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妻说

29、第二十九章

　　“嗯。”云茯苓轻声应下。

　　凤北辰一笑，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你将无念安排在你隔壁的房间，是个什么意思？”云茯苓先前对无念的不喜欢表现的那么明显，风北辰眼睛又不瞎，又不是看不出来。

　　云茯苓知道自己对无念的不喜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不过，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凤北辰也得出来，云茯苓今天态度的转变。而且云茯苓自作主张的将无念安排在自己隔壁，这个爱操心的二哥肯定会询问一番的。

　　云茯苓冲着凤北辰一笑，眼里是满满的放心，“什么都逃不过二哥的法眼，不过是有些事跟他说而已。”云茯苓并不打算将所说的细节告诉凤北辰。

　　云茯苓鬼灵精怪的冲凤北辰眨了眨眼睛，不再给凤北辰说话的机会，道：“二哥且先好生休息，我先回去啦？”

　　风北辰点头示意一番，云茯苓从屋子中走了出来。

　　从凤北辰屋里头出来，云茯苓长舒一口气，眼里是与凤北辰在一起完全相反的情绪，就当她这一次是擅自做主吧。轻风吹起云茯苓的丝发，一身劲装，更显得云茯苓的身材修长。

　　边城的夜色很美，天上繁星点点，月亮大如圆盘。趁着夜色，云茯苓难得的没有掐决，漫步走在回去的小道上。

　　魔都的夜晚从来不会有如此繁星，实在难得。

　　云茯苓心里一直坚凤北辰以后会是魔族的王，几天的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能帮他一点的办法，杀了云华，让鲛人族彻底的臣服。

　　她舍不得杀云华，她下不了手，但是，别人可以。她可以借刀杀人。比如，鲛人族这把刀。云华先前杀了鲛人公子无极，已是结仇，想使鲛人族这把刀，云茯苓可要当心了。

　　云茯苓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云华是她养大的徒弟，但是为了魔族，她只能对不起了。

　　云茯苓摇头苦笑，自己当真是蛇蝎心肠。

　　收了心思，云茯苓不再作多想，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前几天才跟无念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若是立马转换态度，肯定会惹的无念怀疑，而且她手中的底牌若是漏的太多，还怎么跟无念谈条件。

　　之前对无念的了解不多，但是现在云茯苓将要与无念谈条件，当然是要了解的越多越好了。

　　该好好查查他了。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归期已经抱着一沓书进来了，是鲛人王族的记录，专门记录王族人的册子，而归期抱来的一沓都是无念从幼时开始的一些事情。

　　云茯苓打发了归期守门，爬在书案前准备临阵磨刀，好好了解一下无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云茯苓更好奇的是无念眼角未退化掉的鳞片。无念也有九千多岁了，修为也不差，脸上为什么还会有如此名显的鳞片，怕人不知道他是鲛人族的？

　　云茯苓将他小时候的事从前看到后，从后看到前，可是册子上就是没写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是还未搞清楚这个问题，云茯苓又发现了其他的问题，从无念出生起，至十五岁，鲛人族的记录都只是一笔带过并未多做记录。直至十五岁后关于无念的记录才多了起来。

　　鲛人对于初生的公子，怎会不重视，甚至连那十五年的成长也没有。这怎么说也说不通。

　　所以，记录册上空缺的那十五年，到底是少记录了什么？

　　虽是整天跟一群大汉们在一起，但是云茯苓的八卦心一点也不少，此刻她的那些八卦心渐渐的活跃了起来。

　　莫非无念不是鲛人王亲生的？无念是捡回来的？无念不是纯正的鲛人血脉？

　　莫非……

　　等等。刚刚是说……不是纯正的鲛人血脉？

　　想到了这点，云茯苓坐直了身子，开始闭目冥想关于无念的一些线索。

　　妖魔横行，除了天族自恃清高，其他族类皆与人族有所联姻。与人族结合的魔族妖族不在少数。为什么无念就不可能是半人半鲛呢？

　　因为是半人半鲛，在第一次蜕化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导致眼角的鱼鳞没有彻底退掉，如此便可说的通了。

　　云茯苓睁开眼睛，将桌子一拍，心中的疑问豁然开朗，从一开始她就想错了，派出去的探子没有查出来无念会是半人半鲛。导致她并未多作他想。

　　无念藏的深，魔王都不知道鲛人族公子里有人族的血脉。说明无念肯定很忌讳自己的人族血脉，若不是云茯苓自己也是人族血脉，云茯苓肯定也想不到无念会有一个人族的阿娘。可是那无念在鲛人族的娘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鲛人王安排的？

　　鲛人族记录册上无念从十五岁后才有了更详细的记录。应该是十五岁时无念被接回了鲛人族。

　　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云茯苓的猜测，事实到底是不是这样，还有待考究。不过云茯苓很愿意相信这是真的，那样跟无念谈条件才会有更大的把握。

　　心里有了数，云茯苓笑吟吟地推开房门，让归期将案桌上的册子抱去处理掉，跟无念要谈的条件，成功的几率又添了几分，叫她怎能不开心？

　　云茯苓抬头看着天空，这天真蓝，这大千世界也值得留恋，她的魔族子民也值得守护，所以她只能抛弃她的那个徒弟了。

　　想到这里云茯苓低下头半晌空中响起了一声虚无缥缈的声音：“对不起了。”

　　话音刚落，云茯苓转过身跨进了屋子。

　　云茯苓六千岁时在战场上捡了云华，云茯苓教了他千年。云华陪了她千年。千年间，云茯苓都已经习惯了云华的陪伴，她也忘了对云华的心意。忙起来时，无暇顾及，可一旦闲下来，那些入骨的相思，便会悄悄吞噬着云茯苓的每一寸骨髓。

　　云茯苓知道她对这个徒弟种了情根。

　　对他的包容，都因为深爱，而愿意一次一次的去原谅他，去为他找借口，去为他开脱。

　　云茯苓开窍的着实比较晚，她一直以为对云华的好，对云华的包容，不过是因为云华是她的徒弟。因为她见过云华的各种样子，她是看着云华长大的，她以为至少她不会喜欢云华。回想起这与云华做伴的千年，那是云茯苓难得的快乐时光，原来在她不曾注意的身后，那个徒弟一直在看着他。

　　说到底，云茯苓与云华谁都没有错，只是心中正义相悖，云茯苓没有办法去指责云华做错了，云华该怎么做。因为每个人心里对于对错的概念不同，谁也不能去理直气壮的指责任何一个人所做的事。

　　就是这样的道理，云茯苓再没办法像小时候一样，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教导云华，因为那时云华还小，没有什么对错的意识。但是现在云华已经长大了，他已经是一个成人，他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所以，他选择与云茯苓为敌。云茯苓被关起来的时候，一度曾怀疑是不是自己教导的方式不对。

　　可是说什么都晚了，他们再也回不到两百年了，再也没有机会再重要选择了。

　　云茯苓也已经下了决心要杀了云华，在云茯苓的心里，阻挡了魔族的人都该被铲除。哪怕那个人是云华。

　　这便是云茯苓，杀伐果断，从不被羁绊。

　　做足了功课，云茯苓打算找个时间好好的去跟无念谈谈。
　　虽然无念住在云茯苓隔壁，但是无念这次来也不是来玩的，也有事情要做，所以白天云茯苓一直没有见到无念，直到在饭桌上，云茯苓才看到无念，无念与凤怀君坐在一起，看起来相谈甚欢。

　　看着无念与凤怀君，凤坤灵谈笑风生，云茯苓暗自吐糟，真是个人精，不过云茯苓想若是撇开先前对他的成见来说，无念未必不是一个好的朋友，进退有步，举止文雅，虽然是个对谁都态度温和的笑面虎，但是不可否认，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这些对人看似温和的背后，却是有分寸的疏远。

　　云茯苓不禁想到，为什么魔跟魔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呢，为什么冯坤灵就那么蠢呢。若是无念将凤坤灵拐去卖了，说不定凤坤灵还会帮他数钱呢。

　　想到这些，云茯苓将自己逗得一笑，凤北辰冲着云茯苓微微地摇了摇头，云茯苓吐吐舌头，心下难免诽谤，她自然知道孰轻孰重，又不是蛮横无理的大小姐，她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就算她再不喜欢面前的这几个人，但是面上还是要笑嘻嘻的地跟他们谈天说地的。而云茯苓的这些微动作，都被无念不动声色的收进眼里，嘴角一笑。莫名诡异。

　　当天夜里，云茯苓不知从哪里搞来两壶酒，提着进了无念的院子，魔都来了士兵支援，城中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与天族的大战一触即发，但是云茯苓却像是极其不在意一样，提着酒坛，准备去跟无念谈谈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