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花开落雨时》穆清和

30、第二十九章 冲撞皇帝

　　许久，两人才慢慢止泣，姨俩开心地笑着，互相为彼此擦着眼泪，温馨感人的画面也暖了整个宫殿。听此述说，连皇上也多少有些感触，看向她放柔了些语气，静静开口“能回来就好，以后若还是觉得闷、想出去走走，就让澈逸陪着你。至于你二人的恢复婚约之事，朕明日就昭告天下，过些时日再择个吉日把你二人的婚事给办了。”
　　一句话，当即将沉浸在方才精彩表演中的秦湘儿拉回现实，尹澈逸几人也顿感吃惊，秦湘儿刚回来就谈及此时，是不是太急了怎料，未等众人思绪完，秦湘儿已放开贵妃，一脸镇静地面向皇上，跪倒在地，没了方才的嘻哈表情，双眼无畏无惧地看着他认真道“回皇上，湘儿不想恢复婚约。”字字清晰，简单明了。她说过，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听任他人摆布，包括九五至尊的皇帝。瞬间，所有人戛然而止，周围静了，空气，也凝固了。
　　“为何？”顿时，皇上的惯以波澜不惊的目光也渐渐冰了、厉了。众人看出，他怒了。这世间，真就没有敢和他说‘不’字的人！
　　但她也是真的不惧，坚定的神色，直视着他随时都会震怒的双眼，直言不讳“有两点。第一，您既已解除我与二皇子的婚约，如今却又告诉天下人再次恢复婚约，您这岂不是有违‘君无戏言’四个字？第二，我与二皇子本就无任何情分，这样的婚约本就没什么意义。”不及最后一个字吐出，一记响亮的耳光瞬间响彻整个宫殿，众人又是一愣，连同皇上也不由看向突然失措的贵妃。
　　贵妃不住地颤抖着泛红的右手，布满痛心和不忍的双眼再次溢出眼泪，带着一丝恨意看着秦湘儿，忍着心中剧痛，一字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平时对你，太纵容了，现在连说话都不会说了!”因为她清楚这个令她甘愿用一生去默默守守护的男人是怎样一个人，也更明白他将这场婚约看的有多重要！所以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湘儿往火坑里跳!
　　脸，火辣辣的疼，她低着头，泪，也再一次滑落脸颊，心中却满是凄凉悲痛的可笑：原来，秦湘儿曾经是如此卑微屈辱的活着。而她也当真是小看了这宫廷中的险恶与黑暗,一个人连维护自己的幸福自由的权利都没有！
　　殿外，温暖的阳光，明媚了一切，可殿里，却沉寂、冰冷了一片。尹澈逸连忙缓回惊鄂的神，唯恐秦湘儿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辞，立即向前一步，朝皇上弯腰作礼，小心地劝慰道“父皇，湘儿昨日刚回来，许是未休息好，人有些糊涂，所以还请您宽恕。”话语虽平静，但心里却是一阵紧张和惊恐，毕竟他爹若没几分手段是不可能把朝中那些曾反他的大臣除的一干二净。
　　果真，尹澈逸的出面让皇上和既怒又恐的贵妃皆暗暗吃了一惊，尹澈逸对秦湘儿的厌恨程度他们是清楚的，而今却......但皇上仍不抬头，敛了眼色，端起茶，带着几分怒意“朕听着她那话，可一点儿都不糊涂!”再怎么说，尹澈逸也是他最为看中的儿子，在整个朝中的地位除了自己便是他，但在方才的那件事上，终究是她使得尹澈逸犯了病，即便她再善辩、对自己取得兵符有利用价值，他若真的为之责罚她，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可他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已是对她最大的仁慈，此时她却敢在婚约一事上公然忤逆他，她当真以为他这个皇帝没有丝毫脾气？！但他今儿也要看看，他这个儿子对如今的秦湘儿到底有多上心。
　　看皇上的神情，尹澈逸、贵妃、柳子韵及尹澈清皆心中一沉，皇上这次是真发怒了，但这也他们这些年头一次见皇上发这么大的火。尹澈逸提了提胆，继续硬着头皮笑着“父皇英明，湘儿的话是多少有些不糊涂，但人却是真糊涂。”
　　听此言语，几人既惊又疑，除了依旧含着泪低着头、满怀不甘和愤懑的秦湘儿众人皆看向他。听此，皇上抬起了头，脸上却隐着几分笑意“此话何意”他这个儿子何时变得如此巧言了，他怎不知道
　　见他悦了些色，尹澈逸这才暗暗松一口气，但仍旧小心谨慎地解释道“回父皇，湘儿说的话确实很在理，但她却忽略了一些事。”他直起了身子，一一讲述“其一，帝王也是人，不似神仙可事事都可预见，自然湘儿何时失踪以及能否再回来父皇您也是无法预知的，所以您解除婚约和恢复婚约也是人之常情，因而父皇这样做并非是‘戏言’，而湘儿将这样的做法认为是‘戏言’是因为她糊涂地将您看成了无所不知的帝王了。其二，儿臣和湘儿之前确实有些嫌隙，但那仅仅是之前，可湘儿却糊涂地认为，儿臣和她此生都不会再和解。”语罢又转身，走到秦湘儿面前，俯下身子伸出双臂缓缓扶起她，满眼笑意与柔情地看着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她，不知是真还是假“岂不知倘若我二人各退一步，日后定成天合之作。”一语出，秦湘儿才明白过来，瞬间，心底的怒火燃起，意欲挣开他的搀扶，却不料手被他的一只手紧紧握住，整个肩膀也被他另一只手臂紧紧揽住。不及秦湘儿挣扎，便被他强制带到皇上跟前，两人双双跪下，尹澈逸恳求道“所以父皇，湘儿确实糊涂，如若您要降罪，儿臣请求将儿臣一并带上。”他的目光与神情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认真与诚恳，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一直不甘被他紧拥着的秦湘儿，不觉缓缓扭过头，看着咫尺间的尹澈逸，他太过认真的表情，竟令她渐渐心生一丝不安与恐慌，而这一丝不安与恐慌她却不知源自何处。
　　尹澈逸的一席话，以及这个画面，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无论是在场的尹澈清等人还是一旁的宫女太监，皆被尹澈逸最后一句话深深震惊到，从小到大他何曾为哪个人向皇上恳求过事，这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为他一直厌恶的女子所求!
　　皇上手中的动作一顿，这还是他的儿子吗片刻，他缓缓抬起头，却不理会令他深感意外的尹澈逸，也不理会他精彩的言辞，而是看向秦湘儿，倾下身子，不动声色的问“朕再问你，二皇子分析的是否在理？”那种没来由的震慑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再次惊悚万分。在他眼中，只要逆他者，任谁求情，也无用！
　　她知这是在威胁她，但她无动于衷、毫无畏惧地注视着令人寒颤到骨子里的双眼，可心里却踌躇万分。是愤怒，也是恐，是不甘，也是恨。她怒与恨，是因为她痛恨这种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将别人命运玩弄于股掌中的人！她不甘，是因为她不甘将自己的命运交送到他人手中!她恐，是因为她害怕自己在维护自身权益之时，会连累其他人，尤其是挚友柳子韵。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但四周静的却又如静止了一般，每个人的压迫感随着秦湘儿的无动于衷愈加强烈。不是她迟迟不肯开口，而是因为这个问题关乎她的最在乎的东西——自由，或者包括的更多，但她也能感受到尹澈逸越发紧握的手以及他手心越来越多的冷汗，还有身后几乎要将她看穿的炽烈双眼。最终，嘴角扯出一丝心灰意冷的笑，静静地看着皇上“在理。”最终，她还是妥协了，不为别的，只为不连累子韵。但此时的她，心里却又比任何人都固执。看着心满意足的皇上，她笑了，笑的很淡，却笑的如此固执。她说过，她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那一瞬，尹澈逸的手松了，贵妃、尹澈清笑了。柳子韵看着秦湘儿的背影虽些也释怀地露出笑脸，但她的心却是一阵心疼，因为从小到大她从未向任何事任何人妥协过，而今她却为了她，在这么重要的事上妥协了。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她是绝不会就此委屈了自己，哪怕是令人畏惧的皇帝，也不能！不觉间，柳子韵的鼻子酸了，眼里也笑出了泪花，这便是她的希语，重义的令她敬令她忧，倔强的令她喜令她怜。
　　心性单纯却又十足的固执，这便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