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君归》南宫汐妖

4、戍边心

　　归玉关在榆州外数百里，历来战事不歇。秋末初冬，孤蛮来犯，赫连城自然是首先被派去出征的。
　　那日，她送他至城外，看他身着铮铮寒甲，神采奕奕。他眼中的热血是她所无法理解的，但于他而言又那么理所当然。
　　寒风瑟瑟，微微凉意让她眼中有几分清明。她忽地意识到，他的夫君，此时并不是平日那个大大咧咧却又待她极温柔的普通男子，而是一个执缨枪，御烈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英勇无畏护国守城，并以一身伤疤为荣的大将军。
　　他是她的夫君，更是一国之将。
　　她恍然回神，却见眼前的大将军已慌慌张张下马，正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杳杳，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我、我不会哄人的……”他粗糙的指腹抚上她的脸颊，温柔拭去她眼角的泪。
　　她这才发现，短短数月，自己已对眼前之人有了多少不舍，多怕他一去便不再回来……但是，他是将军，而她是他的夫人。
　　她只能压下眼泪，抬眸，浅浅一笑：“将军，妾身等你回来。”
　　“恩，”见她不再哭泣，他才送了口气，郑重道，“杳杳，我一定会回来的。”
　　“将军，监军催你快行了。”一旁士兵小声道。
　　监军一向是七王爷当任。闻言，赫连城点点头，向她告别。
　　然后，在那清浅的阳光中，她目送他渐渐离去。
　　战场上，兵刃相接，稍有不慎，便是一世将尽。寒风朔朔，几度悲凉。那时的他，白日厮杀，缨穗染尽血色。晚上与篝火做伴，烈酒不敢多饮，只怕酒醉误事。每每不经意间抬头，瞥见夜幕沉沉，竟也有几分惆怅。
　　从前，他只为护国，护百姓。如今，他还想护她，护她不受孤蛮侵扰，护她一世无忧。想到凯旋回去之时，偌大的将军府有她在等他，心中终于有了些牵挂。
　　他不由笑了起来。
　　七王爷在他旁边坐下，瞥了他一眼，亦笑道：“将军是想到了什么？如此开心？”
　　赫连城往篝火里添了柴，笑呵呵道：“我媳妇在家等我。”
　　七王爷轻笑：“那又如何？本王府中不知多少美人儿在等本王――”
　　“那不一样，”赫连城摇了摇头，“我家从来都不纳妾。”
　　七王爷看着他，唇边噙着笑，眸中情绪却让人琢磨不透。他又看向那燃着的篝火，悠悠道：“将军可真是不懂享受。”
　　而那时，将军府中，烛火冉冉，灯下，她细细缝着里裳，眼中一片柔和，想着军中的他，收到这里衣，该是多欣喜。
　　而如今，她坐在案桌前发呆。桌上摆着一件未完工的里衣，做工的精细体现了绣衣者的用心……那是他最后一次征战，她未来得及做完寄出的衣物。
　　听闻归玉关又要开战了，监军依旧，将军却换了。不知是哪家郎君又到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搏得一时功名――即便马革裹尸，至死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