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尔的秘密》赵天天

8、柳暗花明

　　言淼已经连续两天精神不振——从那天晚上从网吧回来开始。
　　那天晚上言淼一路上没说一句话。
　　袁泽也不知道说什么。
　　从期中考开始，言淼就一直在他耳边一直念叨梁嘉梁嘉。
　　他多次表示要去见见这个梁嘉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何种本事把好兄弟迷的神魂颠倒。
　　但言淼就是不让他见。
　　说是时机还不到。

　　那天晚上，想来应该也是不到时机的时机吧？

　　今早上数学课的时候，数学老师甚至过来摸摸他的额头。
　　没烧啊，怎么没精神呢？

　　“言淼，放学加餐去啊？饿死了。”袁泽从教室外面晃进来，伏在言淼隔壁的桌子上和他说话。
　　言淼摇头，“不去，不饿。”
　　“不然去上网吧？”
　　“不去。”
　　“去溜冰？”
　　“不去。”
　　袁泽不问了，情伤真是世界上最致命，最杀人于无形的伤了。
　　韩钰铮的大头从门口伸过来，“言淼！活动课就是让你活动呢，你在班里坐着那这活动课还有意义？打球去啊！”
　　言淼连头都没抬。
　　活动课，班里没什么人，韩钰铮扫了一眼教室里寥寥的几个人影，溜到言淼身边。
　　“哥们干嘛呢？”
　　“写卷子，看不到啊？”
　　言淼手里面是张数学试卷。划线的地方写答案，空白的地方打草稿。整张试卷被他做的乱七八糟。
　　“大佬啊你，你这个试卷不要交的吧？”韩钰铮把言淼手里的试卷拎起来，正反两面都看了看。
　　“要交。”袁泽在旁边替言淼回答。
　　韩钰铮倒抽了口凉气，“嘶，你们成绩好的，都这么无法无天，随心所欲吗？”
　　“试卷给我。”言淼从韩钰铮手里把试卷扯下来。
　　“诶，言淼，你听我说，成绩固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了健康的体魄，才能够有足够的能力去学习和生活啊！”韩钰铮说了一半看向袁泽，似乎是在寻求印证，“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他说的没错。”袁泽附和。
　　“而健康的体魄从何而来？”韩钰铮又看向袁泽，“来，这位仁兄，你说说你的见解。”
　　“呃…增强体质有很多种方法，呃…其中…那么…现在，对，没错，现在来说的话，增强体质的最好方法就是活动课去打球！”
　　活动课去打球几个字袁泽简直要唱出来了。
　　“没错！”韩钰铮在旁拍大腿表示赞同，“没错啊！增强体质就需要体育锻炼，而眼下最合适的体育运动，当然是去操场打篮球了。对了，看，”韩钰铮从腿后变魔术似的变出一颗篮球。
　　“你们去玩吧。”言淼把数学书拿起来抖了抖，里面掉下来两三张卷子，“我那么多卷子没做呢，没空。”

　　韩钰铮还想说话，被袁泽拽着衣角拉走了。

　　“你拉我干嘛？”
　　两人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韩钰铮问袁泽。
　　韩钰铮在教室里就想问了，被袁泽用眼神制止了。
　　“没干嘛，不是要打球吗？带我一个？”
　　“行啊，走。”
　　韩钰铮到楼下又想起言淼来，“他怎么回事啊？没精神啊？”
　　“他那么多考卷没写完，有精神才怪。”袁泽摩拳擦掌，“他写完就好了。”
　　韩钰铮运球到操场。
　　不应该啊，成绩那么好。写几张试卷能有多难啊？就能颓成这样了？

　　言淼头低着太久。
　　脖子疼。
　　他抬起头晃了晃脖子，目光扫过水杯，有点渴。

　　他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按了按龙头，没动静。
　　抬头看，大爷的，空桶。
　　还得下楼去水房。

　　言淼从教室出去了。
　　班里只剩歪着脑袋的矿泉水桶。

　　言淼正盯着水房墙上的红色胶粘字“节约用水，从我做起”，后背突然被人给了一拳。

　　“看什么呢？我喊你两遍了都没听到。”段书雅把手里拿着的两个水杯放到水龙头底下。
　　原来是她，这一拳，是她的作风。
　　“吓我一跳，没看什么，就那个标语。”
　　段书雅顺着言淼刚刚的目光看过去，“节约用水，从我做起？”
　　“嗯。”
　　“你看看你那杯子，还好意思看这个标语，你脸红不红啊？”
　　言淼的杯子早就满了，热水来不及钻进杯子，就哗哗从杯口冲出来。
　　“啊，我都忘了。”
　　言淼手忙脚乱的把水龙头拧上。

　　“说你是大傻子还非跟我犟。”段书雅啧啧两声。
　　“得了啊，大家都这么大了，别乱喊啊。”言淼甩了甩手上的水，冲着段书雅的杯子扬了扬下巴，“怎么了？你们班也没水啊？”

　　“有水是有水，但是没热水了。我们班女生活动课也不出去活动，在班里面把饮水机里的热水一波接一波的接。我们坐后面，来不及到前面就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言淼轻轻撇了撇嘴，不太能理解女孩子为什么会热衷于抢热水。
　　凉水不是一样能喝？
　　段书雅像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你要知道，我们女孩子，不太能喝凉水的。每个月，总有几天不是很舒服的。”
　　段书雅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言淼的脸看。
　　果不其然，从耳朵根开始，到脸颊。言淼像是慢慢渡上了一层粉色。
　　段书雅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哈哈哈哈。”
　　言淼被她笑的没办法，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刚巧看到她的杯子满了，伸手帮她关了水龙头。
　　“你要喝这么多水啊？两杯？”
　　言淼趁机转移话题。
　　“帮别人带一杯。”段书雅笑的直抽气，伸手盖杯盖的手都是抖的。
　　言淼帮她盖另外一个蓝色的水杯。
　　“对了，说起来，这个“别人”，你应该也认识的额。”
　　段书雅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探究，言淼预感到有些不对。
　　他把手里的杯子盖好，放在一边，“我先走了啊，我还有好几张试卷没做。”
　　“就你拧的那个杯子，梁嘉的。”段书雅还是赶在他落荒而逃之前说了出来。

　　“认识的吧？梁嘉。”段书雅语气促狭，“梁嘉喔。我听到那个传言了。”
　　“哪个传言？”言淼语气很迷茫，很认真的在问。
　　“你喜欢梁嘉啊。全校估计都知道吧？上次因为这个，梁嘉还碰上点麻烦呢。”
　　“什么麻烦？”
　　“没什么，我帮她解决了。”梁嘉拎起两个杯子，“我办事你放心，一起走？”

　　俩人一起回教学楼。

　　“刚刚还跟我装呢，一听到麻烦，就来不及装了，立马就问什么麻烦了。”
　　“我装什么了？”
　　“我说听到传言，你还很平静的问什么传言。”
　　“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说的是这个传言。”
　　言淼百口莫辩。
　　“你还有别的传言啊？”
　　段书雅咄咄逼人。
　　“没有啊。”
　　言淼甘拜下风。
　　“那不就得了，不就是这个？”
　　段书雅气焰高涨。
　　“这个…不算是传言吧…”
　　言淼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小。
　　“这不是传言是什么？”段书雅没注意他的变化。
　　“这个…算是…事实吧。”

　　段书雅开始没反应过来，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下巴快掉下来了。
　　“你收收你的下巴啊，快脱臼了。”言淼轻咳了两声，强装镇定。
　　“喂，我说大傻子你真的…大傻子你不傻了啊！你终于开窍了！”
　　言淼的脸被段书雅嘲笑的红一阵白一阵。
　　段书雅终于镇定下来了。
　　“喂，要不要我给你们，”段书雅的两个大拇指往一起凑，“牵牵线，搭搭桥啊？”
　　看言淼没反应，段书雅补充，“我和梁嘉，同桌。你知道什么叫同桌吗？就是…亲近的另一种写法。”
　　“算了，她应该…有喜欢的人了。”
　　言淼说的很委婉。
　　喜欢的人。

　　“你怎么知道？她的私人问题我都不清楚。”段书雅突然觉得局势点倾斜。她感受到了危机，她可能不配和梁嘉坐同桌了。
　　“前两天，偶然看到了。”
　　“我靠，真的假的，不会吧？不能够啊，我们大傻子刚一开窍就遇上这么个大坑了？”
　　“你别老是大傻子大傻子的，给别人听到我这北辰前三甲的脸还要不要了？”
　　段书雅又笑的弯下腰。
　　“你没有笑点吧？”
　　段书雅笑的不能自已。
　　“我先上去了。”言淼受不了她这个笑法，提出先走一步的想法。
　　“喂喂喂，等等等等，不笑了不笑了。”段书雅强忍着笑拉住他，“你跟我说说，具体什么情况啊？我不能让你的初恋就这么夭折啊，我帮你分析分析。”
　　“没什么分析的，就是那样子。”
　　“你们男生的脑子不行，有的没的分不清。你给我说说，我帮你看看这事情还有没有救。”
　　段书雅拉着言淼不让他走。
　　言淼没办法，“就前两天晚上，我在网吧看见她，她说来找人…之后，她就找到那人了，就一起走了。”
　　言淼迅速说完，“好了，说完了，你分析去吧，我走了。”
　　言淼心里不舒服，也没再和段书雅说什么，三步跨上楼。
　　然后她听到段书雅在楼下，声音很大，“零点？”
　　他脚下一顿。
　　等了一会，段书雅慢悠悠的走上来。
　　“你跑啊，你站这干嘛呢？就你跑的快，跑啊。”
　　言淼没动。
　　“所以我说年轻人急躁什么呢？有问题咱们拿出来一起分析，一起想解决的法子，对不对？”段书雅老神在在，“既然你把事情说出来了，我也就不教训你了。”
　　“我就想不明白，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能联想呢？”
　　“人家告诉你那是她男朋友了？人家当场说了？还是后来说了？”

　　“不是？”

　　“当然不是啊！人家兄妹！亲兄妹！”

　　“不是吧？你消息错了吧？那人姓李。”
　　言淼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渐渐熄灭。

　　“亲兄妹的意思是：亲戚家的兄妹。懂我意思？”

　　“什么亲戚？”

　　“说是表哥，想也是了，不是一个姓，肯定是表亲了。”

　　危机感再次袭来，言淼皱眉，“表哥？宝玉黛玉的那种？”

　　“我是该夸你心比比干多一窍呢？还是该骂你缺心眼呢？”
　　“新中国站起来多少年了你能不能掰着你的手指头数一数？不能每年光顾着欢度国庆，而不知道谁是国庆啊！婚姻法不知道这位大哥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这个事？”
　　言淼语气里还是有点不确信。

　　“连零点在哪都是我告诉她的，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段书雅没好气。
　　“我话就说到这，接下来你自己看着办吧，走了。”

　　言淼站在原地，考虑了半晌。猛的把手里的杯子抛起来，然后牢牢接住。
　　三步两步跑回班里。
　　眉梢都是生动的光彩。