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旧时光续》燃烧的蛀牙

6、还是会吃醋的

　　北大有很多大神，成绩在高中很好的林杨也淹没在了人群中，显得没有那么突出。有省状元，有竞赛冠军，有年轻的数学天才短时间内在你面前给出图论问题的算法，有科研大神刚大一就发表了SCI论文，甚至还有未成年的天才儿童短短一个月就搞定了量子力学，太多太多被碾压的存在。有一句话说得好，天赋决定了你能达到的上限，努力程度决定了你能达到的下限，以绝大多数人的努力程度之低远远没有达到要去拼天赋的地步。看起来很理智。可是在这样的大学，真的是只有拼天赋了。
　　幸好大学嘛，当然不能以考试分数论成败，应该全方位发展、锻炼自己的能力，还可以参加学生会或者社团活动。
　　林杨只记得刚进大学的时候辅导员说的：大学是一个把你自信心打碎然后再重建起来的过程。
　　刚到外联部的时候就惊呆了，他们的副部长，部长没有一个不是拿国奖，GPA趋近4分的大神。
　　面试他的是其中一个副部长，一个很干练自信的女生，小麦色的皮肤给人一种健康活力的感觉，穿着一套粉色边运动服，微卷的褐色头发扎了一个轻松活泼的辫子。
　　“林杨，是吧？”
　　“学姐好，我是林杨。”林杨站得直直的，面带微笑。
　　“你觉得你会怎么说服一个人？”
　　林杨想了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绳之以法。”
　　“你还怪有趣的。”学姐说着，然后在纸上写着，“回去等消息吧。”
　　“那我是入选了还是被淘汰了？”
　　“你知道世界上最容易说服别人的语言是什么吗？笑，你就有，然后你说呢？”学姐只是不想明着说，林杨长得帅，帅哥就是有特权。
　　“那学姐，冒昧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哩？”
　　“蒋乃英。”学姐笑着说，笑容明媚。
　　林杨第一时间告诉了余周周这个消息，余周周不予置否，因为她觉得学生会的人官僚主义作风太盛，她就想做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漫画书跟睡觉的美少女。
　　“吃饭去啦，美少女。”
　　学生会比林杨想象的要忙，因为新生舞会临近的原因，蒋乃英学姐经常拉着自己到处拉赞助，学姐是一个很温柔，又很爱笑的女孩子，长得明媚可人，又能言善辩，每次拉赞助都很成功。
　　“学姐，外联部是不是总是这么忙？”
　　“不一定，但是因为我还参加了其他协会，所以差不多每天都这么忙。”
　　“那你怎么成绩还那么好，去年还拿国奖了。”
　　“哈哈，你也可以的。”蒋乃英噗嗤一笑，“不怕你知道，我每天还得花好几个小时玩梦幻西游。”
　　“梦幻西游。”林杨像是发现了新世界，“我高中老玩，就是上大学了，没有电脑。”
　　“你在哪个区？”
　　“将军区”
　　“玩的什么？”
　　“龙宫”
　　“哇，林杨没想到我们都一样呀。”蒋乃英眼睛闪着光芒，她有些激动，第一次见到有人跟自己玩同样的游戏，“我玩的是PK号，是不是很意外？”
　　“我梦想就是能打到一把无级别限制的武器，不过从来没有过。”
　　“那就祝你早日实现你的梦想咯”蒋乃英其实没说，她自己就曾经打到了一把。
　　蒋乃英高中的时候就是一个传奇，她是一个沉迷网络的少女，可是成绩却特别的好，因此家里人跟学校也没有管她。她特别喜欢玩网游，那时候最流行的网游是传奇，可是网游需要大把大把的钞票，所以后来蒋乃英退而求其次帮高手代练。其实高手并不高，只是单纯的有钱，而有钱人大多没时间，他们只是喜欢登录游戏秒杀别人时产生的快感。
　　后来蒋乃英的父亲不幸被检查出是小细胞肺癌，家里每况愈下，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的母亲不肯放弃，不断借钱来给她的父亲治病，可是这个病产生的窟窿怎么也填不满。直到有一天，一个凌晨，蒋乃英依旧如同往常一样的沙巴克练级，突然一件装备爆了出来，屠龙刀，蒋乃英意识到不一般，她控制自己即将克制不住的呐喊，联系好友，镇定将屠龙刀二十五万卖给了游戏里的一个大神，然后下线，拉黑雇主。
　　他的父亲还是没有摆脱死神的召唤，花了二十万之后还是离世了，而她的母亲至今仍不相信她的二十几万是打游戏换来的。
　　蒋乃英也没有脸继续玩传奇了，随着时间流逝，曾经的第一网游也落寞，她才改玩梦幻西游。
　　“我在听雨轩，你呢？”林杨又问，总不能连帮派也一样吧？
　　“你们帮主是不是叫冰封猫猫？”
　　“你怎么知道？”
　　“那就是我。”
　　林杨迷惑的看着眼前的人，她的眼眸里有夕阳的碎影，显得有些不真实的柔和。他微微动了嘴唇，深呼吸了一下，仍然带着十二分的不敢相信：“帮主？”
　　对面的人望着他，不容置疑的答：“是我。”
　　太多的惊讶，太多的问题，林杨觉得眼前的人都真实不起来。
　　帮主是他游戏里最佩服的一个人，讲义气，又大方，甚至为了帮里的人不断的被别人强P、公屏辱骂。记得林杨跟蒋川刚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还是他们的帮主给他们两个送装备，送宠物。他一直觉得他们的帮主就像一个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的母亲，印象中他们帮主应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东北热心肠大姐。结果，她竟然是一个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学姐。
　　蒋乃英看着愣住的林杨，眸中的笑意更浓，说：“走吧，一块去吃饭？”
　　她举步向学校走去，林杨迟疑了一下也跟上，可是走了几步才突然想起来余周周每天都等着跟自己吃饭。
　　算了，周周都这么大的人了应该知道自己去吃饭。他想着步子缓了下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蒋乃英已经停下脚步在前面等她了，林杨只好不好意思的赶紧快步赶上。
　　“林杨，我们去吃鱼，好吗？”
　　“好吧。”林杨已经被学姐震慑住了，现在基本上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吧。
　　蒋乃英带着他七拐八弯的走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老旧的店里。
　　然后刚刚坐下一会儿，就有一个满脸笑容的阿姨来询问他们两个人要吃什么。
　　“烤鱼。”
　　说完阿姨便忙去了。
　　“对了，你游戏ID叫什么？”蒋乃英想关照一下林杨。
　　“余周周。”
　　“那不是一个女号吗？受不了你们这些小年轻，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玩人妖号也不害臊，哈哈”蒋乃英笑了起来，“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
　　林杨当然不会说，高二他跟蒋川一人玩一个号，都是女号，他的是余周周，蒋川的是凌翔茜。这样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可以以“我的余周周，我的凌翔茜开头。”而且看着她们一路成长，穿上神装，也可以获得莫大的满足。
　　“女号在游戏里面比较好生存，因为其实高中的时候时间也不是很多。”林杨低着头说。
　　这个店上菜特别快，应该是已经做好的了。没几分钟，一盘烤鱼便端了上来，热气腾腾，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杨没有什么食欲，历来这个时候坐在对面的都是余周周。
　　蒋乃英姿态从容的拿起筷子夹鱼上面的花菜吃了起来。“这家店是我老乡开的，烤鱼做得很好吃。”她瞥见了林杨不自在的神色，问：“你不喜欢吗？不然我们再吃点其他的？”
　　林杨摇了摇头，这么一大盘烤鱼能吃一半就谢天谢地了。
　　他只好拿起筷子，默默的吃鱼，吃鱼吃鱼....
　　于是，饭桌上沉寂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气氛。
　　还是熟悉的铃声打破了沉默。
　　“林杨，你在哪？吃饭了啊”余周周的声音总是很温暖。
　　“周周，那个晚上，你能不能自己去吃？我有事。”
　　“那好吧。”
　　又是长久的静寂。
　　“女朋友？”
　　“嗯....”
　　“那她真幸运，找了你这么好的男孩子。我好羡慕她”蒋乃英的眼神有些异常，但林杨还是无法形容那种异常，无奈可惜不甘都有吧。
　　事实上偌大的一盘鱼，只吃了三分之一。林杨吃得少，而蒋乃英一个女生食量也不大。
　　最后只好背负浪费粮食的罪恶，结账走人。
　　蒋乃英住在34号楼，那座在整个园子里还算新的小白宿舍楼六层，靠着南门，门外是繁华世界，站在靠南边的阳台，都可以听到南门外的公交车进站的声音。
　　可是他们是从东门进来的，然后沿着五四路闲逛，东门敞亮开阔，有着笔直的大路，车子都可以通行。路上行人纷纷，有的去吃饭，有的则在闲逛。
　　“林杨，你觉得北大真正意义的校门在哪里？”蒋乃英突然问。
　　林杨想了想：“未名BBS上经常有人在讨论北大的校门到底在哪里，大家都说是北大西门，我来报到的时候也是从西门进来的。”
　　“我上大学那一年，正好连战访问大陆，他就是从西门进来的。”蒋乃英顿了顿说，“我很喜欢台湾，就梦想有一天能去看看。”
　　“台湾应该挺好的，有日月潭，有101大楼，对了，也有一个清华大学。”
　　“我爷爷也在那边...”
　　林杨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眼前的学姐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惆怅。只好默默地继续走着。
　　而更让林杨吃惊的是，眼前不知道什么出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身影。
　　余周周。
　　落日的余晖脉脉的照在她身上，为她踱上了一层虚幻的光影，林杨看向她紧锁的眉毛，完全傻住了，过了很久，才有情绪从心底生出来，复杂而极端的情绪，悲愤欲绝。
　　“周周。”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啊，绝不是那种关系。
　　余周周默默的不说话，转身就走了。
　　“还不快追。”蒋乃英看着呆在原地的林杨说。
　　林杨如梦初醒追了上去。
　　“周周，那个是部门的学姐，我们正好撞到一块的。真的。”林杨解释着。
　　余周周依旧不说话，快步走着。
　　“周周，真的，然后她还请我吃了烤鱼，我其实不想去的，可是又不能不去，我当时已经想到你还没吃饭了。”林杨焦头烂额。
　　“林杨，我没事啊，我赶着去吃饭，然后我们元火动漫社有活动呢。”余周周又摆脱林杨试图牵着自己的手，“你别碰我，离我远点，我赶时间。”
　　“不是，周周，你听我解释，我们真的没什么，我对天发誓。”林杨追着周周。
　　“都跟你说我没事了，我赶着去吃饭呢。”余周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心里憋着一股火，心里迷惑，一口气郁结在胸口，想不明白。是吃醋吗？她自小就缺乏安全感，生活艰难，而涛涛的旧时光，林杨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照耀着自己。可是当她看到林杨跟另外一个女孩子站在一块，徐徐走着，像一对情侣一样，她突然有了小太阳会丢下自己的失落。这种就像深渊，带着余周周一直往下坠落，坠落。
　　“周，周，”林杨追着周周，心里又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吃饭呢。”余周周看着林杨焦急无奈的样子，心里开始变得有些柔软，但依旧故意保持着冷漠的表情。
　　林杨不知道怎么解释，似乎余周周怎么样也听不去自己的话，只好自己走开了。
　　余周周一个人草草的吃了饭，动漫社的活动竟然是设在未名湖畔，一群人在那里指点江山，风花雪月，鲜衣怒马，最后志得意满，一群人又聚集在一块，就着月光，围坐在老丁的路边摊旁边。朦胧夜色，撸着串，幕天席地，把酒言欢。余周周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反常的也跟着参加了，可是却有一种别人的狂欢，自己一个人的孤单。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楼前的银杏树已经开始有落叶，散在路上，脚故意踩在上面还会有沙沙的声音。
　　余周周注意到灯下是一个人，林杨，他神色落寞，无助的彷徨，看到余周周，驻足相望，出口却无言。
　　“....怎么了？”余周周诧异。
　　“你不理我，我只好来你楼下等你了”
　　余周周愣了愣，淡淡说：“林杨，你好傻。”
　　“周周，我真的跟那个学姐没什么，日月可鉴。”林杨抬起眼睛，眼神真诚。这个世界，有些爱恋无疾而终，有些爱恋悠远绵长，可说起来，深藏在少年眼里真诚的心气却是无法复刻。“记得小时候的时候，我们都在一块玩，然后有一个小孩子丢石头把人家玻璃砸破了，大家都觉得出事了，一下子都跑掉了。我在旁边，听到声音就跑过去看，结果那家人正好走出来，然后硬说是我砸坏的。我怎么辩解，他们就是不听，就跟现在一样。后来我爸妈来了赔钱才让我回家。”
　　余周周同样也被人误解过，那种感觉特别不好受。
　　“周周，小时候，我很想跟你一起玩，但又不好意思说，你还经常不搭理我，后来我好不容易追上你了，跟你念一个大学，可以天天在一块，可是刚才你不理我的时候，我又仿佛回到了以前那种我向着你，你不等我，还经常朝着反方向越走越远的日子，我特别害怕，特别害怕。”林杨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低下头，半天没出声。
　　余周周怔住了一下，只好轻轻拍着他，“其实，我刚才，的确很生气。”
　　夜色温柔，微风轻佛。
　　“可是看到你这样，我就不忍心生气了。而且你也没有做错。”余周周顿了顿，抬头看了看灯光，“其实我以前不能理解，现在我明白或许我跟奔奔，跟陈桉，跟温淼在一块，即使没要任何的想法，你也会跟我一样吧。”
　　“那你承认刚才你是有点吃醋的表现喽？”眼前的林杨突然又是一副笑容灿烂，眼神清明的样子。
　　“林杨...你刚才还那么伤心？”
　　林杨扮了个鬼脸，笑道：“你心疼我了吧？其实我本来是很失落的，可是后来我想想自己也没做错，我就不怕了，而且你吃醋我其实还挺开心得，因为你喜欢我才会吃醋啊，然后我就假装极度失落等你回来，怎么样？上当了吧。”
　　“林杨...”余周周气得咬牙切齿，“不理你了。”说完撇开林杨往宿舍大门走去。
　　林杨一把拉住了她，余周周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里面，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脸靠得很近，甚至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细致的绒毛。林杨低着头看着余周周，余周周的眼神晶莹透亮得恍若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脸上带着惊愕的表情，她喘着粗气，呼吸变得灼热，语言似乎成了多余的东西，温润炽热的嘴唇直接压迫了上去，软软的，湿湿的，滑滑的，麻麻的，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充满食欲的香气，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余周周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脑袋一片空白，只好顺从的闭上眼睛，本能的抱住他，紧紧的。全世界都安静了，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这个吻持续了好久。
　　“周周，你怎么浑身一个烧烤味”林杨问。
　　“你猜？”
　　“你吃烧烤了？我晚上都没怎么吃，还想约你一块吃夜宵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和你一块再去吃？”余周周笑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