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花开落雨时》穆清和

17、第十六章 惊鸿一瞥

　　月明星稀，深邃的夜空宁静而空旷，整个将军府也都沉静下来进入梦乡。厢房内，秦湘儿睡不着便起身下床，未点灯，披了件衣服随手搬个有倚靠的椅子靠窗而坐。她倚坐在椅子上，柔顺乌黑的长发散在肩上，芙蓉般的素颜，不点而红的双唇，不画而横翠的蛾眉，似一泓清水的双眸，身上淡青色的罗衣裙摆随月华泻了一地，她似画中人，静静地凝望明月，如此静美安好。四周也很静，静的连草丛里的虫儿的鸣叫声都清晰可闻。
　　回想今天所发生的，有很多细节令她十分费解。秦湘儿明明是被人谋杀，而他们却说她是离家出走。倘若秦湘儿真的是在离家出走后才被人谋杀，那她为何离家出走？为何柳丞相府门前那女子看她时的眼神里充满了憎恶？又为何丫鬟小月得知是自己回来后，神情如此异样？她们和之前的秦湘儿又是有何种关系？还有柳丞相，总感觉他不像表面的那么简单。
　　她轻轻叹息了口气，用食指轻敲脸颊，眼中写满了困惑。片刻，想起枕头下师父们给的锦囊，于是起身将其拿来拆开。月光下，那纸薄如蝉翼，并泛着淡淡银光，只是来回翻转它还是很白。就在她准备将纸条装回锦囊时，她才发觉锦囊里面的那块玉，她记得她三师父说的，这块玉是秦湘儿掉落悬崖时就有的随身物品，因而她走了，也自然要物归原主。
　　对着皎月，她缓缓拿起这块形状奇特的白玉。此玉用拇指和食指刚好围住，对着皎月看，竟还发着皎皎之光，它的形状是个圆形，看起来像一轮圆月，但有一侧又像是被人磨掉了一些，看起来更像是一轮——“残月。”秦湘儿不假思索说出这两个字。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玉，在夜空的映衬下，竟一时难以分辨它和天上的月亮哪个才是真的，她看的出神。
　　忽然，脑海闪现一组画面，同时伴随一阵剧痛。手中的玉不慎掉落在地，她痛苦地用双手紧抱头，蹲在地上，但画面闪现愈加迅速，头也愈加疼痛，仿佛随时要炸裂一般，但她强忍疼痛不敢出声，她不想惊扰其他人。而那画面她只捕捉一张——黑暗处，一双手在什么上面抠一个泛着银光的东西，旁边还有一本红皮书，书皮上隐约有“残月”两个字。还有两张捕捉的不是很清晰，一张是，月下一个人影，背对自己，很模糊，强制自己去看清那人，却怎么也看不清。另一张是一个十分昏暗的洞，洞好像很长，越是里面越是黑暗。其余的皆不是很清楚。
　　渐渐地，画面一点点逝去，头的疼痛感也逐渐减轻。仅片刻，便全部恢复平静，很奇怪竟像没发生一样。她缓缓松开双手，一时还没缓过神，刚才的画面，给她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好似千年前遗失的记忆此刻又找回般。秦湘儿看向掉落在地的玉，那玉竟失去方才的光辉，变得如普通白玉一般。她拾起玉，看着它，心中思衬：秦湘儿身上到底有哪些秘密，这块玉又是源自何处？
　　本以为自己穿到一个大将军的女儿身上是赚了，现在再看估计自己是倒贴本了。她不由轻叹口气，握住玉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月亮，脸上隐着笑意：但这些又于我有何干系，等到思儿一切安顿后，我便告离这里浪迹天涯去！想着便美美地闭上双眼开始想象游走四方时潇洒自在的日子，这可是她在21世纪就梦寐以求的生活，也多亏她几个师父用心教给自己的那些技能，否则自己也没那个底气游走四方。嗯，为了自己的几个师父，也要在江湖中打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也让他们自豪自豪。
　　想法很美好，但现实......
　　忽然一声轻微却又十分沉重的叹息传入秦湘儿耳中，打破她美好的幻想。她睁眼，疑惑之下轻步拉门而出。走出院子，就见一个宽大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中。她皱眉，自语“秦将军？”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干嘛？
　　为探究竟，她跟其身后。经几番曲折的游廊小径，秦将军走进仍旧灯火通明的房间。秦湘儿走去，通过门缝正见秦将军端坐在书案，正静默地凝视案上的画像，目光深情而又悲痛，眼中并含着泪。
　　秦湘儿又看向那画像，隐约看着竟是一白衣女子。因隔得远，光线又有些弱，她未看清画中女子的样子，但能隐约感觉到，这个女子不是她的妻子。
　　“咚咚” 收回视线，她敲门。
　　闻声，秦将军忙拭泪，将画像收起，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问“谁啊？”语气有些苍老，完全没有白天的严厉暴躁，反倒多几分祥和。
　　“是我，爹。”她乖巧回应，一如自己就是他的亲生女儿般。不管怎样，她既答应了秦曜便会尽力做到，同时也是为了给他留下好印象，到时从这抽身离开也容易些。
　　秦将军眼中立即闪出惊喜，但随即又隐去，平静道“进来吧。”
　　她推门而入。“这么晚了怎还没睡？”他低头收拾书案不看她，平淡的言语故意多出几分冷淡。
　　她走进“爹，您不是也没睡吗？”扫视书案，那画已不见。
　　“爹有些公务要忙，便睡得晚。”
　　“哦。”她轻声应了一声。她不明白，明明他那么在意关心秦湘儿，为何又刻意隐藏这份情感，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难以消除的隔阂么？
　　“这一年半，你去哪儿了？”语气依旧不冷不热。
　　她笑着解释“也没去哪儿，就是觉得外面好玩，便出去四处游荡了一回，后来玩累了，就随一位老爷爷住在深山里了。”或许是四周太静了，不免有些紧张。
　　秦将军终于抬头看她，但眼底却多了一些复杂的情感。可最终还是低下头凝结成一句话“外面虽好玩，但一个女孩家不安全，以后就不要再任性，四处乱跑。”此刻的语气却比之前柔和许多。
　　秦湘儿心中暗暗松口气，静默点头，算是答应了。
　　起身，朝秦湘儿走去，也有些倦意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好好休息，明日二皇子估计会来看你。”
　　二皇子？她满眼疑惑。“虽然你们的婚约因你的失踪而暂时解除，爹想皇上也必会让他来看你。”
　　婚约？！她更加困惑，这也太缺了吧！这刚回来，就来一婚约！不过还好已经解除了，不然以后就难脱身了。
　　“若不出意外的话，皇上将会重新恢复这门婚约。”
　　当场某人就懵了。“爹，您别吓我啊，我这刚回来，您就给您闺女儿弄这一出。那二皇子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呢！”
　　“你哥已和我说你失忆的事。你现在虽记不得二皇子不要紧，但明日自会见到。”不及秦湘儿反驳“夜深了，回去睡吧。”
　　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只好作罢，极不情愿地离开了书房。
　　在回去的路上，她想着，莫不是之前秦湘儿离家出走就因此事？
　　皎月正值中天，她半是悠闲地踏着如水的月光，心中苦闷婚约一事。忽然，无意间抬起头，却正见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人影恰巧闯入眼帘。来人双手负背，身影修长，一双平静深邃的眼眸似正静默地注视自己。因背对月光，她看不清此人的面目，但那双如星般的眼眸却不由使得她停住了脚步。
　　四周静谧无声，他居高临下，清风徐来，将他素洁衣衫吹拂的纷飞，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迷离梦幻，好似天神下凡。她看的有些出神，这个人，还有这个场景好熟悉。一阵风吹过，她不由眯了一下眼，但再睁开双眼时，那人却已消失不见。她回神，连忙扫视四周，却无半点声息。许久才从方才的场景中缓过神，感觉是自己做了一个梦，那么不真实。或许，真是自己看花了眼。她带着几分困惑继续朝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