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妻说

2、第二章

　　云华的呢喃将云茯苓的思绪唤了回来。她摇了摇脑袋，暗骂自己，没出息！身为是云华的师父，怎么能嫁给他呢，况且她的阿爹魔王已经为她寻好了夫君，那个鲛人族公子无极。她怎能想着自己的徒弟。当真是糊涂了。

　　不知云华做的是个什么梦，唤了声师父后将云茯苓抱得更紧了，勒得云茯苓有点喘不上气。云茯苓心里暗骂，臭小子！你是想谋害亲师父，勒死我是不是！云茯苓压下心里的暴躁，轻声唤了他一声，“云华。”

　　“嗯。”深沉的男音在云茯苓耳边响起。

　　云茯苓的脑子里一下就空了，小心翼翼的开口：“是我吵醒你了吗？”

　　“不是，是梦里没有师父，我便出来了。”

　　云华醒了，云茯苓原以为他会放开自己，但是却没有，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下，云华却是将云茯苓抱得更紧了。

　　虽然云茯苓心下很想云华放开自己，但是她还是耐着性子慢慢同云华说道：“怎么不放手？”
　　“我怕一放手，师父就不见了。”许是刚醒，云华的声音中还带着点沙哑。

　　他这一声让云茯苓想起了初捡来云华的时候，因为云华是云茯苓一意孤行带回去的，魔族中许多将士并不是很喜欢云华，甚至还有一些敌意，可能是那时候云华小些，也极为敏感，夜里经常见云华蹲在她的门口，害怕云茯苓会遗弃他。

　　后来云茯苓见他可怜，便放到了自己的身边，自己亲自教他法术，也同他睡在一起，直到大些才分开。想起这些仿佛还历历在目，可再看看现在，她的徒弟与她已处于敌对。当真是应了那句成语，造化弄人。

　　云茯苓轻抬手，将手放在云华的手背，一下一下的轻拍着。语重心长的同云华说道：“我很是怀念你小的时候，那时候刚捡你回来，许是你怕生，你从不与我府中的那些孩童说话，也不像他们一般跟我的副将学武。不过倒是异常的粘我，我只当你是小孩心性，是我捡了你，你便同我亲近些。我看你同我亲近便将你留在了身边，那时你日日做噩梦睡不安稳，我便与你同寝。”

　　说到此处云华却是接了话：“若不是师父，哪里还有现在的我。”许是让云华渐渐安下了心神，他抱着云茯苓的胳膊松了松。

　　“待你大些时，虽是同我分房睡，但还是与我同进同出，就连那次与天族之战，中了小人的奸计，都是你没日没夜地在照顾我。虽是烧的糊涂，但是我还是知道你去了东海，劫了东海的太子，将我放在冰水之中降温，那时候我想，我定是不能死的，我若死了，我的徒儿该怎么办。”其实云华对自己如何，云茯苓细想下便能想得通透，只是她想不明白，曾经那么依赖她的徒弟，如今却能囚她百年。

　　见云华没有出声，云茯苓便接着说了下去：“等你再大些，能独自上阵杀敌时，我想小时候跟在我身后的那个徒儿长大了。父王将我许给了鲛人族的无极公子，也是那时,前线传来你叛变的消息，你小时候便聪慧些，我教你的，你总是能很快学会，那次连我上阵带兵的兵法也学了个全部，你的临阵倒戈，害了我魔族数万子民。我来找你，自愿与你来这天族，自愿被你挟持了百年。这些我都不曾恨过你，也不曾怨过你。只是我身为魔族帝姬，受着他们的俸禄，在其位谋其职，我该为他们创建安乐的家园。”

　　说到这里云茯苓侧头看了看云华的脸色，黑得吓人，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从前的种种，我皆可以不与你计较，如今你可愿放我回去？”

　　半晌，云华都没有出声，在云茯苓快以为云华是睡着了的时候，才听见云华出声：“那你便恨着我吧。”

　　恨着？如何恨着，这个她养大的徒弟她如何恨。

　　云茯苓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对你自是恨不起来的。”许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徒弟什么，这辈子哪怕他做了那么多对云茯苓不好的事，哪怕囚了她两百年，云茯苓也是恨不起来的。

　　听了云茯苓的话，云华暗淡的眸子又亮了起来，语气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欣喜道：“师父可是舍不得？”

　　“是。你终归是我养大的徒弟。”云茯苓清楚，云华对她的感情，直接且纯粹，只是他还小，哪懂什么情爱，他喜欢自己不过是自己小时候救了他，这些谈不上喜欢。且她自己的身上还背负着整个魔族，她是云华的师父，男女之情这东西，与她这个魔族帝姬没什么缘分。她这魔族帝姬是颗开不了花的铁树，待有机会逮到月老，她定要问问，是怎么为她牵的姻缘。

　　“你那个未过门的妻子海月，模样生得不错，只是心肠歹毒了些。不过我看她是真的欢喜你的，你们.......”

　　“师父”

　　云茯苓的话还没说完，云华便出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云茯苓扁了扁嘴不再说话。

　　“我与她没什么关系。睡吧。”

　　云华已经这样说，云茯苓也没必要再为这个纠缠下去，望着房顶发呆。其实对她这个徒弟，她也是蛮喜欢的，只是这些喜欢抵不上她魔族的子民，更抵不上......整个魔族。

　　当年云茯苓救下他，也并不是因为云茯苓有多善良，云茯苓只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她还不是魔族帝姬，那时候她与她的阿娘生活在一起。

　　第二日天亮时，云华已不在云茯苓的身旁，门口有士兵把守，云茯苓出不去，只能蹲在门口与他们聊天，打听一下如今仙魔两界的局势。

　　一个多时辰的软磨硬泡中，云茯苓了解到云华已经是天族的将军了，天帝对他很是重用，他的前途不可限量。而他们从未听说云华有什么未过门的妻子。最后云茯苓才打听到了战场上的消息，魔族已经被云华逼得丢了五座城池了。

　　听到这个消息，云茯苓气得一拳砸到门框上，门框被砸进去一个坑，守卫看着云茯苓砸出来的坑，然后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云茯苓，还向云茯苓竖了一个大拇指。

　　无知！若是之前的身手，一拳定是能拆了这个房子的！如今！如今却只是砸了个坑出来！

　　云茯苓抱着胳膊把头一扬进了屋子。坐到凳子上，云茯苓低眼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里疑问不止，虽被关了两百年，但是以她刚刚那一拳的力量，这房子起码该抖三抖，可是只是砸了个坑。

　　云茯苓闭起眼睛调了一□□·内的气息。她的力量，居然分散开了,一点都聚不起来。
　　内丹还在，只是她的力量，消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日来时闻到的药香味，云茯苓还能闻到，隐隐约约的在空中飘着，这药香.........好似在哪里闻过。合欢香，有安神的功效，只是为何她没有了法术。云茯苓不相信云华会真的害她，可是云华他到底想做什么？

　　云华再来看云茯苓时，已是半夜，云茯苓睡的迷迷糊糊地半眯着眼睛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云华抱着云茯苓低语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为什么对不起。可是还没等云茯苓问出声，云茯苓又睡过去了。

　　再睁眼时，云茯苓的脚筋已被挑断，没有伤痕，只是再用不上力气站立。就算云茯苓幻化出凤凰真身，她也不能再站着，再走动。没有了法术，连基本的站立都成了问题。云茯苓想她这徒弟是想彻底的逼死她。

　　可是就算如是，云茯苓也没办法恨他。
　　“师父，以后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好不好？”

　　云茯苓看着眼前想讨自己开心的云华，心下生出一种无力感，她这辈子怕栽在这个徒弟手里了。云茯苓闭上眼将头转到一旁，不理云华。她云茯苓是翱翔天际的凤凰，而不是被困在笼中的彩雀。云华这次做的太过了。

　　“今日外头天气不错，我带师父去看看云海。是魔界从来不曾有过的景色。”说着便来伸手去抱云茯苓，云茯苓挣扎着不让云华抱，只听云华一声：“若师父不想看，不看了便是，若挣扎得之前的伤口开了，会疼的。”

　　云华的语气里尽是失落。

　　云茯苓转过头假装没有听到云华的话，竞自说道：“我累了，要睡了。”言下之意就是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云茯苓觉得她现在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下了。

　　可云华好像没有一点云茯苓是赶人的意识，拉着云茯苓的手慢慢道：“今日军事并不繁忙，我在此处陪着师父，师父且睡吧。”

　　云茯苓将手从云华的手中抽出，转了个身，面朝着里面闭着眼睡了。
　　睡了半晌，云茯苓还是没有什么睡意，想起来去倒口水喝，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废了。而云华在她闭眼没多久便出去了，没有法术，不能施法，如今又动不了。连喝口水都没法子，当真是个废物。

　　云茯苓愣神之际，出去的云华端了饭菜回来了，见云茯苓坐起了身，将手中的饭菜放到桌上后急忙向着云茯苓走来，坐在床边。用试探的眼神望着云茯苓。

　　云茯苓无奈道：“不过是想起来倒杯水喝，只是如今法力没有了，腿也用不了。”她是想买买惨，装装可怜，兴许云华能去了她身上的束缚。

　　只是听了她的话，云华根本无动于衷。

　　“外面有人，你叫一声便可，再不济，叫我一声我定能听到的。”云华说着起身去给云茯苓倒了杯水，云茯苓仰头一口喝完，云华又接了一杯给她。

　　“如今我这样，你还是不能放我回去吗？”云茯苓想既然云华没有给她去束缚的意思，那就让云华动动放她回去的心思，身上不知是什么的束缚，就算云华不解，回去了有阿爹跟二哥，这禁锢也能去了。云茯苓打得一手好算盘。

　　“师父是觉得，我不放你是怕你回去帮魔族吗？”

　　云茯苓心里反问，不然呢？不然你关我是用来看的吗？虽然凤凰一族相貌生得好，但是云茯苓自己几斤几两她心里还是很有数的，她这相貌还不至于像九尾狐白狐一样迷得人神魂颠倒。

　　突然云华的话又一转：“师父，对不起。” 言下之意便是，不能放。

　　云茯苓拉下脸同他说道：“那你是想.........逼死我？”

　　云华不说话，只是看着云茯苓，云茯苓被他墨黑的眸子一看，又心软了，色令智昏。色令智昏。云茯苓索性转过头不去看他，用听起来很冰冷的声音说话道：“今日，为师给你两个选择，一，放我回魔族，二，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