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旧时光续》燃烧的蛀牙

15、寒假你我她

　　期末的考试接连进行着，余周周她们也像顽强的人民的军队一次次的击退了敌人的狂轰乱炸。终于在怀揣着对于寒假生活的美好幻想中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
　　考试成绩公布后，大家都喜出望外，宿舍里的四个人通过了所有的考试，令人惊讶的是，陈婧楠在默默中展露出学霸不容置疑的成色，她的总分居然在班里排名第一。余周周也无愧余二二的称谓，成了她们宿舍的第二名，最惨的是单洁洁，为了考试，最后几天已经学到了困倦、食欲不振、内火攻心、便秘尿黄的境地，竟然是宿舍最后一名。
　　至于林杨，发挥跟余周周一样稳定，同样考了宿舍的第二名。让他震惊的是他们宿舍最认真学习的梁亚达成绩却最差，甚至有一个挂科。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
　　寒假的第一天，没有了那闹铃，和濒临考试的紧张，余周周躺在床上睡了很久，阔别那熟悉的床有好些时日了，余周周跟他就像久别重逢的好友，迟迟不愿分开，知道阳光照进了屋子，屋子泛起了久违的阳光的味道，余周周才醒了过来。下床喝了口水，屋子里面空空如也，大舅舅跟大舅妈早已经上班了。
　　她环顾了四周，空气里泛着凉意，觉得没什么事情，不如接着睡觉，于是又钻进了被窝里面。可是躺在被窝里面竟然已经没有睡意了，余周周拿起漫画书看了一会儿，可是挺厚的一本漫画书经不起翻，没一会儿就看完了，顿时又陷入了百无聊赖之中。
　　她决定给林杨打个电话，问他在干什么。
　　“喂，林杨..”
　　“喂...周周”电话里传来的是林杨窝在床里面慵懒的声音。
　　“你还睡觉的呢”
　　“是啊，昨天跟蒋川玩游戏，玩得太晚了，现在几点了？”林杨的睡意依旧很浓。
　　“林大公子，再睡就天黑了。”
　　“天黑正好吃晚饭嘿..”林杨打了个哈欠。
　　余周周感觉到了林杨的睡意，便不想再打扰他，就说：“好吧，你接着睡吧，大懒虫！”
　　“嗯...”林杨挂了电话。
　　中午吃过饭，余周周依旧觉得没什么事情可以做，想帮着大舅妈做做家务，但却被嫌弃帮倒忙，之后只好作罢。最后她决定到振华中学走走。
　　振华中学依旧没什么变化，操场上零星可以看到一些奔跑撒欢的学生，更多的学生都呆在教室里认真的学习。突然想起了那些个日日夜夜，刷不完的试卷，接不完的题，填不完的笔记，疯狂的考试，凌晨陪伴着自己的灯光，曾经站在图书馆大大的落地窗前面，遥望着湛蓝的天空，憧憬着美好而又通透的未来。就想做了一场梦，沧海桑田，刻骨铭心。
　　青春带走的不只是成长，还为我们留下了对母校的思念，曾经的图书馆，曾经的绿荫跑到，曾经的天台，曾经的教室，还有曾经的那个他...不由得感慨，那段时光，真好！
　　余周周瞎逛着，竟然碰到匆匆路过高一班主任俞丹老师，身后跟着两个背着书包低着头的学生，一男一女。俞丹是一个严肃认真的老师，余周周有点怕她，总觉得她眼光特别毒，无论上课你在干嘛，还是怎么样的人，她的眼神都锐利的像一把刀，轻易看透你。但是俞丹看到了余周周竟然露出了一种巨大的惊喜，余周周瞬间放下了心里的芥蒂。
　　“周周...周周，竟然在这里看到你。”
　　“俞老师好！”余周周礼貌地朝她点点头。
　　“周周，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学校放假了？”俞丹问。
　　“嗯，已经放寒假了，大学寒假放得早。”余周周淡淡说。
　　“大学没有高中这么累吧？”
　　余周周怎么说呢，平时不累，自由自在，可是考试前的两个礼拜，学得比高中苦多了。但是她还是摆手说：“不怎么累，挺好的。”
　　俞丹回头瞪着两个低着头的两个学生说：“你们看看，她就是你们的学姐，人家现在在北大念大学，你看看你们，才高一，就让我这么操心，不但早恋，还两个逃课去网吧，像话吗？”
　　那个女生听到余周周是北大的，怯生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发现余周周也在看他们，露出一个微笑，甜甜的。
　　“林杨还好吧？我就记得以前我也教2班语文，这个林杨就是不让我省心，每次默写都不填，说了很多次都不听。”
　　“他很好，正在家里睡大觉呢。”余周周笑道。
　　“哦，你们两个..”俞丹想说什么，但是又咽了回去了，转头对那两个学生说，“你看看你们的周周学姐，人家高中早恋，但是成绩一直很好，最后还是考上了北大，你们楸楸自己，考了个倒数，还跑去网吧...”俞丹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余周周有些尴尬的站在旁边看着俞丹数落着自己的学生，想要争辩自己跟林杨高中的时候没有早恋，但是丝毫没有插话的机会。
　　后来她就跟着俞丹走了一段路，聊着彼此大学之间的事情，有说有笑，突然间就觉得，她其实很像一个知心的大姐姐，她也有过自己的芳华，只是因为太多琐事成了许多学生害怕和讨厌的对象，当底下的学生在背后编排他们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他们作为老师的苦衷。
　　送走了俞丹之后，余周周又到了操场上。莫名的回忆起以前自己做广播体操时，林杨老故意爱查自己胸牌，惹得自己怒也不是，笑也不是。
　　寒假过了好几天，林杨跟蒋川沉迷一款叫做DOTA的游戏不能自拔，一直没有约余周周，只有每天不间断的电话联系。后来余周周有一次跟着林杨，看他玩了一会儿，就觉得老拉着一个东西走来走去特别没有意思，她也搞不懂，一个游戏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林杨一直沉迷其中。
　　但是年前的许多事情，让余周周也忙得顾不上林杨没有找她的事情。
　　腊月二十四扫尘，年终大扫除。余周周帮着大舅舅大舅妈把家里的家具搬到了门外，用新买的扫把把屋子扫了一遍，屋里泼上水，很认真的洗了一番，还有玻璃，桌子，每一样都擦拭得透着光泽。之后又是洗窗帘，洗沙发，洗床单被套..等干完了，已经一天过去了。
　　腊月二十五，是置办年货的一天。家里要买肉，买油，买米，买豆腐，买鱼，买菜，买糖...
　　腊月二十六有两件事，写对联和理发。写对联余周周的大舅舅是一把好手，其他的亲戚也都会摆脱他，写对联的时候余周周才发现三舅家的余淮没有考好，目前正在复读，所以他们家要了两三个“金榜题名”。然后在大舅妈固执的坚持下，余周周也跟着去理了发，或许可能是大舅妈担心自己上学的时候去理发，所谓正月理发死舅舅，如果错过了二十六，那就要等到二月二了。所以，必须理！！理发的师傅是一个中年人，跟她的大舅妈认识，余周周本来以为他会无法把控现在的流行潮流，给自己剪了一个复古土气的造型，但这个师傅却技艺精湛，理完了，余周周才愕然发现，理得不错，自己很满意。
　　腊月二十七跟二十八都是在为年夜饭和其他祭拜需要的食物做准备，那个时候，余周周的大舅舅就把冰箱里冻住的猪肉，羊肉，肌肉什么的拿出来解冻，然后劈开的劈开，剁碎的剁碎..最麻烦的就是烫猪头，偌大的一个猪头，放在大锅里，滚水烫着，猪头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嘴里塞满了东西。余周周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但是猪舌头跟猪耳朵特别好吃，每当有烫猪头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吃得十分尽兴。
　　年二十九的时候，主要是看着家里还缺什么，该补的补，该买的买，该置办的置办。
　　到了年三十，早上，清冷。
　　“哔哩啪啦！噼里啪啦！”鞭炮声从窗外传了进来。
　　余周周头从暖被窝里伸出，吸了一口气，冷丝丝的空气滑到喉咙里面，瞬间清醒。
　　哆哆嗦嗦起来，尾随着红烧肉的香味来到厨房，大舅妈便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余周周，“周周早上好！快洗脸刷牙去呗，等下贴春联。”
　　余周周麻溜的去洗手间，挤牙膏，刷牙，洗脸。等出来的时候，大舅妈已经盛了一碗鸡汤放在了桌上，她看到余周周出来，搅拌着自己刚才熬制的浆糊指着桌上那滚得直冒烟的青花瓷小碗对余周周说“趁热喝吧！”
　　余周周朝大舅妈笑了笑，拿起勺子，轻轻拨开鸡汤上面的油珠，然后舀一口往嘴里送，鸡汤很甘甜，回味悠长。然后又舀起一块鸡肉，大舅妈的厨艺还是那样，没有什么进步，鸡肉显得有些老了，但是余周周又不好意思说，只好微笑道：“大舅妈，真好吃！”
　　“快吃，等下贴春联！”
　　余周周吃完就端着锅跟余飞贴春联。大舅舅还是没忘记给余周周以前跟妈妈住的老房子准备了对联。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一个人坐着车带着准备好的对联，上楼，小房子好久没有人来过了，布满灰尘，余周周找来一块抹布，简单擦拭了大门一下，然后把对联贴了上去。破旧的门贴上大红色的春联，也多出了许多生气和希望。
　　余周周没有进去房间，贴完春联就沿着以前跟妈妈一起饭后散步的路线走着，漫画店，凉亭，还有已经拆掉的美香食杂店。
　　冬天的太阳总是收了几分阳刚之气，马路上的树枝桠交错，挂着几片摇摇欲坠的叶子，风一吹飘飘荡荡的。一路上到处是行走匆匆的行人，忙着买东西的，忙着贴春联的。还有一大群熊孩子玩着炮仗，有几个熊孩子，把鞭炮埋进一堆狗屎里面，然后炸了起来，溅了一身，也不觉得脏，就围着指着对方傻笑着。无忧无虑，不喑世事，真好！
　　还是遇到了辛锐。
　　转过路口，竟然一个熟悉的人向着自己走来。
　　她留着长发，长长的刘海整整齐齐的，直到眉间，穿着白色的衬衫，白了许多，看到余周周，主动的打了个招呼，笑容很尴尬。
　　余周周看到她的笑，也跟着笑了一下。
　　“辛锐，竟然在这里看到你。”余周周率先说。
　　“好久不见。看到你很开心”辛锐附和道，她也不知道自己说得算不算真话。家里拆迁了之后，现在已经住进了崭新的安置房里面，在这个房价日益高涨的时代，有了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显得尤为珍贵。可是自己的父母依旧跟以前一样，整天的吵架，母亲自从杂货店拆掉了之后就丢掉了工作，现在整天忙着找事情做。而父亲依旧一如既往的好赌。住着新房子，却像住在一片黑暗里面。别人家的年特别的有年味，而自己的家的年，弥漫着争吵的气息。几乎要让人窒息了。
　　“我也是。”余周周浅浅的一笑。
　　“你变得更漂亮了。”辛锐说。
　　“你也是。其实我上大学之后就特别想联系你，可是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
　　“我有了新号码，然后大学的时候，我忙着勤工俭学，所以也不一定有空...”
　　“你真厉害，我在学校里就忙着睡大觉。”
　　“我跟你不一样，我...”辛锐本来想说因为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在上大学之后再也不给自己任何一分钱，有时候甚至自己还要寄钱给父母。她身披助学贷款，居委会对于北大学生的几千块奖金也全数被目前拿走。她能说，自己去北京的路费，还有开学时候买生活物品的钱都是自己暑假打工赚的吗？能说在余周周享受这空调和西瓜的时候，她在烈日下狂奔跑着业务？就算说出来了，那有意义吗？有谁能理解她的艰辛？谁能理解她大学的时候打两份工，之后还要熬夜学习，第二天拖着疲惫的身躯依然要打工的痛苦？没有，这一切只有她默默承受。
　　无论输还是赢，都是她一个人的战斗。
　　她别过头，强忍着一股悲伤。
　　“怎么了，辛锐？”余周周关切问道，“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告诉我，至少，我们还是好朋友。”余周周说完也很疑惑，她们还是朋友吗？是什么样的朋友？是彼此收藏着自己秘密的人，拽着彼此过去的不光彩秘密的朋友吗？
　　“没有，只是昨天没睡好，有些不舒服。”辛锐看着眼前这个越发温和大方的女孩子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肚子一个人在黑夜中咬牙哭泣，至今仍没有走出那一片黑暗。而余周周却一直走在光亮的前头。她不明白，只觉得有一团迷茫的雾，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摆脱这种阴暗，迎来真正的快乐。
　　辛锐忽然觉得这个早上跟余周周的不期而遇特别难熬，她拼命整理着自己乱成麻的思绪。
　　“周周，你后来到了哪一个学院了。”其实她早就知道了余周周考到了光华，是大学的时候她用学校电子阅览室注册的□□，然后加了班群，不过没有人曾经提到过她，也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谁，仿佛辛锐在高中同学记忆里是一片空白。
　　“光华啊，辛锐，我就知道你保送了北大，但是不知道在哪个学院。”
　　“外国语学院，日语语言文化系。”
　　“原来你还记得你初中的梦想。”
　　“嗯。”辛锐点了点头，东京很远，但只要有方向，就有到达的一天，“我要回去了，家里什么都还没准备，我要去买点肉，菜，还有对联什么的。”
　　“对联就别买了，我这里还有好多。”余周周递给辛锐之前大舅舅给旧房子预备的对联。
　　辛锐看了一眼，还是摆手说：“不用了，谢谢！再见！”
　　余周周看着跑开的辛锐，她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