是忐忑埋怨的坐在沙发上等待，而是满怀期许与紧张，就像我在电梯里面时那样。

　　六七分钟后，有个男人走进了大楼。

　　我站了起来。他微笑着看着我，打量我，朝我走来，我也笑着看着他，打量他，拿起包朝他走去。

　　他就是兰斯。一点也没有让我失望。

　　居然那么巧，我们都穿了暗绿色的大衣。

　　他说嗨，我也说嗨。他声音不大，沙哑低沉性感。看着我的那双深色眼睛始终在笑。

　　我知道他喜欢我。

　　我们拥抱，亲吻彼此的脸。但他既没有抱实我，也没有用嘴唇触碰我的皮肤。我在淋浴时对他的假设没有错的。

　　“你看上去真好，卢娜。”他在我耳边礼貌又有点暧昧地说。

　　我微微笑，“谢谢，兰斯，你也一样。”

　　他也道谢，然后做了一个让我挽住他的姿势——这毕竟是一个发生在情人节夜晚的约会，不是两个普通朋友出去玩——我没有拒绝。我穿了高跟鞋，他仍然比我稍高一点。我挽着他，与他一起走出了大楼。

　　一切都那么自然，一点也不尴尬，仿佛我们认识已久，仿佛他就是我的男朋友，在情人节的夜晚为我准备了一个浪漫的约会。只不过，事情并非如此。这只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考虑到我根本不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对我来说，我们只是刚刚相遇。

　　然而，这是另一种久别重逢，就像王家卫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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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最近Dolce&Gabbana的事件，我原本准备改一下前文的，不过实际上兰斯这个人跟这个品牌的一些东西还挺像的，比如内心的一部分已经死去，所以我觉得也可以不改，大家别介意，我对这个品牌没什么特别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