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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忘尘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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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这养父养母二人面色红润,毫无鬼修之苍白病态,性子也似热情好客,同李长温那种害羞腼腆的死小孩大相径庭。
谢双川一面笑眯眯的回应着养母的好心,一面在桌子底下偷偷怼了怼李长温的腿,李长温受了感应,分了一个眼神给谢双川,眨了眨眼,问他干嘛,谢双川面容僵硬的将脸凑到李长温的脑袋后面,用仅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唇语道:“我说,小长温,你这个养父母,怎么看起来不像是鬼道冢的人。”
李长温身形一僵,随即坐正了位置,面朝养母,一双漆黑的眼滞了一瞬,浅浅浮上一层血红,鬼气自鬼瞳中杀出,直直中了养母命门。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饶是谢双川再怎么警觉,也不曾发现。
李长温温和的看向养母,一手举起一杯茶,道:“娘,您总是讲这些有的没的,侯爷还是更想知道,我们一家子在这鬼道冢住了多久了,生活如何。”
谢双川一脸被捅出小心思的表情看了眼李长温,暗自哼笑一声,心道这个小崽子还真是颇有张子巽狐狸毛病,人说近墨者黑,这两个自家养起来的神棍倒是气息相通,莫名其妙就开始异曲同工了。
养母一听,神色愈发兴高采烈,道:“哎呦呦,公子,你可别说,我们一家子在这地方住的可久了,自打盘古开天辟地起......”
噼里啪啦张口就是上下几千年。
三鬼一人在谢双川自认为尴尬的气氛中扯尽了天文地理,风土人情,养父屡次起身斟茶,养母滔滔不绝,舌灿莲花,而李长温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乖巧的坐在一旁,偶尔抿一抿嘴,饮一口茶,好不快哉。
直到鬼道冢的天落黄昏,月见弧影,养母才迟迟道:“公子,失陪了,我们二老此时要出一趟门,今后,我们长温就劳烦你了,公子,好人一生平安。公子此刻天色已晚,不如就与长温进房休息些,再动身。”
二老对谢双川深深鞠了一躬,便踏门而出,谢双川也打算趁机溜走,被李长温委委屈屈的神情给活活拽进了卧房。
谢双川进了房之后便一屁股坐在了软椅上,李长温虚掩了门,左手轻轻背后呈托举状,额间剑痕妖艳似有血破而出,红瞳尽散,远远从门外飘来两只纸片人,分别以血写上了“养母”“养父”二字,入了李长温的手中之后,一阵火诀,猛然暴起一团火焰,将两张纸片人消失殆尽。
化万物有灵而控。
谢双川道:“小长温,怎么有股糊味?”
李长温笑吟吟的关上门,眉眼温顺似奶狗,走向谢双川,在他身边缓缓坐下道:“没有哦,侯爷是不是闻错了味?”
谢双川道:“哦,可能吧。”
谢双川打心底里对李长温十分信任,一来绑匪的交情,二来张子巽带回李长温之后趁着这崽子睡觉时偷偷测试了他的修为,评定是修为不满一年,非要说有什么危害,那大概就是力气比谢双川这个武功封闭的花瓶废人要稍微大一些,与邪祟的关系稍微好一些。
听着二老的意思,就是要谢双川将李长温给带回侯府了,然而谢双川还是不信,这养了多年的儿子,怎么着碰见个人模狗样的人就给送出去了?这他娘是什么操作?
谢双川一本正经道:“小长温,你养母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李长温也一本正经的回他:“就是要你带我回侯府。”
可谓是直来直去,半点弯不转,谢双川简直不知道是要说这个姓李的小崽子是心性单纯还是心性单纯,被自己爹妈拐卖了还帮着数钱,虽说他谢双川这个人贩子半分银两也没见着,最多是捡了个便宜儿子回家养老。
不过一想,倒也不错,起码比张子巽那个一天到晚闷在公文和事务里的白眼狼道士要好那么一丢。
谢双川试探道:“小长温,好不容易回家了,你可真心愿意远走他乡,跟我我回侯府那个纸醉金迷的破地方去?”
谢双川几根金贵的手指轮番敲击桌面,一双桃花眼迷离的不知在瞅何处,将心底打鼓的旋律给演绎的一干二净,他说实在的还挺稀罕这个孝顺听话的小崽子,但又作为一个年长了许多的长辈,人要矜持,不能表露的相当饥渴。
李长温仿佛窥尽了面前这个“人模狗样”的小心思,听了此言,先是心头不动声色的喜一下,继而换上一张犹豫再三的面孔,从谢双川身边站起,在不大的卧房里缓缓踱步起来,鬼修六感清明,他能明显感觉到谢双川的目光,于是愈发放肆,拿手支起了下巴,皱眉思索。
半晌过后,李长温露出为难的表情,继续一本正经道:“侯爷,你若是不方便,留我一人在鬼道冢也无妨。”
于是乎,在二人近乎互相演戏的氛围之中,被谢双川一锤定音:“小长温愿意再好不过了,待我将张子巽道长唤来,我们便可启程回去了。”
说罢,谢双川从白袖之中摸出来一捧纯白云雾,是与张子巽的千里听风联络工具,正作势要说上些什么,李长温忽然伸手压住了那云雾,将其塞进了谢双川的袖中,温声道:“侯爷不必劳烦张道长,我们慢慢走回去便是,鬼道冢的邪祟恶鬼与我算相识,不会为难侯爷。”
而不联络张子巽来接应的后果是,两人从鬼道冢出发,日头黄昏,一直走到了深更半夜,也没有走出鬼道冢,路上遇到了无数个三头六臂的奇怪生物,李长温一一与他们打了招呼,那些生物见了谢双川这个身上无一点鬼气的凡人,纷纷讶异的想上去乱摸一通,手都要上来了,被李长温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李长温献宝似的牵着谢双川的袖子,笑嘻嘻道:“侯爷,你看,我说他们不会为难你,就真的没有为难你。”
谢双川被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吓得喘不过气,堂堂飞花候一辈子也没见过能如此强大的长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丑东西,死死靠着李长温,用一口余气道:“啊......没想到,小长温在此地竟然这么的受这些东西的待见,不错不错。”
说“东西”,是因为他真的没法说这些丑东西是人。
一路上除了这些恨不得该回到娘胎里重造的家伙,连一个稍微眉清目秀与人相似的东西也没有,谢双川掐着一口气脸色苍白道:“小长温,这里除了这些东西,还有别的正经鬼修吗?”
李长温一本正经道:“有倒是有,不过那些鬼修都很凶,没我这么听侯爷你的话。侯爷还是祈祷不要遇见的为好。”李长温转头来献上一个少年活力的笑,谢双川一个忍不住,就伸出了咸猪手使劲揉了几把,道:“行了,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跟别人不一样。”
白日里进来的路可没有回去的如此漫长,走到中途,勉强才能看见远处桃林的尽头,云山雾罩的鬼气弥漫,约莫才算是到了鬼道冢初次来的岔口。
谢双川的一双尊贵的脚软了半截,又过度行走不小心叫狗屁皇帝下的毒钻了空子,眼前有些白茫茫的。他十分想把张子巽给叫过来把他背回去得了,然而张子巽能背上他,却不一定能顺便带上李长温。
李长温牵着谢双川的白袖低了低,感觉到了身旁的人似乎喘起了阵阵粗气,行走缓慢了起来,道:“侯爷可是有什么不适?”
谢双川想不能在晚辈面前拂了面子,便道:“没有。”
然而此谎话实在太没有遮掩力,李长温也懒得开口拆穿,便径直朝谢双川走来,眼神中一股道不明的雾气,他走到谢双川的面前,仰头看着谢双川,轻轻一笑,便突然弯下了腰,一手摸向了飞花候禁不起折腾的老年腰肢。
这可把恍惚之中的谢双川给吓了一跳,他纵横沙场情场官场这么多年,虽说几十年来没有摸过女孩子的手,也没怎么跟女孩子说过话,可这位小崽子一来就上手了,还给一把老骨头挠了过去,下意识就要躲,然而双目茫然,李长温未等谢双川做出反应,就一手托住了谢双川的后腰,断掉无力的右手借着一股沉郁的鬼气化为气,一把抱住了谢双川的双腿,鬼修力气忒大,似乎觉得姿势不大舒服,又往怀里带了带。
鬼修身子冰冷没有体温,谢双川被莫名一阵动作带起之后,却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抱着自己的身体上腾升起一股蠢蠢欲动的燥热。
此姿势不用看也知道十分不雅,谢双川老脸一红,用他毫无气力的嗓子叫唤道:“唉——小兔崽子!!放我下来!!光天化日成何体统!!我又不是不能走路!别抱着我!!”
——关键是......你背我就算了......算我是个老弱病残......可是能不能不要公主抱啊!!!!
路过几位奇形怪状的邪祟听着这大动静,打量了一番李长温怀里胡乱蹬脚的谢双川,谢双川毒性发作,看不见,于是更加剧烈的叫唤,几位邪祟对面无表情的李长温投去疑问的眼神,李长温眼底猩红又漫了上来,看向那些邪祟,邪祟一惊,慌忙跪拜臣服,李长温抱着暂时瞎了的谢双川,悠悠从中穿过。
谢双川见李长温充耳不闻,心道:儿大不由娘,再乖顺的小兔崽子也会变白眼狼。气得要昏过去。然而飞花候怎么可能就这么由着人瞎掰?谢双川心生一计,猛地伸手搂住李长温的脖子,李长温被这一亲昵的动作一惊,步伐慢了下来。
谁知下一秒,谢双川便恶狠狠的凑近了李长温的耳朵,用毁天灭地的声音疯狂大喊。
“放——!!我——!!下——!!来——!!!!!”
李长温挑了挑眉,这回充耳闻了闻,回他:“侯爷,这儿有点吵,方才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
“小长温,好你个......”
白眼狼。
儿大不由娘!!再乖顺的小兔崽子也会变白眼狼!!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