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rgeous》臻玺年

2、第 2 章

　　虽说掌握反物质、空间曲率驱动等科技，高人一筹。于星际间，亦是首屈一指的精锐，战无不克。但当年入侵时，地球仍有几十亿人口。若是逐一消灭，费时费力。故而，当时的指挥官下令核攻击的同时，还散播一种超级病毒，双管齐下。不过短短数日，便有90％的人口从地球消失。彼时蛰伏于地下掩体、伺机反扑的人类亦难幸免。终究只能弃甲投戈，拱手而降。

　　凝望三百年前侥幸存活，却又失去自由身，为TC所奴役，几近灭绝的人类后裔亦步亦趋，踏上陌生荒凉的土地。YOUNG缄默半晌，步下舰桥，澹然走出飞船。

　　“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家。”

　　纵是气候条件不比TC殖民地。自然灾害频繁，环堵萧然，但好歹有液态水。事先亦借试飞名目，暗地里运送粮食、种子及日常用品来此，足够这些人族在这个星球生存十年：“尔后是何光景，还请各位自凭本事，闯一番名堂。”

　　高掌远跖开疆辟土也好，坐吃山空虚度年华也罢，他无意置喙也无暇关顾人族未来的命运。引领众人寻到那处AI建造的地下城市，告之这些简易建筑可暂时栖身。从TC那里得来的机器人，亦已植入新程序，会悉数留下来，协助他们营建家园后，便转身，扬长而去。

　　“大哥哥！”

　　因闻名遐迩，众所周知，故在场成人沉默不语，连感谢的话都踌躇不定，许久未能出口。惟有六岁的稚童懵懵懂懂，眼见那个大人们口中，带他们脱离苦海的哥哥即要离开，松开母亲的手，亟亟奔到他面前：“给你！”

　　先前做地为牢，不曾见过名为ZONE的街区之外的世界。来这地下城市的一路，乍见画册中出现过的花草，亦忍不住采了几朵紫阳花，视若珍宝。不过登船后，曾听身边的大人小声议论面前的青年救了他们。虽不知此间的同族，缘何踯躅不前，但知恩图报是母亲耳提面命的教诲。故踮起脚尖，将其中一朵紫阳花送给青年：“谢谢你。”

　　纵是自作主张，不曾希冀回报，但孩子纯粹又热切的善意，令YOUNG动容。见她歪了歪脑袋，问他到底是人，还是神？虽不明何出此言，但大抵是大人们不知如何形容TC将他当做实验体，终和void同步的旧事，模棱两可打发。笑了笑：“我是人。”

　　跃迁飞船也不是神话里的方舟。至于孩子垂下小脑袋，略微沮丧，却又异常执着的神明，YOUNG阖了阖眼，意味深长：“高维空间里，兴许是有肉眼看不见的高等生命体吧。”

　　虽语焉不详，点到即止，但void适才告之，举头三尺有神明，未必只是警醒慎独的谶言。故如实回答面前的孩子，后者颌了下首：“我会听妈妈话，不做坏事儿。”

　　虽无实据支撑，不可尽信，但若以此为准，当做信仰，约束自身，也未尝不可。

　　YOUN□□了点头，转身离去。当他登船，即要关闭舱门之际，却发现门外立了数十个义军，冲着监控摄像头，含笑挥手。

　　“带我们一起走呗。”

　　当Clover领着同伴登船，面对YOUNG疑惑的眼神，笑言他们都是孤儿，无牵无挂，亦已完成义军的使命。故想顺从自己的心，追随牛人，四处闯荡。

　　“但是，连我自己都没想好之后要做什么。”

　　当初决意起事，不过是眼见同族困顿不堪。适才亦未同至亲多言，亦是因为从他们的眼中看到疏离及畏惮，形同陌路。

　　暗忖自己虽为人族，却因植入void，同TC那些形貌迥异的怪物别无二致 ，略略自嘲。但Clover不作如是想。彼时不过嗷嗷待哺的婴儿，身不由己。得以熬过同步期彻心彻骨的痛楚，而今又顺从自己的心，无私帮衬同族。可谓深明大义，超然远举：“我这样的人呐，也闲不住。”

　　纵是过去的自己，曾梦寐以求自由身，逃离TC的桎梏。但得偿所愿之后，心中反是空空荡荡。纯粹开荒，又有些无趣。兼之YOUNG无甚留恋，独自离开，多半是声东击西，引TC注意，保同族安平。故而挑眉笑笑，这等恩情，若是无甚表示，说不过去。

　　“带上我们吧。”

　　他们的祖先曾有教诲，男儿当有四方之志。与其固守一方天地，亦不若闯荡星际，血洒疆场。

　　“确实如此。”

　　当初和Clover一拍即合的年轻义军点头附和。说起来，他们的命，本就是捡回来的。男人骨子里的血性，亦随这回起事，彻底觉醒。故而，权当开眼界，愿同暗中指点迷津，救他们于水火的青年共进退：“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啊。”

　　数百年前，曾有人族如是豪言壮语。YOUNG未置可否，但从眼神中，可知他内心的波动。对于Clover含笑，根据每个人的专长，分配任务，亦是默许，无可无不可。如此这般，听之任之，直至起飞。当Clover问及下一个跃迁坐标，YOUNG淡淡阖了阖眼，定位于另外一个宜居星球。

　　“这回，我们要打场硬仗。”

　　纵是以反物质驱动，跃迁仍有冷却期，且要让附近的驻军发现他们的行踪，避实就虚，势必要硬碰硬，殊死一战。对此，义军安之若素。为了同族的安危，一早将生死抛诸脑后。当YOUNG言简意赅，教授光子鱼雷等武器的操作方式，亦是全神贯注，于最短的时间内掌握要领。当再度跃迁，雷厉风行，通过名为Gliese 667cc的宜居星球，不过十来分钟，便有四艘飞船出现在附近，杀将过来。

　　“Scor星人的战斗力，不比TC……”

　　但也是星际间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然而，坐镇指挥的YOUNG曾随TC四处征战。对于宇宙中各大军团的实力，亦是了若指掌。兼之Clover等义军各有所长，对一面之缘、却是相交已久的YOUNG，亦是充分信任。故而，纵是临时集结，亦非乌合之众。配合默契，生生从硝云弹雨中，杀出一条路来。甚至到最后，于YOUNG指挥之下，一举击沉为首的母舰。

　　“漂亮！”

　　虽知TC掌握的科学技术于星际间独占鳌头，但不曾亲眼目睹，而今眼见为实，终是明了当年的地球，缘何在数日间便彻底沦陷。之于沉着冷静，操作炮台的Clover，YOUNG亦不吝赞许：“你的天赋很高。”

　　纵是TC战士，也未必有如此精准的操作。Clover淡笑：“过奖。”

　　玩命的活计，自要破釜沉舟。尔后流亡的一路，亦不出所料，TC闻讯，定位飞船的量子能量波后，迅疾派出精锐，围追堵截。毋庸置疑，险象环生。甚至一度合围，跃迁引擎受损。

　　然而，四面楚歌，人族义军亦不若过去那般，对TC惶恐不安。为让同伴脱险，擅长操作战机、且有数场实战经验的几个年轻人先斩后奏，直接驾驶战机，冲出飞船，以TC当年摧毁地球的反物质弹，和夙敌同归于尽。

　　“走！”

　　当只身前去修理引擎的YOUNG回到舰桥，发现异样，欲召回尚在周旋，未有玉石俱焚的两架战机，Clover却咬牙，飞快定位，随即跃迁。YOUNG费解，带头出外的Corona，可是和他一同长大的挚友。亲如手足，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以卵击石，踏上不归路？但事后，透过监视器内的影像，看到Corona制住同他激烈争执的Clover的肩膀，淡淡一句大局为重，随即转身，义无反顾，便从难得开口的void那里听闻一个词儿，袍泽之谊，茅塞顿开。

　　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未尽的宏业，牺牲自己的性命亦在所不惜。

　　过去被TC当做杀戮机器，一度泯灭情感的YOUNG对于这等深刻的情谊，些微动容。是夜，抵达TC探测器尚未覆盖的一片星域，暂时安全后，亦主动来到Clover的房门前，轻叩了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