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下基层》德兰

20、第 20 章

　　饮马水库不愧是用作备用水源，水质清澈，水中生物来来去去，甚为热闹。借着避水珠的功效，陈砚邱得以自如跟住迟玉，毫无方向感地进行水中飞行。

　　随着下潜愈深，光线越来越暗，后来是浓墨般化不开的黑。手上的光圈也完全消失。陈砚邱定下神，安心随着迟玉的牵引而去。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迟玉停在大湖中毫无凭借的地方。陈砚邱不自觉打起哆嗦，这里格外的刺骨冰凉，仿佛置身冬季雪地里一般。

　　黑暗中水下视物的功夫，陈砚邱也会，但这极耗心神，他不轻易使用。此刻，他凝神静气，决定先看一会儿。

　　眼中的世界也并不是完全明亮，而是一股幽蓝之色。视线中的迟玉，不，是师弟鹿鸣，左手伸食指向前，指端流出一根银色的线，无限随着深处水流的推动延伸开去。

　　憨态可掬的师弟，一动不动，极具耐心地悬于这幽深的水里，此刻竟显出一副宝相庄严的气度。

　　陈砚邱也极有耐心，他闭上眼睛休息。借着避水珠的功效，在极寒中忍耐着。

　　不知过去多久，手腕上有了一丝拉扯。他睁眼，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怔。无限的银色丝线，另一头已然从远处转回来，分毫不差的回到原点。

　　迟玉右手冲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

　　“3？”

　　在她收回银线的瞬间，陈砚邱才发现方才她已经陆续放出了3根，却都按照同样的路径被水流推回原点。

　　再规则的水流，也不至于分毫不差。

　　迟玉肯定，这一片水域是假的，是湖中重造的一个障目空间，一个按照固定规则不断涌动的水域。

　　那极阴之气的源头就从那真正的，隐藏的水域里发散出来。那片真实的水域，藏起了什么？

　　陈砚邱还在琢磨，脑海中忽然响起迟玉的声音，她把自己的想法，简单说了一下。起先，陈砚邱不自觉地认真听，后来才醒悟过来：星君，怎么这么堂而皇之入侵我的大脑？

　　他还不及做出反应，迟玉像是听到他心中所想，脑海中声音反问道：“难不成还要跟你比手语？我会手语，你懂吗？”

　　“……”陈砚邱无话可说，这有外人在大脑里跟自己聊天的感觉，太过诡异，他立即转移话题：“这种改换空间的法术，简直闻所未闻，得有多高的妖术才能做到？ ”

　　迟玉没有再发话，她心里想的是，这不是妖术，这是很多神仙，都未必能施出的法术，制造幻境。

　　幻境外人需要在幻境主人的携带下，或者完成施术者定下的仪式才能顺利进入。

　　她的确可以不管不顾，摧毁这虚假空间闯进去，但近来前前后后诸多异象，让她深感事情不简单，此时还不该打草惊蛇。

　　犹豫之际，迟玉突然看了陈砚邱一眼：“有人来了。”

　　“怎么办？”

　　“加了隐身结界，不用担心。”

　　来人是个凡人，可见也是用了避水珠，才能在水下行动自如。他并未察觉任何异常，娴熟地挑破手指，用血在水中画出一个字符。那并不是自古以来的任何文字，只是一个专属符号。

　　然后，那人往前漂了几步，清澈的水中，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门，瞬时吞没了他的头，然后是上身，躯干，最后是双足。

　　陈砚邱胆子也真大，扑上前想要抓住那人脚后跟一起进去。那一瞬间，犹如世界颠倒，狂风巨浪袭来。陈砚邱只能死死抱住身边一个巨大的物体。

　　似乎过了很久之后，世界归于宁静。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密密麻麻的黑树林。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背怎么也直不起来，只能趴着，四脚着地。

　　他再看看自己的手脚，心中狂暴：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去找迟玉，却只看到一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虫子，朝他转过脸来，展露怪笑。

　　脑中迟玉的声音传来：“我们现在是虱子，在人家头发里，你老实呆着。”

　　“为什么……要变虱子？我们不是罩着隐身结界吗？”

　　“幻境，是个归天的老神仙始创的法术，虽然后来的神仙们都喜欢自由发挥，但本质都是一种更大、更高级的结界。外面的结界入侵，他会有反应，甚至会直接屏蔽。我们不能冒险，做会儿虱子，趴人脑袋上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不好？”

　　你是神仙你说了算咯！

　　陈砚邱下意识想，对面那虱子甩给他一个表情：“原来老陈你平日里对我的恭谨都是假的，心里一直很不爽我！”

　　“……”没法解释，没法解释。陈砚邱死皮赖脸地别过头去，穿过丛丛粗硬的头发，走到“树林”的边缘，勘查情况。

　　因为身体变小，整个世界都无数倍放大，他适应了好久才开始产生概念，意识到自己眼前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这里不是水中，而是一个相当干燥的空间，现在所处的位置像一个门厅。随后，这颗头的主人向右转，进一条浅绿色的长长通道，两边尽是一个个隔间，有一点像医院。

　　他走了很久。

　　这通道怎么这么长？陈砚邱不知道是因为变成虱子以后，连时间概念都改变了的缘故。

　　偶尔经过某一间“病房”，里头传出骇人的叫声，那叫声绝非来自人类。

　　陈砚邱转过身，准备找迟玉讨论里面是什么，发现她早就不见了。

　　心中不自觉叫喊几句，就听她回道：“我隐身了，去看看隔间里的情况，你安心做虱子，我会跟上的。”

　　陈砚邱恍然，星君无需结界，就可隐身来去自由。方才多此一举变成虱子，无非是在想法子带着他这个拖油瓶一起闯进来。

　　于是回道：“好，你小心。”

　　起初，迟玉也觉得这里像一间医院，可当她透过一扇扇“病房”上的玻璃小窗看进去，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一间间关的全都是动物，飞禽走兽，不一而足，疑似误入动物园。

　　劣质地砖铺就的地面，部分被动物排泄物给沾污了，环境很糟。

　　从这些动物被关的状态来看，无多人看管，毫无戒备，可见并不重要。

　　她几步跟上前面那个带他们进来的微发福的中年人。此人是凡人无疑，迟玉花了几秒过了一遍他的大脑，从记忆来看这人日常在街头占卜算命，没什么特别的本事，根本从未来过此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再细细往回找，迟玉发现他的多段记忆出现了重复。比如反复在给同一个人看相。这是断念诀的本领不到家，才会漏出的破绽。是哪个二百五的神仙对他干的？还是哪个邪魔歪道偷学来的法术？

　　可惜，这人在这里并非核心人物，这空间中即便有更深的幻境他也无权进入。他沿着走廊转进一间办公室类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屋里原本有一个人，见他来了，便把桌前的几个本子递给他，说：“又抓来两只，关在丁字4号和5号，详细内容在这里。”

　　这是值班工作交接？那也是个凡人，情况相似。

　　迟玉走过去看了一眼，那本子上记载的都是何日何地捉妖一只，种类，年岁，修为情况等等，与她猜想大致相同。

　　然后，迟玉独自出去，将这里可达之处详尽搜查了一遍。门厅四面，有四条通道，全都与方才走过的没什么区别。

　　就像一座小型监狱。那些动物都是被打回原型的妖，不足为惧，就算闯出这空间，多半也会溺毙于大湖之中，是以被凡人随意看管。

　　这是一个捉妖的基地？一个比较简陋的幻境。

　　这些妖的内丹呢？迟玉好奇，可幻境的主人不在，又利用凡人来做事，随时修改他们的记忆，如提线木偶般，所以从他们身上查不出太多线索。

　　师傅所授归元之术，可以将所有神造幻境毁灭，让这里更深的幻境彻底暴露出来，归于本来面目，但那之后呢？这空间里的所有一切，若四散入凡间，如何处置？

　　思量片刻，迟玉决定先退。事情未调查清楚，她不想冒失。万一是哪位上神在执行机密任务，她这样行事是要担大责任的。

　　……

　　迟玉一去就是二三个小时，毫无动静，这让李越川有些担心——她可是个连鹿大师都对付不了的菜鸟神仙，这湖里头万一有什么厉害妖怪，她肯定要吃苦头了。

　　想到这一点，李越川就后悔，当时没厚脸皮要一颗避水珠，跟着她下去。

　　山头的温度已经低到他开始打哆嗦，他意识到自己穿少了，不时拿出生灵网挥舞，运动生热。

　　一根小棍子为什么叫“网”？李越川想不明白，直到方才无意中一挥，那手柄另一端向夜空中织出一个如闪电结成的网，雪白的网中央，一条吐信的蛇从枝头应声落地，长嘶的舌头还未来得及收回去。

　　原来这生灵网竟聪明到能识别攻击，率先做出反抗，比电击棒好用一万倍，他甚至想厚脸皮跟迟玉讨下这东西了。

　　不过，这点新鲜随着黑夜山头的等待逐渐变得焦灼，李越川寻了块避风的位置，看着平静的湖面。虽然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他也努力，放大听觉，想第一时间知道迟玉回来的消息。

　　一直等到月亮西沉，一团浓重的黑影从大湖中徐徐升起，落在不远处。

　　咯吱一声，是脚步踩在松软干燥的泥土上的声音。

　　李越川侧过头，是个男人的身形。

　　双方彼此沉默了三秒钟，随着对方手部微动，生灵网手柄大动，拉扯着李越川的手臂，指向对方，一片雪白的亮光暴涨，比方才捕蛇时刺眼百倍。

　　那光亮中，李越川看到一个女子困于网中，摔倒在树下。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章内容出了点问题，有部分重复。已经修改更新了，不知道读者端看到的是不是更新过的内容，如果不是请刷新一下？自罚红包，留言掉落，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