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妻说

3、第三章

　　云茯苓不知道云华会不会杀她，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这话，云华是要再挑断她的手筋还是剜了她的眼睛，她只知道，身为魔族帝姬，绝不能再如此荒唐下去。

　　云华将元茯苓的身子板正，迫使云茯苓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吃准了我不会杀你，是吗。”他的眼睛红的可怕，眼里是云茯苓不曾看到过的情绪。

　　云华是想杀了她。

　　还没等云茯苓有什么动作，他却是一把将云茯苓拥进了怀中，云茯苓的鼻子被撞的生疼，想推开他，却才发现，她现在的力气还不如给他挠痒。

　　在云华的怀里云茯苓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声，云茯苓的脸瞬间像烧了起来一样。这，这小子！从哪里学的！

　　半晌，云茯苓的头顶传来声音：“师父你，不过是仗着我的喜欢罢了。”云华的语气里尽是落寞，突然，云茯苓很想抱一抱他，她不知道云华离开她之后，都经历了什么。

　　云茯苓压下心里涌起的莫名情绪，没有接话。这个时候适合安静。

　　“在师父眼里，是不是只有向无极那样的男子才算是男人？而我只是小孩子，是吗？”

　　无极是魔王先前给云茯苓所招的夫婿，有过几面之缘，云茯苓与他并无什么多余的感情，云茯苓不知，云华为何会提他。

　　“在我将你接回来之前，我便独自去魔族将他杀了，那样的废物怎么配得上师父你的喜欢？”
　　云茯苓心下大惊，魔族与天族已交战数千年，云华他居然还敢一个人入魔族阵地，杀了鲛人族公子，鲛人王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云华做之前可有想过后果，可有想过鲛人族会如何报复，云华当真还是太年少。

　　“我.......”云茯苓我了半天，也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云茯苓想既然云华误会她喜欢无极，那便误会着吧。反正她与云华的信仰不同，以后自不会有什么交集，现在的一切不过是还年少罢了。

　　“如今，师父可是恨我？”
　　其实，云茯苓还是不恨的，相处了几千年，她清楚地知道云华是什么样的人。
　　“哪怕，我覆了师父你的国，杀光你的子民，杀光你的亲友，杀了你的爱人，断了你的手脚，哪怕如此，师父也不会留在我身边，是吗？”

　　云华的话就像是回音一般，在云茯苓的耳边久久不能散去。云茯苓气得手抖，他竟想灭她族人，杀她亲友，如此狠毒，这还是她所熟悉的徒弟吗。不过才两百年，到底是谁教的云华，将云华教歪了去。将她那个听话乖巧的徒儿，教成了这样。

　　云茯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将云华推开，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这一巴掌是实打实的，打的云茯苓的手都疼。只是云茯苓还是没有消气。她还是很气愤。

　　可能是云茯苓从小到大还未如此打过云华，半晌，云华侧着的头才转了过来。用着心疼的眼神看着云茯苓。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云茯苓出声呵斥云华道：“我教你数年，从未教过你这些，是谁教得你这样狠毒，竟一点见不得人好！”云茯苓虽是魔族，可是魔族还不至于是见人便杀的暴政。云茯苓虽上了战场，可她杀的都是她族的敌人，魔族军队也有军规，女人，幼子不杀。哪怕云茯苓手里沾染了很多条人命，可她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可云华却是想灭了她整族。

　　她当年到底捡了个怎样可怕的小娃娃。
　　哦，对。云华是天族之人，魔族是他们的敌人。
　　“无人教徒儿，是徒儿自己所想，若没了他们，师父便能永远的留在徒儿身边了。”云华倒是理直气壮。

　　云茯苓被云华的这一番话气得笑了，“你日后还当娶妻生子，我不可能时时陪在你身旁。”
　　“那师父可愿嫁与徒儿？”云华架着那墨黑的眼睛望着云茯苓。

　　“我是你的师父，怎么能嫁与你。”

　　云华似是忘了云茯苓刚刚才打了他一巴掌，拉起云茯苓的手，盯着云茯苓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天帝已允诺我，待我拿下魔族，魔族臣服天族之时，他便会下旨，让魔族帝姬同天族联姻。”

　　云茯苓心下不屑，拿下魔族？真当魔族好欺负？真当魔族无人了？可笑。

　　云茯苓知云华天性单纯可能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可如今，云华杀了她一干族人，她的父王，她的族人定不会让她将云华带回去。

　　云茯苓看着云华的眼睛，下定了心思的要将事情与他说透。“他天族犯我疆土，杀我族人，还妄想我族臣服？简直痴人说梦。”如此，让那些为魔族捐躯的将士，如何瞑目。

　　说道此处，云茯苓话峰一转“如今，你已为天族效命，但我还是魔族帝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既不愿放了我，那便杀了我吧。”

　　说着云茯苓闭起眼睛，将脖子一伸。

　　“罢了。”话毕，云华竟是甩了袖走了。

　　此后好几天，云茯苓都未再见过云华，但是云华却命人送了个椅子给云茯苓，只是那个椅子模样奇特，椅子的两旁是轮子。传了话说，想去哪里由着守门的仙婢推着去。只是如今这样，云茯苓哪还有什么心情出去，想办法回魔族才是第一要紧事。

　　云华不来对云茯苓来说倒是好事，她让人撤了房内的熏香，日日吃着云华派人给她送来的丹药，云华虽不会放她离开，但是也不至于拿这些丹药来坑她，云茯苓吃的倒也欢乐。虽不能恢复法力，但是她这身子骨倒是越来越好了。先前琵琶骨的伤也好也好的差不多了。禁锢了她的法力，没关系，只要她云茯苓还能活着，回了魔族，自能治好。

　　夜里不知为何，云茯苓心乱的睡不着，只是望着房顶发呆，想着她二哥凤北辰如何了，她魔族子民怎么样，云华不来，她连战事都打听不到。魔族究竟没落到了何种地步。

　　魔族本不喜杀戮，自昊天创世以来，魔族与天族互不干扰。只是这届天帝野心勃勃，竟妄想吞并魔族，举兵来犯，魔族自是不能忍的。与天族斗了这几千年，还没斗出个结果。如今竟妄想利用云华来拿下魔族，云华在魔族生活了几千年，对魔族内部也有一定的了解，一时的倒戈，使得魔族受了重创。这百年来都没有一个喘息的机会，这步棋到底该如何走。

　　“将军。”门外的仙婢唤了一声。

　　云茯苓看了窗上映出的倒影，心下明了，是云华。

　　门被云华推开，大步夸进房门，一时间，云茯苓看着云华，云华也看着云茯苓。他可能是没有想到元茯苓还没有睡。

　　云华站在门口似责备道：“怎的还没睡。”看了一眼云茯苓身上的薄被后又道：“夜里凉，该多添点被子。这里定是比不得你的魔宫的，你且先将就一下。”

　　云茯苓冷冷道：“比起先前的牢房，这里已经好很多了。”

　　听了云茯苓这话，云华才似想起什么一样，低下头喃喃道：“是我将师父关起来的，师父可会难过？。”

　　难过吗。应该是有的吧，关着云茯苓的牢房外布了天罗地网，房内的伏魔阵，在云茯苓想要反抗的时候，便印在她身上，打得生疼。在云茯苓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她大概是有难过的吧。只是太久了，云茯苓也忘了。她只当是她这个徒弟不懂事。她只当云华是记恨她要嫁给那个鲛人王族，心里怨恨罢了。

　　云茯苓坐起身子打量着云华，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酒香，“身为将军怎么能喝的如此醉。”
　　云华却只是定定的将云茯苓望着，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苦涩道：“今日既入了我的梦，你便陪我久一点，别走。”

　　“不是梦，我在这里。”云茯苓耐心的同他说道。

　　云茯苓看着云华脸上千幻万化的情绪，唤了唤他的名字。

　　“云华。”

　　云华的那双眼睛将云茯苓定定的看着，半晌都没有说话。就在云茯苓以为他要这样站一夜的时候，云华才走了过来，像小时候一般蹲着床边，钻到云茯苓的怀中，将云茯苓抱了住。云茯苓未曾仔细看过，现下仔细看来，才发现，云华长大了不少，比她高了许多。

　　云茯苓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云华这样一服软，她的心简直软的一塌糊涂。手抚上云华的背，想安慰他。

　　云茯苓还未开口，在她怀中的云华却是先开了口。“哪怕没有师父，魔族还有二公子凤北辰，他已足够是魔族子民的信仰。可是........我的身边.........从来只有师父。”说着云华的声音里已经带着颤抖。“哪怕如此.....师父也非要回魔族不可吗。”

　　听了云华的话，云茯苓的手顿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他这个徒弟，还是很依赖她的。只是在云茯苓的心中，云华并没有魔族重要，最重要的还是魔族。“魔族帝姬的身份，便已说明，我的使命便是如此，我二哥身为公子，自是要与魔族共存亡的，我也是魔族的一份子，若是没有魔族，便不会有我。你可明白？”

　　见云华没有接话，云茯苓趁热打铁继续道：“你还小，你对我的感情不过是因为幼时我救了你，养大了你，这样的感情，并不是爱情。人类将这样的感情称之为，亲情。”

　　许是云茯苓的话惹怒了云华，他将云茯苓推了开来，愤怒的向云茯苓喊道：“我不是小孩子，我是一个男人！一个可以保护你的男人！只是师父你，从未将我当成一个男人看待。”

　　云茯苓嘴角扯出个笑，望着云华一字一句道：“我自然不会拿你当成年男子看待，你还小，待得大些，你.....”

　　还未等云茯苓将话说完，云华却向她扑去，云茯苓差点惊呼出声。云华整个人欺身而上，长臂长腿一横,将云茯苓压在他的怀里。顿时,云茯苓怒气涌上头，她双手并用的想将云华从自己身上推下去，云华的胸膛就像跟铁墙一样，纵使云茯苓推了半天，也未动分毫。

　　云茯苓沉下脸抬头看着云华压着声音道：“起来。”

　　云茯苓在云华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生气的样子，只是这样，云华也未能从她身上起来，他们就这样僵持着。

　　“下去！你可知你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