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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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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西风柔柔的,大片大片的苜蓿在这温柔的轻抚下都骄傲的扬起了头,贪婪的争抢着那些被西风吹散的阳光。那些绿油油的色彩,竟也被镶上了金色的轮廓。
这里是幻梦家族后面的一片荒山,算是梦家的属地。幻梦家族是梵天帝国的世袭大将军,而这一任,就是梦轩的父亲梦天靖。
梦轩八岁的时候,在这里播撒了苜蓿的种子,便天天来这里看着它们长大,八年后,已是一眼望不见头的绿色。
不过当时与他一起种下这些苜蓿的,还有另外一人……
“倾泽,好多天没来陪你了,”梦轩独坐在一个隆起的小土丘前,对着眼前这一片苜蓿说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便这样与“她”对话。
“你不会怪我吧?这一个月来真的好忙,父亲远征娘亲随行,偌大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我过问。长大,真的一点都不好玩儿。”
“倾泽,我的玄术应该比你厉害不少了,你还会履行诺言吗?”
梦轩突然笑了,笑着笑着便觉得眼眶里有股温热在涌动,想哭,却哭不出来,他无奈的一个大字躺倒在这苜蓿从中,渐渐的有些倦了……
雨,倾盆而下。许久才停下来。
一抹彩虹弯在天际。皇城的边缘,整个世界开始退潮。
两个未脱稚气的孩子在夕阳下嬉戏,撒下长长的影子。
“哈哈,你又输了”。
“……我们再比”。
“再比也没用,你这辈子都……”
“……”
“好啦,我说错话了还不行么?”
“……”
“你剑术那么厉害,还不许我玄术超过你吗?”
“……”
“好啦,这样好吧?只要你玄术胜了我,我……我就……嫁给你……”
“哥哥,哥哥,你又躲在这里睡大觉啊。”
梦轩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揉揉眼睛,已是日上三竿。
一袭粉衣还未近前,轻灵悦耳的声音便远远传来,好听到丝毫让人无法对这扰人清梦的家伙生出半点怒意。
“快走快走啦,娘亲回来了!”粉衣女子不由分说便要拉着梦轩跑。
对于这个妹妹,他是无可奈何的。她叫梦茹,并不是他的亲妹妹,三年前梦天靖将她抱回来的时候衣衫褴褛,形容消瘦,不曾想竟在不知不觉间出落的光彩夺目,加上她聪明乖巧,不论琴棋书画还是剑术玄术都是一学便会,早就被整个幻梦家族视为己出。尤其她那黑亮的眼睛宛如黑夜中的夜明珠一般,仿佛能照亮所有的黑暗,只在梦轩触及的那一霎,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也被一并照亮。
梦轩莞尔一笑,站起身来,拉过梦茹的手。
“我们走”。
幻梦家族的前庭有一株大树,名曰苍泽。树干之粗至少要数十人合抱,可高度却仅有三丈有余。树冠向四周延伸,像把巨伞一样,几乎荫蔽了百余丈见方的前庭。据说这棵树早已有千年之久,幻梦家族落地此处的时候,这棵树便存在了。它还被当时盛极一时太乙族人施以重重防护结界,以护佑幻梦族人。一千年过去了,岁月变迁,太乙族人几近被人遗忘,而结界的守护力量却依然存在。因而,苍泽被幻梦家族视作神灵,世代相守。幻梦家族的正殿,也因此被叫做苍泽殿。
梦轩的母亲名曰碧薰,是当今梵天帝国丞相碧无双的长女,她还有个孪生妹妹名曰碧落。当年,这姊妹俩的美名可谓响彻整个西风大陆,自豆蔻年华提亲的人便往来不绝,以致丞相府不得不在每月定出招亲日,已保平日里安宁无虞。然而碧薰却始终是谁也瞧不上,终在几经波折后如愿嫁给了大将军梦天靖。而梦天靖也对他极好,终未续弦。时至今日,他二人仍是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一段佳话。
梦轩拉着梦茹来到苍泽殿前,见到只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娘亲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车,一身平民百姓家的粗布衣衫仍是不掩清丽脱俗的面容。梦茹三步并做两步的扑到碧薰的怀里。
“娘亲,战事可顺利?”梦轩笑着迎了上去。
碧薰收敛起眼神里的疲惫,温柔的望着梦轩:“你们父亲何曾打过败仗?”似是看出了他俩的疑惑,又微微笑道:“别急,大抵明日便领军凯旋了,娘亲想你们了这才没日没夜的往回赶的”。
“茹儿也想娘亲”。梦茹小猫一般的偎在碧薰怀里,撒娇道。梦轩看在眼里,会心的笑了。
天色渐晚,一家人聚在了苍泽殿开宴,庆贺捷报传来,闻讯赶来的家臣门客纷纷列席,大红灯笼高挂,其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梦大将军又立此殊勋,作为家臣门客的他们也自觉满面红光。待得明日大将军凯旋,王上亲临,怕是少不了自己的一份封赏。
席间,碧薰换上一身红装,不时站起身来祝酒,举止优雅却尽显女主人威仪。梦茹坐在娘亲身旁,时不时乖巧的给碧薰加菜,一副小女儿仪态,又一阵巧笑连连,惹得一众门客家臣挪不开眼睛。
梦轩小酌数杯,略尽了地主之谊,便趁着热闹端着酒杯溜了出去,伸了伸懒腰,又小酌一口,好不惬意,“娘亲回来了,总算可以清闲一下了”。
“坏了,父亲明日归来,岂不是,岂不是……”梦轩忽然想起了什么,酒杯落地,碎成数瓣。
说来也是奇怪,梦轩五岁开始练幻梦剑法第一式,七岁练第二式,10岁时便融汇贯通这一二两式,在梦幻家族这个尚武的家族里尚鲜有敌手。如此天赋,说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也不为过。可六年过去了,这第三式,却依旧毫无进展。
梦轩望着明月,忽而出神……
明月如玉盘,倾倒下灼灼光华,点亮着无尽的夜。
一个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身侧风起渐成龙卷,转瞬之间十步见方的花草树木尽皆被连根拔起,露出光秃秃的土地。突然,那中年男子大喝一声,身侧紫芒大盛,他顺势挥剑横扫,剑气化作一弯月牙形的紫刃,骤然冲向百步之外的小土丘。随着轰的一声闷响,那数十丈见方的小土丘便被夷为平地,上面原本茂密的草木尽皆不见,化作齑粉。
男子收起剑,转身面向一直默然站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小男孩。
“轩儿,这次都看明白了吧?”
却见那孩子摇头不止,他不禁声色俱厉,“第一第二式均是月余便有起色,怎么这第三式都习练三年还是毫无进境?!”
“不要忘了,你将来可是大将军,这是你的使命。巍巍苍天,茫茫大地,没有这一骑当千的本事,凭何立身于乱世之中”。
“看到那边的那棵树了吗?就在这里用剑气砍断,不然不用回房睡了”。说罢便走了。那是数丈开外的一棵大树,数人尚不能环抱。
他忘记了自己当时练了多久,只记得醒来的时候,他躺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父亲回来后怕是少不了一顿责骂了,”梦轩从回忆中出来,微微苦笑,“也罢,去较武场,临阵磨磨枪,或许会有点收获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