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泣》细火

15、龙泣（15）

　　伏麟缩回了手，疑惑的看着迎面而来的杨然，疑惑道:“怎么了？”

　　杨然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平顶房，欲言又止，索性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带你们去金牛叔家去，你们趁早离开。”伏麟伸手想拉他，手还未伸过去，他如一只惊弓之鸟一般跳出一米开外，就像伏麟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让他惧怕。

　　伏麟被他的样子吓得愣了愣，半久，问道:“你怎么了？”杨然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说道:“一时半会说不清，你们快离开这就对了。”

　　见他一副不情愿说出来的样子，伏麟也没再问什么，继续跟着他往村东走；期间，龙龙似乎真的睡着了，半个身体软绵无力的靠在他的身上，闭着眼浅浅呼吸着。

　　杨然走到一家平顶房前，敲了敲门，喊道:“金牛哥，你在家吗？”

　　“吱呀……”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是一位身形臃肿的妇人，她黑眼圈极重，相貌平平的脸上双眼肿成了一线天，眼球布满了血丝，像是大哭过一场。

　　她疑惑的看了看伏麟二人，没见过的生面孔，势必要打量几番，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了伏麟身上，疑惑道:“然子？你来我们家做什么？”

　　杨然道:“是这样的，这两个人想去车站，车费给的挺足。我摩托车不行，我想问问金牛哥要不要送一下。”

　　“金牛去带小牛去镇子里看医生了，还没回来。”说着她眼眶有些湿润，杨然一听，面露惊色，问道:“牛婶，小牛他……不会是？”

　　她点了点头，掩鼻啜泣。

　　这些人总是说话说一半，让伏麟更加好奇了，看向杨然，道:“怎么了？”杨然看向牛婶，牛婶搓了搓红鼻头，对他道:“你们要是不急，就等金牛回来吧。”说着她把门关上了。

　　杨然无奈道:“你别看我，这我也没办法，全村能送人的只有金牛哥。他人好，其他人的小轿车保护得跟宝贝疙瘩一样，不会载你们的。”

　　伏麟道:“要不，你让我们留宿一宿，我们等金牛回来。”他话一出，立马被杨然拒绝了，他摆手道:“这可不行，你刚刚碰了那口棺材，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也要被感染瘟疫。”

　　“瘟疫？”伏麟隐约觉得不对劲，又道:“你们村的人感染瘟疫了？”

　　杨然叹了一口气，挠了挠头发，看起来很困扰，伏麟就道:“没事，你说吧，说不定我能帮你们呢？”

　　“你能帮什么啊……”他嘀咕道，伸出手指着刚刚他们来的那条路，道:“这不是什么小事，可邪乎了，邪乎得要人命。”

　　杨然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还是赶紧走吧。”伏麟连忙拉住了他欲离开的身体，道：“不瞒你说，我会看点阴事，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你们看看。”

　　见杨然不信，伏麟就道：“死的是一个女人，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左右，无儿无女，而且……”他顿了顿，神色复杂，道：“是被打死的。”

　　“你！”杨然愕然一惊，瞪大双眼，问道：“你怎么知道？”

　　伏麟瞥向站在树下的女人，黑伞下的那张脸残破不堪，甚至被打歪了嘴鼻，一双眼睛没了眼珠，形成两个不见底的空洞，幽幽的盯着他们的方向，浑身散发着怨气。

　　他道：“你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杨然犹豫了一会，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道：“先去我家吧，现在外边不安全。”

　　伏麟点了点头，搀扶着昏昏欲睡的龙龙去了他家。

　　杨然家是自建房，二层楼，不像其他房子一般统一，伏麟把龙龙扔在了杨然家的客房里，他一上床整个身体就卷缩在了一起，如一个胎盘里的婴儿一般，不管伏麟多大动作，都吵不醒他。

　　杨然倒了一杯茶递给伏麟，说道：“你们是怎么从观山上下来的？那地方可是荒无人烟，还有野狼。”伏麟搓了搓脖子，干笑了两声，敷衍道：“我们是……外来打猎的，一不小心就迷了路。”

　　“你们还真有胆，这观山极大，什么东西都有，我们本地住民都不敢深入捕猎。”

　　“生活所迫。”伏麟抿了一口热茶，反问他道：“你们村为什么闹瘟疫？”

　　“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杨然望向紧闭的门窗，思绪跳跃，道：“可能是猫瘟狗瘟引起的。前阵子我们这里的鸡鸭全都悄然无息的死掉了，全身的毛发脱落，接着家里的猫和狗和不幸于难，到最近村里的小孩也开始患上这种病。”

　　“毛发脱落？”

　　“就是头发掉落，皮肤开始变干、脱皮、起裂痕。我隔壁那孩子就是这样病死了，最后死的时候被医生诊断为重度脱水死亡。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肤是好的，干裂得犹如干涸的土地一样。”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一中年男人朝屋里唤道：“然子，你回来了？”杨然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对伏麟说道：“我下楼开下门，你们随意。”说着他急匆匆的就下了楼，人字拖“啪啪”的急促声渐渐变小。

　　伏麟放松的一瞬之间，耳畔吹来一股凉意，神经下意识绷紧，他警惕的回头望去，那里却又什么都没有。

　　“咣当——！”一声清脆的玻璃声炸响，声源是从龙龙房间里传出来的。

　　伏麟赶忙走了过去，大力打开门。门一打开，一股阴冷的强风扑面而来，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深色的风衣在猎猎鼓动；空荡的房间里毫无一人，窗帘被风吹得扬起，门窗上的与合金玻璃整块碎落在地，成了一块一块，在阳光下反射着碎光。

　　风平息后。

　　伏麟扫了一眼房间，大步走到了破开的窗户边上往下眺望，下方除了惊恐跑出来的杨然父子俩，在无其他人。

　　“龙龙？”伏麟试着在房间里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音，只有风刮过耳畔的“呼呼”声。

　　难不成他走了？

　　念头从伏麟脑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他否决了，虽然和龙龙相交不深，但他应该不是一个不辞而别之人。况且跳窗走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必要。

　　“哒哒哒……”急促的人字拖地声朝楼上走来。

　　杨然冲到了门口，无声微喘，一脸惊恐的看着伏麟，结舌道：“喂……你，你的同伴，他……他跳楼走了！”

　　伏麟面无波澜瞥了一眼窗外，问道：“哪个方向？”

　　“村东头！”

　　他话音刚落，伏麟就从破开的窗户口一跃而出，不带丝毫犹豫，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剩下杨然一人凌乱在原地，他趴在窗户口往下望了一眼，虽然他家只有两层，但这八.九米的高度谁敢随便跳啊。

　　“厉害啊……”杨然嘀咕道，就看见伏麟急匆匆的往另一条分叉路口直钻，他连忙撑在窗台上大喊：“哥！跑错了！村东头是反方向！”

　　伏麟自然是没听到，他路痴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若没人带领，他可以在一个小林子里转悠大半天走不出去，根本不用鬼打墙困住他。

　　天空灰蒙蒙，下着绵绵细雨。

　　打伞的女人站在一颗槐树下，手里的雨伞缓缓被收起，跟着伏麟的脚步慢慢悠悠的移动，她不会转弯，没有方向感，在拐角点的时候身子只能斜着走。

　　伏麟停顿了脚步，那女人也缓缓停下，脑袋随着他的方向转动，一双空洞的眼睛不停的涌出血泪。他的耳朵动了动，一声低沉悠悠的女人说话声落入耳畔，虽然细如蚊声，但却被他清清楚楚的捕捉到了。

　　伏麟下意识低喃出声，重复着她说过的话：“Li nguyn。”

　　读出来接近中文的谐音——“诅咒”。

　　字词读出来不像是中国话，倒像是——越南语。

　　伏麟眯着眼定定的盯着那抹白影，脑海里回响着一些了零碎的片段，思绪浓郁之际，一个温润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语气里夹杂着兴奋，：“哥，你来寻我么？”

　　伏麟眨了眨眼，回眸望去，这一望便对上了一双带笑的眉眼，龙龙双手插兜站在他身后，蓬松的黑发上不知从哪里沾了一些鸡毛，伏麟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你去干什么了？头上哪里粘的鸡毛？”

　　龙龙指了指另一边，晃了晃眼，说道：“这不是鸡毛，是刚刚两个人打猎带回来的猫头鹰，我好奇就追上去看了看。”

　　伏麟无奈，说道：”你别乱跑，忘了和你说这村子里闹瘟疫，感染率挺高的，你小心点。”

　　“瘟疫？”龙龙一脸疑惑，伸手扒拉着脑袋上的鸡毛，伏麟三步跨到他跟前，目光深沉，低声道：“ 听我说，这里极其不安全，你先走，我还得在这里待一阵子。”

　　“你都说不安全了，还待着干嘛？”

　　“有个东西，我挺在意的。”伏麟道，说着他瞥向白衣女人，龙龙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微微眯起眼，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伏麟晃神的一刹那间，龙龙漆黑的瞳仁如猫受惊，缩成一根针，闪着锐利的寒光。

　　女鬼看了龙龙一眼，呜咽了两声，倒退着离开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