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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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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成是何许人也?
就算天底下的全是哑巴,也哑不到他这张嘴。
“爱卿是丞相当得不满意,要去做户部尚书?”顾砚成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他懒懒伸了个腰,又道,“那不成,户部尚书得闹了。”
“陛下!”李念行祖上大概是种萝卜的,就是喜欢刨根究底,他又道,“此人来历不明,极有可能是鲜卑奸细,您刚遭到刺杀,不可不防啊!”
谁都看得出来,李念行单纯是逮着一个机会为难顾砚成,顺便将这伺候的太监弄死,换上一个自己人。可现在顾砚成手上的权利虚的很,门外的侍卫宁可听李念行的,也不会搭理这个傀儡一样的皇帝。
现在这种局势,没将顾砚成囚禁还是看在夏云舒的面子上。
真是天底下最惨的皇帝了,比我那疯了的皇帝老子还惨,顾砚成很是同情自己。
李念行遣人去调查了好一番功夫,结果查出个极不满意的结果,这个姓邱的太监真在敬事房有记录,还因此惊动了入宫值夜的夏大统领。
内功禁军一般都有自己的轻甲,唯独夏云舒随心所欲,穿着身不拘束的皂白长袍,比起武人,更像是个书生。
那侍卫得罪不起李念行,更得罪不起夏云舒,毕竟还在要此人手下讨生活,所以回来后就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巴不得跟邱云聪一样躲到背光处。
夏云舒摇着手里的扇子,一步三晃悠地走到李念行面前,“这天都要黑了,两位折腾什么呢?”
“可不是朕要折腾,只不过李爱卿半截身子入土了,忽然说要玩儿,总不好骂他疯了,将他驱逐出去吧?”顾砚成跟他亲舅舅一唱一和。
李念行心气虽然高,但搅屎棍当了这么多年,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低眉顺眼。他气得手都在抖,却始终一言不发,摆明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却让顾砚成不好下手了。
毕竟现在还得罪不起李家。
“爱卿连夜入宫,就是为了我身边一个小太监?”顾砚成干脆扯开话题,不给李念行得寸进尺的机会。
比起这些世家大族中养尊处优的人,顾砚成明显能屈能伸的多,占完便宜就谈正事,包管李念行半点找补不回来。
宫里面正在步步惊心地扯皮,顾桥也已经回到了自己府上。
短短时间里,王府已经物是人非,只有管家还在盼,盼外面的人能够回来。
李沐是个慢性子的人,心眼不多,灵巧懂事但偶尔也会显的有些蠢笨,他踏踏实实的在王府里做事,但大部分时候,王府是空的。李沐虽然不怕冷清,但每个雨打屋檐的傍晚和凌晨他都会搬个凳子坐在门口,等那些远游的马蹄停在自家门口。
虽然很多时候等不到。
顾桥的王府,却是李沐在撑着这个家。
李沐其实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顾衍已经失踪很久了,可是没人提起更没人寻找,就好像这孩子从没有在王府出现过……
就好像这十几年的时间里,顾衍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李沐还有一种预感——这王府又要空了。
“王爷回来啦?”李沐正在前院扫落叶,看见急匆匆的顾桥也只抬起头,轻声打了个招呼。
顾桥“嗯”了一声,李沐便继续扫他的落叶,而不去问发生了什么。
傅玉生正在自己的屋里发着呆,他手里的扇子这时阖上了,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窗棂,继而发出钝钝的声响。光影在扇子上被分为两半,一半洒在外头,一半落在傅玉生的眼睛里。
他鼻尖微微一动,闻见了空气中浮动的檀香,方才还空空茫茫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一种欢喜,“王爷回来啦?”
“刚从宫里回来,嘱咐你几句话我还要回去一趟,否则过冬时的钱粮恐怕批不下来。”顾桥站在门口苦笑了一声。
王府里很静,所以窸窸窣窣撩动僧袍的声音听在耳中很痒,顾桥掏出个东西来,将它隔空扔给了傅玉生。
“我的半块兵符交给你,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王爷就不怕我携兵投诚,然后把姓顾的拉下台?”傅玉生笑着接过来。
“这我倒是不怕,”顾桥也跟着笑笑,“因为你绕不开我。”
“王爷真是狡猾啊……”傅玉生叹,冷不防后脑勺挨了一下打。
顾桥心里翻了个偌大的白眼,越发想不通这些孩子小时候不是怯懦软甜就是人傻话少,怎么全往阴谋家的方向长?难不成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潜质?
阿弥陀佛,贫僧有这么坏吗?
“王爷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傅玉生终于将刚才的不正经都收敛了起来,规规矩矩行了个拱手礼,“属下将在遥远的边境等待王爷归来。”
虽说一个个心思深沉难以捉摸,顾桥嘴上偶尔也抱怨几句,但实际上却仍是欣慰的。不管是顾砚成的步步为营,还是傅玉生的阴阳怪气,甚至是顾衍的背信弃义,其基础都是建立在责任之上。
哪怕走错了路,这几个孩子终究还是做了选择,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并为之不择手段。
顾桥心里一时悲喜交加,决定以后还是收养个小姑娘吧。
顾桥离府的时候,李沐仍然在扫满地落叶,就好像一年四季不分寒暑,这地总是扫不完的,而他盼的人,也总是安稳不下来的。
顾桥之所以多余跑这一趟,就是怕待会儿朝堂上吵起来,傅玉生就出不了城了。援军可以缓,粮草可以缓,但是将不能缓。
傅玉生要是去晚了,津边六城的守军肯定拼到最后一兵一卒也决不后退半步,要真这样……亡国矣。
不出顾桥所料的是,李念行将这事越闹越大,几乎到了朝野震荡的地步。
顾砚成坐在案台后,庆幸着“还好我的御书房够大,不然还不得挤死喽。”
他面前齐刷刷跪着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兵部侍郎,甚至是吏部尚书、吏部侍郎,潦草十来个人。
邱云聪顶着张乌漆墨黑的好官脸垂手立在阴影里,听顾砚成不厌其烦的跟这帮“乱臣贼子”扯皮。
他们说的事虽然深奥,但对于邱云聪这样的人来说并不难懂,他听了个七七八八就能分析出眼前的时局了。
只不过邱云聪纳闷儿的是,一个皇帝帮自己的将军要钱粮军备,居然要经过这么多的弯弯道道,耗费这么多的心神,而更令他纳闷儿的是……夏云舒居然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将顾砚成衬托的愈发孤家寡人了。
“朕的丞相,朕的尚书和朕的爱卿们啊……”顾砚成撑着头,见他们都说得口干舌燥了,这才开口道,“朕若要十石米,你们就克扣八石;朕若要百件棉袄,你们就克扣六十;朕若要三千两白银,你们就克扣一千五,你们这样管家,是想把我饿死,把整个后楚饿死啊。”
“臣不敢。”立马窸窸窣窣又跪了一地。
“你们什么都省着要自己造反的时候用,就没想过津边六城失守,鲜卑就会立即破关而入吗?到时候当家的就是拓跋氏,管你姓顾姓李还是姓夏。”顾砚成都快被这帮草包气笑了。
虽说都是搞不明白轻重的草包,可这些人治国的能力确实不错。
风调雨顺是看天意,但有旱有涝的时候也没耽误老百姓收成,作威作福如夏逢左者是有几个,但估计李念行他们也是担心以后造反成功,手底下全是庸才,所以选拔任用上还算讲点良心。
要是都知道收敛性子,别去操心不该操心的,后楚早就国力强盛,碾平鲜卑,上伐草原,下容江海,引万国来朝了。
李念行跟先帝交过手,现在又跟顾砚成交手,他的眼界乃至这些尚书侍郎的眼界其实都不小,否则以先帝的阴谋手段,这些人早就死得死亡得亡了,照道理来说不应该如此狭隘。
可随着他手里的权势越来越大,李念行兴许觉得,就算顾桥和他的边防军全死绝了,他这些年存下的钱粮、勾结的兵马还能保住后楚的一部分吧。
他们从前半夜吵到了后半夜,顾桥终于又风风火火的杀进了宫里,至门口时,还被侍卫们阻了一下,他也没多话,拔剑就干。
所以这门不是推开的,更不是扣开的,而是被一个侍卫的身体撞开的,撞开的同时倒在地上呻吟了半天,把夏云舒的脸都嚷嚷没了。
“我要的东西,今晚必须批下,丞相大人有什么要求直说吧。”顾桥收剑回鞘的时候还站在门外的冷风里。
他手中拿着街上一两银子十把的破铁剑,估计赶得匆忙也没来得及挑,剑身还有点弯,但杀人,绰绰有余了。
顾桥何许人也,在顾砚成的眼里是他温柔端庄的顾卿,在天下人眼里是护国寺的圣僧,是后楚的铁壁铜墙,而在李念行的眼里,就是个随时会翻脸的怪物。
顾桥杀人从来不管道理,不计后果,只要动了这个念头,先皇面前他也敢血溅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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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